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可儿低下头,哭道:“这些日子,宫里的姐妹们常常撺掇我来求你,可我始终不忍心……同为女人,我完全懂得你的心思。就像从前的我一样,恨不能独霸恩宠,恨不能日日陪伴在他的身边……可是郡主,阿洛是皇上!他若是专宠一人,大梁的国本怎么办?姐妹们不敢求雨露均沾,但是……总该让我们有个盼头,否则这么多姐妹住在宫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是要打入冷宫,也该有个打入冷宫的理由啊!”
罗青桃攥紧了拳头,指尖渐渐地有些发冷。
君洛紧紧箍住她的腰,仿佛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却听骆可儿继续哭道:“阿洛是个痴心人,宠着谁的时候,便一心一意地对谁好……郡主,您若不劝他,我们这些人可是连活路都没有了!”
她哭得十分动情,罗青桃却只是皱眉坐着,一动也不动。
君洛看不见她的表情,急得额头直冒汗,却又不好打断骆可儿的话,只好拼命向九娘使眼色。
可是骆可儿是一国公主,谁敢认真拉她?
如此这般闹了好一会儿,罗青桃依然僵直地坐着,骆可儿依然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许久之后,罗青桃眯起眼睛冷笑起来:“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我来劝……我看上去像是个很贤惠的女人吗?”
骆可儿愣了一下,违心地道:“郡主自然贤德明理……”
罗青桃冷笑一声,不屑道:“如果‘贤德明理’就要做违心的事、说违心的话,那我宁可不做‘贤德明理’之人!”
骆可儿完全愣住了。
罗青桃抓过君洛的手来把玩着,语气淡淡:“我知道你的话有道理,可是我一点都不贤德,一点都不明理!骆贵妃,抱歉了。”
“你……你这般悍妒,大梁的文武百官不会容得下你的!”骆可儿站起身来,气得紫涨了脸。
罗青桃皱眉:“我又不是他们的儿媳妇,为什么要求他们容得下我?”
骆可儿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在罗青桃的面前却是半点儿也用不上。
认清了这个形势之后,她哀哀地哭了一阵,仰头看向君洛。
可是后者只是皱了皱眉,敷衍地道:“你先回去吧。他日朕若得空,一定会去看你。”
这个空头许诺,人人都知道算不得数的。
可是骆可儿只能假装相信了,泪眼汪汪地道:“不许骗我!”
君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骆可儿不敢再多说,只得委委屈屈地退了出去。
君洛忙凑到罗青桃的耳边,讨好地道:“那个假惺惺的女人,我宁可去后山看猴子,也不会去看她!”
罗青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媳妇儿——”君洛在她肩上蹭了蹭,可怜巴巴的样子活像一只讨食的小狗。
罗青桃反手推开他的脑袋,气哼哼地道:“好歹也是你宠过的人,你又何必这般绝情绝义!改日你厌倦了我,是不是也像今日待她一般,连半个眼神也不肯施舍?”
她越说越烦躁,干脆用力推开君洛,起身走到窗前,闷闷地生气。
君洛捂着胸口站起身来,死皮赖脸地凑到她的身后搂住,咬牙道:“为了你,我已经把那些女人全都抛下不管了,你反而指摘我的不是?女人,你是不是有点儿没良心?难道你肯叫我广施恩泽,雨露均沾吗?”
“你敢!”罗青桃咬牙。
君洛笑了:“你看,你又不肯!女人,你到底要我怎样?”
罗青桃讪讪的,无言以对。
君洛无奈地拥住她:“我可以对所有人狼心狗肺,只为了对你一个人掏心掏肺……如果这都不行,我只好把你杀了,然后自己给你陪葬……等下辈子投胎转世,咱们两个都干干净净的,谁也别招惹什么烂桃花,早早地一见钟情早早地互许终身,然后就糊里糊涂地在一起过一辈子……”
罗青桃听着好笑,身子却已放软了,慵懒地靠在他的怀里。
君洛无奈地一笑:“早知道这辈子会跟你纠缠不清,我就该及早下手,最好在罗家出事之前就把你骗过来……”
难得见他如此伤感,罗青桃既觉心酸,又莫名地很想笑。
君洛絮絮地说了很久,罗青桃只是静静地听着。
红日缓缓地从西面山头沉了下去,罗青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没有错,是我糊涂了……我总是因为不放心,所以……”
“不放心什么?”君洛并没有打算让她轻易糊弄过去。
罗青桃低下头不敢看他:“骆可儿生得好看,又比我温柔乖巧……说不定哪一天,你又回到她身边去了。”
“蠢货!”君洛放开了手,气哼哼地走回软榻旁坐下了。
罗青桃厚着脸皮跟了过去,贴着他身边坐了下来:“我就是这么小心眼,自私善妒不容人。你是不是已经开始烦我了?”
