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锦摇着团扇走到邱观致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请问邱大人跟在太子身边多少年了?”
邱观致猜不透她的心思,谨慎地回答:“回郡主,微臣是三年前开始任职太子府詹事啊。”
“原来才三年啊,本郡主还以为您是从小看着太子长大了呢。”
“不知郡主此话何意?”
“你刚才说,这些证人证词只能证明皇上偏爱姜才人,并不能证明太子乃姜才人所生是吗?”
“是。”
“那你就错了,看来你并未好好听他们几人的证词。”
安容锦一句一句地给他分析,同时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她娓娓道来,声音清亮,带人进入了十几年前那场惊天大阴谋中。
那时候皇上还不是皇上,皇后也不是皇后,如今街头巷尾依然流传着帝后当年伉俪情深的故事。
“郡主,那时候还没有圣朝呢,皇上为何要换了皇后的亲子?那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有人不解地问。
安容锦坦然地说:“这问题得问皇上啊,也许是为了他心爱的女子,也许是为了忌惮我父亲的能力,谁知道呢。”
“你……”
“放肆!瑶光!朕这些年真是白疼你了。”皇帝怅然地叹气道。
大臣们为此纷纷指责安容锦,她这些年能为所欲为不就是靠着皇上的宠爱?
安容锦听着周围的讨伐声,不急不慢地说:“有件事,原本我不想在今日提起的,但皇上说到了宠爱,臣女也不得不反驳一二了。”
她面向大臣,高声问:“各位想必都还记得,五年前,我曾在城外嬉冰时摔了一跤,从此眼盲了整整五年。”
“那又如何?皇上为了郡主的眼睛,举全国之力征召名医,这才为郡主治好了眼睛。”邱观致急忙反驳。
安容锦不理他,继续说:“本郡主双眼复明后,突然很想知道,五年前那场是意外还是人为,于是,本郡主派人去查问了当年在场的几位幸存者。”
她勾唇一笑,笑得极其嘲讽。
“当年在场的下人全死了,还活着的几位公子小姐也被送出京城,远远地打发了,对吧,兵部尚书娄大人?”
娄尚书年纪很大了,蓦地抬头,目光与安容锦短暂地对视后赶紧低头。
“臣不知郡主在说什么。”
“娄尚书,当年你还是兵部侍郎时,令孙女比本郡主大两岁,时常一起玩,那天她也在场,
但如今,她在哪儿呢?”
“我家孙女身体不好,早早就送到老家休养去了,与郡主无关。”
“是吗?那今日,不如听听她说什么吧,来人,请娄姑娘进殿。”
安容锦的话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殿门处,只见一女子站在背光处,缓缓朝他们走来。
娄尚书眼睛已经不太好了,但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等看清那姑娘的脸,忍不住喊了声:“倩儿?”
娄倩儿一身灰色麻衣,头戴尼姑帽,竟做女尼打扮,完全不似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
她避开祖父热切的视线,跪下给皇帝皇后行礼。
“臣女娄倩儿,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伸手扶她起来,目光哀伤,“本宫记得你,当年和我家容锦玩得最好了。”
娄倩儿鼻头一酸,赶紧低头,“谢娘娘惦记,但臣女对不起郡主。”
众人屏息,听她说道:“当年臣女与郡主一起,表面玩得好,心里却嫉妒郡主受宠,后来受人胁迫,做了对不起郡主的事,才导致郡主受伤。”
“倩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知道,这句话足以让娄家万劫不复?”娄尚书激动地吼道。
娄倩儿闭上眼,“对不起祖父,这些年,孙女终日难安。被送往老家后,自愿入了佛堂,想断了尘缘。
可惜,我是个罪人,菩萨不会收我这样的罪人的,所以郡主派人找到我时,我什么都交代了。”
她重新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当年,是有人拿着娄家老小的性命要挟我,让我在郡主的冰鞋上做手脚,才导致郡主受伤的。”
群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真相竟是如此。
“说,何人指使你这么干的?”皇后的目光从哀伤转为愤怒。
娄倩儿如实交代:“是宫里的一位宝林,她拿着皇上特赐的令牌找到臣女。”
“姜卿云!”皇后咬牙切齿地说。
定然是她,也就只有她这个宝林,才会从最初就对安家心怀不轨。
“什么令牌?怕不是她自作主张的吧?”邱观致一心为皇帝和太子脱罪。
“是一枚如朕亲临的牌子,假不了。”
邱观致急忙解释:“那也有可能,皇上给她牌子是为了让宝林在后宫中能自保,谁知她却用来威胁娄姑娘害人,皇上若是要害郡主,何必如此迂回?”
安容锦状似赞同地点点头,“邱大人此话有理,有一说一,本郡主也是这么想的。”
邱观致暗暗松了口气,“那不如请大理寺立案,提审姜卿云,还郡主一个公道。”
“本郡主的话还没说完……可惜,本郡主找到的人不止娄姑娘。”
“什么?”
外头又进来一男子,身材瘦高,年纪看起来二十好几,皮肤白的近乎透明。
此人一看就不太健康。
他是谁?许多人内心都在想这个问题。
直到一名青年文官惊呼一声:“范兄,是你吗?”
范云霄步伐缓慢地走进大殿,没有跪拜任何人,而是说:“草民范云霄,今日是来指证本朝皇帝,陷害功臣之女,排除异己,诬陷忠良!”
“放肆!来人,将他拖下去!”皇帝对上他那双仇恨的眼睛,心情恶劣至极。
皇后笑眯眯地说:“皇上息怒,不如让他把话说完,他来一趟不容易。”
“范家……难道是那个被流放西北的老学士?”
“我记得范学士确实有个小儿子叫范云霄,原来他还活着。”
之前那位认出范云霄的青年文官低声说:“此事我知晓,当年范兄因为被驱逐出京,被范家从族谱上除名了,因此后来范家落难,范兄才能逃过一劫。”
“如此就说得通了。”
“那他今日来是找皇上报仇的?这样的人所说的话不可信吧?”
人都有私欲,公报私仇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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