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带好证件来到民政局时，顾景宴还没有到。
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我独自站在台阶下方等他，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一个小时。
其间我给他打过三次电话，每次都是无法接通。
又给林恒和杨秘书各打了一个电话，都说顾景宴今天没到公司，也没有行程。
我猜他应该不会来了。
可又甘心就这么离开。
万一……他来了呢？
直到阳光挪向头顶，民政局里面的工作人员陆续下班，我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是等不到他了……
其实，我此时只要往远处多看一眼，就能看到顾景宴的车子停在马路转角处。
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早已熄了火。
顾景宴安静地靠在椅背上，拈着烟的手搭在车窗上，任由烟雾缭绕着他沉寂的眉眼。
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圈烟头。
男人却不自知。
自从车子停下的那一刻，他的眼中便只有远处的女孩儿。
她今天穿着粉色的针织开衫，米色的棉麻长裙，头发随意地用手帕绑在脑后。
站在阳光下干净利落，亭亭玉立。
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
她也是穿得这样质朴干净，一双乌黑的眼睛却很是灵动，特别是看向他时，大大的眼睛连眼尾都坠上了笑容。
她活泼又胆大，第一时间便朝他迎上来道：“我认识你，你是我的未婚夫。”
“你好，我是你的未婚妻，我叫温思婉。”
她朝他伸出小手，笑容在阳光下分外夺目。
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将她与记忆中的女孩重叠又重叠后，低声唤了声：“灵儿……”
女孩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笑着纠正他：“我叫温思婉，你以后可以叫我夫人或者婉婉。”
她这一纠正，彻底让他清醒过来了。
这个浑身上下都与她极其相似的女孩儿，究竟也不是他。
他承认眼前的女孩儿很可爱，也很像她。
正因为太像，他才更不想娶的。
哪怕顾老夫人将她吹得天花乱坠，对他软硬兼施，他始终没有点头接纳这门婚事。
在他心里，她就是她，没有谁能替代得了。
他不需要替身，也不愿意将对她的感情转移到另一个与她相像的女人身上。
他私下找过温思婉。
那是一个夕阳尽染的下午，他坐在西餐厅里看着她手足手措地摆弄着眼前的刀叉杯盘。
勾起唇角冷声嘲讽：“温思婉，你读过书吗？”
原本还笑得挺开心的女孩儿突然愣了一下，茫然地答道：“我读过啊，我可是我们市的高考状元呢。”
“读过书还信奉什么娃娃亲？还想着靠娃娃亲嫁入豪门？”
他倾身，长指优雅地将她不会摆放的刀叉摆放好，一字一句地说道：“温小姐，容我奉劝你一句，小小年纪别学人家走歪门斜道。顾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嫁的，我也不是什么女孩都会娶的。”
女孩脸上最后的一点笑容淡去。
素白的小脸开始慢慢涨红。
半晌才轻轻地问了句：“顾先生的意思是，只有读过很多书，很有钱的女孩子才有资格嫁入顾家，才配得上你吗？”
顾景宴愣了一下。
他想到心里那个同样一无所有的乡下女孩儿。
如果是她的话，不需要读很多书，也不需要家里很有钱，他都会高高兴兴将她娶进门的。
可为了让眼前这个女孩儿死心，他还是点头说了声：“是。”
女孩大概是感觉到了羞辱。
眼泪开始嗒嗒地往下掉。
她身形纤细，一哭便连同肩膀都开始抖动起来。
心冷如石的他。
竟被她那我见犹怜的样子弄得心烦意乱，开始后悔自己把话说重了。
为了弥补，他添了句。
“我虽然不会娶你，但作为违反婚约的一方，我会尽量补偿你的，你开个价吧。”
女孩抬起泪汪汪的双眼不解地看着他。
在她单纯的世界里，还没有接触过‘开价’这一词。
自然也理解不了婚约为何还能用价格来买卖。
急于甩掉她的他，丝毫吝啬于教会她这些世俗的东西，皮笑肉不笑地朝她解释道：“只要不用娶你，我愿意付你一大笔钱，价格随你定。”
这下她终于理解了。
也哭得更伤心了。
他被她哭得烦不胜烦，外加一点手足无措，当即买单离开了。
本以为女孩儿脸皮薄，被他这么一羞辱很快便会放弃嫁他的，没想到第二天便在自家花厅里见到她。
她完全放下了被羞辱的事情。
小手扯着他的袖子，笑得一如初见时那般灿烂道：“顾先生，我还是想嫁给你，我们结婚吧。”
他当场皱了眉。
心想这女孩一定是受了温家的教唆，才会厚着脸皮找上门来的。
她越是这样，他越是反感。
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回，他冷冷嘲讽道：“温思婉，小小年纪就这么贪焚，我真是小看你了。”
女孩儿似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来的。
面对他的羞辱也还是能笑着睁眼说瞎话道：“温先生，我喜欢你，在见到你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你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缘份就是这么的奇妙，我不想错过它。”
他厌烦：“你在这跟我背电视剧台词呢？”
她无辜地摇头：“我没有。”
“那好。”他往前一步，极具压迫性地俯视她：“那我就再说一遍，温思婉，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娶你，请你自重。”
他撂下狠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女孩儿伤心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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