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山受到断指恐吓信,这无疑是对方对方向他作以警告,暗示唐一山不要插手乌龙岭矿场之事。
他马上让孟楠把闻吉喊来,说了此事。
闻吉是紫阳市市委书记闻馨的弟弟,和唐一山的关系很熟,他在凤鸣市曾经伺候过两任市委书记,一位是唐一山的岳父苏步云,另一位是现任的市委书记王鸿彰。
两人一见面,闻吉说,“唐市长,都这么晚了,你找我有急事?”
唐一山暂且抛开受到恐吓的事儿,道,“闻秘书,我急着找你,是想确切的再了解一下陈市长的死因。我认为,陈市长之死,存在着不少疑点,对此事,我受省委省政府领导的重托,绝不会放弃的。”
闻吉道:“唐市长,大致的情况想必你应该知道一些,从现存的证据来说,无法证实陈市长是何人雇凶所杀。”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唐一山紧锁着眉头,抽了一口烟,道,”据我了解,陈市长是因为奉命整顿矿业秩序,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因而引来杀身之祸。对此,我是绝不能容忍此事再次发生在凤鸣市。”
闻吉跟苏步云的时间较长,善于察言观色,他一听便知道唐一山话中有话,问,“唐市长,此话怎讲?”
唐一山让孟楠把恐吓信交给闻吉,继而道,“我刚来这里上任还不到十天,就受到某人的恐吓。”
闻吉看罢恐吓信,当即吓得不轻,忙道,“我明天一早就把这件事向王鸿彰王书记作以汇报。”
“也好,看看王书记怎么说。“唐一山继续道,“目前虽然还没足够的证据查清谁是杀害陈市长的幕后凶手,但是我还可以从其他渠道入手,必要之时,可以上手段,从外市县调人过来破案。”
闻吉马上领会了唐一山的意思,道:“不是凤鸣市公安局无能,而是凤鸣市公安局长郑杜年的年龄偏大,业务能力一般,而且他快要退居二线了,因此,我很赞成你从外市县选配人员出任公安局长,暗中调查凤鸣市涉黑团伙,从这个渠道入手,我相信一定能够早日查清真相。”
说到这,闻吉又问了句,“不知唐书记准备让谁过来任职局长?”
“我那好兄弟路东宽,红柳县公安局局长。”唐一山很自信的笑道,“闻秘书啊,明早你一定先提前跟王书记打声招呼,你汇报之后,我随后就到。”
“那好,我就先告辞了。”闻吉起身要离开,唐一山便亲自把他送到门外。
第二天一大早,闻吉把昨夜跟唐一山的谈话内容向市委书记王鸿彰作了汇报,王鸿彰自然很重视,马上跟唐一山见了面。
王鸿彰中等个,圆脸,偏胖,一看就知道是个官相十足的人。各自落座后,唐一山便把路东宽调任过来的建议说了一遍。
王鸿彰笑道:“一山市长,你这个建议很好,那就让路东宽调任过来吧,不过,他刚过来不可能就当局长的,你看让他当个代理局长吧。”
“好,王书记,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唐一山高兴之余,又试探了半句:“不知郑杜年局长那边……”
“这个你放心,郑杜年即将面临退居二线,他兼任的政法委书记职务已经移交他人了,回头我召开人大常委会,会在会议上宣布此事的。”
唐一山听了,心里有底儿了,心说,只要我和王鸿彰主政二人和睦相处,凤鸣市未来的发展指日可待啊。
出了王鸿彰的办公室,唐一山马上给路东宽打电话表示祝贺,路东宽一开始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听了唐一山仔细的一说,才道:“唐老弟啊,你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个县城的公安局局长,就这么一下子调升带外市当代理局长,外人怎么看待你啊,当初余震东局长调到紫阳市才当了公安局的副局长啊,再说,凤鸣市公安局的人服我吗?”
