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看安容锦都帮忙搬运沙袋了,自己也不能闲着。
可谁都知道他是诚郡王的贴身随从,看到他下意识都退开来。
安容锦干脆不干活了,领着林西去到防线外,借着一点光亮眺望前方的城墙。
“对方有没有可能主动出击?”
“有,所以主子交代,该做的防御还是要做起来的。”
“你家主子不在军营了?他去哪了?”安容锦这才发现,赵为迳许久没露面了。
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丢下不管,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不在营地中。
“他混进城了?怎么进去的?”安容锦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关键。
林西没想到她这么聪明,只微微点了点头,“郡主请保密,军中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那这里如今谁管事?”
“自然是小杨将军。”
“杨玄祁那小白脸能镇得住龙武军中那些老油条?”
林西嘴角一抽,替杨玄祁正名道:“龙武军中有部分是当初忠武将军的嫡系,您也知道,忠武将军与咱们安国公亲如兄弟,他的兵也归到龙武军中,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年轻士兵也慢慢熬成了中层将领。”
“哦,我爹的兄弟啊,只有死了的还能叫兄弟。”
林西听得头晕目眩,赶紧岔开话题:“您渴不渴?饿不饿?”
说完赶紧跑去拿东西去了。
安容锦坐在堆砌好的防御墙上,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没多久,林西就把食物和水送过来了。
忙碌了一夜,大家又累又饿,这会儿吃完东西,就该准备休息了。
林西告诉安容锦:“主子交代过了,让您就在他的营帐里休息,没有外人。”
安容锦一边咬着手里的馍馍,一边说:“好啊,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解释?”
林西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心想:能认出她是女子的士兵,大概会胡乱猜测郡主和诚郡王的关系。
而认不出她性别的人自然不会多想。
“您放心,我给您安排了个随身小厮的身份。”
安容锦跳下矮墙,从林西身边路过的时候拍了他一下,问:“赵为迳他们是从护城河进去的吧?”
林西表情一僵,挠了挠头,“您怎么知道的?这也太能猜了吧?”
安容锦笑了笑不说话,吃完食物就去休息了。
而此时,城墙之上,季昌正目光阴沉地盯着前方的营地,那里本是婺州城外的空地,如今被围城了一座军营。
“将军,他们昨夜打的那般随意,八成是为了试探我们有多少兵力的。”
季昌没把昨夜的进攻当回事,叮嘱他:“不管敌人用什么手段,我们占据城墙就占尽上风,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被他们钻了空子。”
“您放心吧,听说这次朝廷派来的是两个贵族子弟,年不过二十,这样的少年郎能有什么作战经验?”
“一边是诚郡王,一边是忠武将军的后人,倒也不能小瞧了他们,更何况这支军队可是安国功麾下的龙武军,绝对不能轻敌!”
季昌心里明白,朝廷派出两位这么年轻的后生,就是没把他们江南东道的兵力放在眼里。
如今,他们龟缩在婺州城中,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可除了江南东道,他们还能去哪呢?
士兵们私下议论什么,他也知道。
他们是被强拉过来的,心中未必肯臣服于义父,真要打起来,说不定一个个投降的比谁都快。
副将心中忧虑,小心翼翼地问季昌:“大公子,咱们真要和朝廷开战吗?一旦担上叛军的名头,家族上下都得受牵连,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呀!”
季昌掐住他的脖子,阴沉地问:“怎么,你想背叛义父?”
“咳咳……大公子……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害怕。”
害怕是人之常情,季昌没办法杀光所有心存这种念头的人,他还需要兵力来抵挡朝廷大军。
“守好你的城门,别胡思乱想!”季昌叮嘱一句,然后带着随从下了城楼。
城楼后方还有数千名从城中抓来的壮丁,他们目前负责后勤,但如果城楼上缺人,他们也要赶鸭子上架。
季昌心道:赌上这婺州城大几万的人口,就不信那赵为迳敢屠城!
婺州城内人心惶惶,街道上的商铺全都关着。
本就刚经历过洪涝的城池,官府不仅没有发粮赈灾,还要挨家挨户的将他们的粮食收走,充当军粮,这让百姓们怎么活呀?
总有官府兼顾不到的地方,一群又一群的百姓聚集在一起,商讨着对策。
“不管了,我看不如冲到官府去杀了那狗官,就算我们死了,总有人能活着逃出去!”
“我提议,不如组织人手冲破城墙,只要逃出去,我们先进山躲几日,官府自顾不暇,肯定不会派人来追杀我们。”
“昨夜外头的动静,大家都听到了吧?
看来是朝廷的官兵到了,他们一定是来捉拿那贪官的,我们如果能先砍下那贪官的脑袋,说不定还能立功,得朝廷一笔封赏!”
“少来!官官相护,你怎么知道外头的人只杀贪官而不伤害我们?”
对于官府的人,朝廷的人,百姓们是打心眼里不信任的。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总不能这样等死吧,就算那贪官不杀我们,我们的粮食还能撑几日?
这城中能吃的能喝的都被刨干净了,接下来就该吃人肉了!”
众人眉头紧锁,面露凶相。
有个大叔咬牙说:“好,但我们这些人手肯定不够,再去拉人,至少得大家联合起来才有胜利的希望。”
“对,所有人联合起来,先往官府放一把火,然后趁乱逃出去!”
“那些贪官,能杀一个是一个,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他们垫背!”
这时候,一个脸上沾着淤泥的少年郎站了出来,“各位叔伯兄弟,请听我一言。”
“你谁啊?”有人不客气地问道。
赵为迳才混进来,听到他们说要去火烧官府,赶紧制止他们。
官府中不仅有财物,还有各种文书档案,一把火烧了,以后朝廷来接管婺州都难。
他一身破烂衣裳,但腰杆挺直,又带着一口京腔,很难取信于当地人。
赵为迳叹气道:“在下其实不是婺州人,是游学至此的学子,因水患与家人走散了,如今身无分文,也是山穷水尽了。
刚才听叔伯们的话,在下也很赞同,愿意与大家同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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