君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了过来:“蠢女人。”
罗青桃靠在他的胸前,偷偷笑了。
草儿沿着墙根蹭了进来,点上灯,添上茶,冷着脸问道:“厨房已经来问了几遍,要不要开饭?”
君洛皱起了眉头:“这丫头怎么在这里?”
罗青桃冷笑地看着他:“难道不是你给弄进来的?”
君洛凝重地摇了摇头。
罗青桃立时坐直了身子。
草儿笑道:“我自己凭本事选进来的,不成吗?”
君洛吩咐她退出去,向罗青桃冷笑道:“你那位表兄,待你倒是十足用心!”
罗青桃好笑地蹭了蹭他的臂弯:“怎么,又轮到你吃醋了?照我说这丫头是谁的人还说不准呢,当初她不是投靠了你吗?”
君洛想了一想,冷哼道:“这奴才古怪!”
罗青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皱眉道:“乔乔还是没有消息……”
君洛冷笑:“我已叫人盯紧了骆氏,你放心就是了。”
“你疑心骆可儿?”罗青桃皱眉。
君洛微笑不语。
罗青桃想了好一会儿,迟疑道:“细想想,她确实有些不对劲……刚才她进来的时候,身上好像带了一点血腥味……”
话未说完,她脸色已变了。
君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蠢!”
罗青桃横了他一眼,急道:“骆可儿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乔乔落到她的手里,只怕要凶多吉少,你快想想办法啊!”
君洛伸手把她的一头青丝揉成了鸟窝,笑得无奈而宠溺:“简直乱七八糟!她要伤人,用得着自己动手吗?他们南越人长于医药蛊毒,身上带些血腥气味有什么奇怪?”
罗青桃将信将疑。只是听到“南越人长于医药蛊毒”,心头忽地猛烈跳动了几下。
君洛盯着她看了半天,似乎终于认命,叹气道:“她若有心伤害唐氏,没必要在宫中下手。所以此时唐氏应当在她手中,但暂时不会有危险。”
罗青桃怔怔地点了点头,心里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总有几分疑惑。
君洛恨铁不成钢地在她额头上拍了一把,笑道:“金甲卫搜宫的时候只说是找一个宫女,可她一进门就说是她的三嫂走失了,你还想不明白?”
罗青桃怔了好一会儿,终于讪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君洛如释重负,忙喊九娘传晚膳过来。
可是罗青桃依然吃得不多。
任凭君洛好说歹说,她始终觉得心里有些发堵,饭菜到口都觉得极难下咽。
入夜,金甲卫那边依然没有消息。
君洛见罗青桃脸色已有些潮红,便强扯了她的衣衫,将她按进了碧纱橱中。
这段时日,夜夜如此,君洛早习惯了罗青桃非同寻常的热情。
可是今晚,她却显然没什么兴致。尽管身上很快便滚烫如火,她也只是皱眉忍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君洛有些恼,咬着牙问:“在想谁?”
罗青桃苦笑着摇了摇头,仰头献上香吻。
君洛解开银钩放下帐帘,低头在那光滑如缎的削肩上咬了一口,恨恨道:“不过是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外族女人而已,有那么重要?”
罗青桃哭笑不得:“你连女人的醋也要吃?”
君洛三下两下扯落了自己的衣裳,咬牙挺身:“谁叫你成日勾三搭四……我恨不得把你锁在黑屋子里,一个人也不许你见!”
罗青桃大笑,君洛却更加恼怒:“女人,你不专心!”
罗青桃觉得自己很冤枉。
明明话题是他挑起来的,却连笑也不许她笑?
不过,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熟悉的炽热浪潮渐渐地席卷了她的意识,终于挤走了脑海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担忧、伤感、恐惧、心痛……
昏暗的碧纱橱中,一切繁杂都被摒除在外,只剩两情缱绻,竟夕缠绵。
罗青桃不知道这样的现状能维持多久。此时的她,只在沉沦和忧虑之间来回摇摆,日复一日,始终未能找到出口。
盛夏夜短,她有些不愿醒来。
白天的到来,对她而言便意味着美梦的清醒,意味着她仍有许许多多的烦恼未曾解决,仍有形形色色的问题纠缠不休……
可是,人要活着,又怎么可能不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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