“东宽,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嘛。”唐一山大笑道,“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年二年的了,你的破案能力我还是非常欣赏的,这样,你来上任时把你的猛将罗金宝也带过来,总行了吧。”
路东宽开怀言笑道,“既然唐老弟这么赏识我,我就去。但是我可把话说到前面,我这里的人事工作需要安排,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过去。”
“没关系的,我随时恭候大驾。”
一周后,路东宽来凤鸣市走马上任,上任的第二天,唐一山召开了一次市政府领导班子座谈会,路东宽名列席位,市委书记王鸿彰也出席在位。
市领导班子主要成员分别是常务副市长孙乾,副市长赵冠宇、李文生、邹世运、郑德军等五人(根据领导班子配备,目前还差一名副市长),其余领导为:市委秘书长丁兆,副秘书长张岩,纪委书记梁开达,组织部部长王昭麟,宣传部部长秦玉莲等人。
在此之前,出了路东宽之外,这些市领导都跟唐一山见过面。在他们的心里,唐一山是个性格开朗,举止洒脱之人,从这点来看,他们认为唐一山在凤鸣市是个很亲和很容易接触的二号人物。
入席前,唐一山第一个跟王鸿彰握了手,然后请他坐到主席台正中央,常务副市长孙乾则是主动跟唐一山握手,貌似很热情地的样子,实际上,唐一山还是感觉到了孙乾脸上一丝隐隐的不快。
唐一山不由得暗想:“我来这里当市长,让最有希望当市长的孙乾没能当上,他心里有些情绪自然难免。”
唐一山跟孙乾握手的时候,微笑道:“孙市长,以后市政府的工作还需要你的大力支持啊。”
孙乾心知唐一山把“副”字的称呼给省略掉,是处于礼貌,也就干笑了一声,道:“唐市长,将来市政府的工作在你的努力下,一定可以剪除黑势力,为陈市长报仇,并把经济搞上去的。”
组织部部长王昭麟长得胖大如牛,因为胖,显得眼睛小小的像是一线天。他与唐一山握手的时候,只是表情微微冷淡的说了句礼仪问候话,“唐市长好。”
唐一山猜想王昭麟表情冷淡,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而向王鸿彰建议把路东宽调升过来有关,但唐一山丝毫不在意这些,接下来与各位市政府领导一一握了手。
此时,唐一山见市政府正副职领导全部到齐,而且市委书记王鸿彰也坐在了主席台上,便主持起会议来。
王鸿彰书记所坐的主席台后面左右各有五面红旗,中间是党徽,主席台上还辅着厚实的红绒布,每个座位上就有一个话筒。领导们都没有坐在位置上,则是站在主席台与第一排位置之间。唐一山发表了几句开场词,大家便在王鸿彰的带领之下鼓起掌来。
唐一山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只是和大家打个照面,随后便整天到下面私访,此前还从来没有真正的主持过会议,今天,他往主席台的王鸿彰身边一坐,只觉得几十双眼睛刷地扫射过来,眼光就如实质性的带着温度的探照灯,让唐一山身上热乎乎的,同时,他又觉得自已就如一只马戏团的猴子,被无数人点头评足。
毕竟,唐一山只有三十一岁,他太年轻了!私下里不服气他的人不在少数。
会议上,唐一山按照常规的程序进行主持,并向大家引荐了新来的路东宽,组织部长王昭麟看了王鸿彰书记一眼,则是按部就班的宣布市委地决定。
台下,副市长赵冠宇偏过头,低头对市委秘书长丁兆说道:“丁秘书长,你不知道吧,唐一山原来只是个养鱼专业户,后来从村支书做起,一步步爬上来,在乡镇、县、市都工作过,即有基层工作经验,又在大领导身边工作过,有他来主持市政府工作,我觉得凤鸣市的经济发展和打黑还是有希望的。”
