裴渡猜不透他的行事作风,看着院中的一堆行李,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就见灌灌在一堆东西里翻了又翻,从最底下捡到一个布袋子,摊开来,见果然是自己要的木雕,这才展颜。
“这就是你爹?”
裴渡有些惊诧,指着他手里的木雕问。
灌灌看他一眼,认真地点点头:
“娘说再过很多年,爹就会从里头蹦出来了。”
裴渡看着那木雕,蹲下身对灌灌解释:
“你娘骗你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才是你爹。”
灌灌看了看他,又看一眼手里的木雕,立刻退后两步,不让他碰了:
“不许你说我娘。”
灌灌将木雕用布包好,不给他看了。
裴渡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又认真地重复一遍:
“我才是爹爹。”
“你不是。”
灌灌亦认真回他。
裴渡有些头痛,“行了,先吃午膳吧。”
见他要来抱自己,灌灌立刻跑到木马上坐着:
“我要娘,还有昌平哥哥,还有许嬷嬷……我好像有点不太喜欢你。”
一个嬷嬷站在裴渡身边,劝道:
“大人且慢慢来,孩子只是有些认生而已,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裴渡冷嘲一声:
“他三年多都没见过我,怎么可能同我亲?”
一想到那个始作俑者,他心里又酸又麻,宛如有蚂蚁在啃咬一般。
酷热当头,灌灌玩得满头大汗,嬷嬷去抱他:
“乖,小郎君,你不是喜欢那个小汤泉吗?嬷嬷带你去洗洗,然后再用午膳,等你乖乖用完午膳,你爹爹,自会让你见娘的。”
灌灌听到这话,终于开心了,在小汤泉里玩了个够,等嬷嬷给他喂过饭,他就开始犯困要午睡了。
裴渡将他抱在怀里,灌灌直接趴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裴渡将灌灌抱着往外走,穿过抄手游廊,在一间房前站定。
犹豫片刻,他推开门,见里头寂静一片,女子闭目静躺,犹在榻上安睡。
他把灌灌放在谢栀身边,看着两人的睡颜,神色难得有了一丝放松。
可没一会儿,谢栀似心有所感似的,忽然醒了过来。
她看见裴渡坐在床边,立刻清醒过来,抱着灌灌往后退,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戒备。
裴渡的神色从宁和转为落寞,他垂下眼,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多余之人。
“谢栀,我们需要谈谈。”
“大人与我,有什么好谈的?”
“你欠我一个交代。”
裴渡重新抬眼看她。
可谢栀抱着熟睡的孩子,又往后挪了几分,不让他靠近。
裴渡轻笑一声,似自嘲、似无奈。
他站起身,缓缓朝外走去。
或许他们两个,都需要时间冷静。
今晨得知消息时,因着不敢确定,他做了好久的思想准备,都不敢亲自去证实。
他走到门外,回头看着屋内母子二人,心头酸涩难当。
……
没一会儿,有下人端了午膳送到谢栀房中。
谢栀放下灌灌起身洗漱,见床边还有一套干净衣裙,她就着换了,走到桌边,见桌上除了清粥小菜之外,还有一盘新鲜荔枝。
谢栀用过饭,见床上有动静,是灌灌醒了。
她便剥了荔枝,走过去喂到灌灌嘴边。
灌灌就着咬了一口,语气中带着些刚睡醒的迷糊,将荔枝推给他:
“阿娘,是甜的,你也吃。”
谢栀摇头:
“你咬过的,我不要。”
于是灌灌便捧过来吃了,正逢此时,许嬷嬷和昌平入内。
谢栀瞧见二人,立刻站起身问:
“怎么样?他们可有为难之处?”
“娘子放心,我们不过被关了半日,其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许嬷嬷急急上前查看,见灌灌无事,这才放心。
昌平走到谢栀身边,低声道:
“娘子,那位大人,在外头坐了良久。”
谢栀神色一顿,看一眼屋外,只见微风动,树影乱晃,并瞧不见人影。
她让许嬷嬷带着灌灌在屋里玩,自己则出了屋门。
裴渡同方才一样,带着一顶轻纱帽,身穿寻常圆领袍衣,坐在廊下,看着远处出神。
谢栀在他身边坐下,转眸去瞧他冷厉的侧脸。
“孩子是怎么回事?”
裴渡淡淡问。
谢栀看他一眼,思绪仿佛被拉回了几年之前:
“一开始,知道你设计让我怀孕时,我是想杀了他的,可后来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他自己没了,那时我本以为无后患之忧,可不知为何,心中却又是伤心。”
裴渡看向她。示意谢栀继续说。
“后来才知那不过是庸医误诊,孩子一直都在,我走后四个月,早产生下了他。”
谢栀怕裴渡误会,又强调道:
“裴渡,我想将他生出来,并不是为了你。你知道,我在这世间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茕茕孑立,形单影只,我那时只是想,不管他是我和谁生的,他都是我的血脉,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裴渡剑眉皱起,明明是酷热的盛夏,他眉眼间却似凝结着一层寒冰:
“你一个人的孩子?谢栀,你怎能如此自私?”
“他的身上也流淌着我的血脉,可他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的时候,我居然还在给你们烧纸钱!这些本该是我参与的事,我通通不知道!”
“裴渡,你想要孩子,有的是人给你生!再者那时我捅了你一刀,我本以为你会恨我至死,我不知你会痛苦,不过我的确有责任,我向你道歉。”
谢栀一脸诚恳,听到屋中传来孩童的笑声,又补充道:
“我会养好他,我不要他是什么王侯之子,循规蹈矩过一生,像如今这般开开心心地不好吗?”
裴渡握住她瘦削的肩头,反问:
“你会养好他?你是怎么养的?你居然敷衍到让他管一个木雕叫爹。他读了什么书?会写几个字?你上心过吗?”
谢栀想要争辩,裴渡却摆摆手:
“此事以后慢慢说,我还想知道,当初之事,是你设计假死吗?”
说到此处,裴渡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些。
谢栀看着他的眼睛,心下惴惴。
若此时说出真相,裴渡一定会带她和灌灌走,可如今谢栀和灌灌过惯了在外的逍遥日子,怎会再想回去?
谢栀只思考了一瞬,便不假思索开口:
“对,我那时的确想杀了你潜逃,后来的一切,不过是我提前买通人手做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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