“或许应该有希望的。”丁兆淡淡的说,鼻子里却是轻哼了一声,心说,唐一山是凤鸣市前任市委书记苏步云的女婿,他这么年轻就在紫阳市当副市长,一来这里就当了市长,这说明苏步云在背后没少跟唐一山出力啊。
女人最爱细听人的谈话,坐在他们俩后面的宣传部部长秦玉莲探过头,低声对丁兆道,“省委的任命是经过慎重考虑,肯定有利于凤鸣市的建设和打黑。”
丁兆还想说唐一山身后还有一个大靠山省委书记林青山,忽然觉得这话是万万不可以说出来的,便不再多说话,而是脸朝着主席台,一副认真听唐一山开会的样子。
会议结束后,各领导逐渐散去,唐一山见人都走到差不多了,便对王鸿彰道:“王书记,为了调查陈市长之死和乌龙山矿场情况,除了今天之外,我每天都要到乌龙县和下面的乡镇暗访,据我所知,乌龙县政府副县长张启雄的儿子张明荣就是乌龙山有名的矿老板,我的想法是将张启雄调走,这样有利于我们查案工作的开展。”
王鸿彰略微一沉吟,道:“这事好办,就让张启雄到市人事局吧。”
市人事局是个清水衙门,琐碎事儿多,把张启雄从县里调入市人事局,是一个明升暗降的好主意。
对此,唐一山对王鸿彰的处理意见感到很满意,至少,无论他现在说什么,王鸿彰都是赞成的。
有了王鸿彰的支持,唐一山对工作更有热情了,像往常一样,他乔装打扮,独身下去私访,有时一走就是两三天,别说是市政府的人不知道他去哪儿,也不知他身在何处,就连他的贴身秘书孟楠也不知道唐一山究竟在哪里。
时间一久,来无影去无踪的唐一山竟然成了凤鸣市政府官员眼中的无影市长!
这天下午,唐一山头戴草帽,穿着件陈旧的土色衬衫,化妆成一个当地的山民去了乌龙山,乌龙岭下面有个金矿,矿场老板正是刚刚从乌龙县调离出来的副县长张启雄的儿子张明荣。
乌龙岭下有个乱石滩镇,唐一山随便找了个饭馆吃了饭之后,便从镇上出发,一路朝山上而来。山路并不好走,他只好沿着去山里开辟比较宽的山路上而行,这条宽路是供卡车朝城里运送提炼矿石的山路,即便这样,唐一山还是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矿场那里。
“站住!”一个光头青皮冲着唐一山喊了一嗓子,“干什么的?”
唐一山心里早有台词,问道,“小兄弟,你这里还招工吗?”
“那就看你有没有力气和胆子干活了。”青皮摸了摸泛着青光的光头,“我矿井里经常会死人的,你怕不怕?”
“那我是干一个月,你们给我多少钱?”唐一山淡然的问,他看到出来,青皮肯定是看守矿场的打手。
青皮撸起袖管,手臂上露出一只猩红的红蜘蛛纹身,恶狠狠的骂道,“他妈的,还没有干活就开始跟老子谈价格了,滚!想当年老子杀人之前,还没有人敢跟我这么讲话的。”
唐一山在这段时间探知张明荣的矿场里雇佣不少杀人犯,强歼犯等犯了刑事的人,只要警察上山抓捕他们,他们便躲在矿井不出来,而张明荣又仗着他爹张启雄是副县长,因此只要张启雄一出面,在警察身上花些钱,事儿就过去了。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由于陈市长被杀,张明荣成了唐一山首先怀疑的对象,所以,他这次前来深入虎穴,就是想探个究竟,兴许能见到张明荣,查出陈市长的死因。
这时,唐一山不再谈每月工资价格,而是脱下衣服,露出满身结实的肌肉,道,“我一身的劲头,难道还没有力量干活?”
青皮见唐一山有着一身坚实的肌肉,马上跑远了,很快喊来一个体格壮实的中年人。唐一山问了之后,才知道他是这里的工头。
工头只是让唐一山登记了一下,并问询唐一山家住哪里,唐一山当然不能说真话,只是胡编乱造了是当地人。随后,工头递给唐一山一个安全帽,冷冷的说,“跟我下井去。”
“我这就去上班吗?”唐一山问道。
“你他娘的那么多废话。”工头骂骂咧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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