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袋子，把里面钱倒在炕上。
铜板落了一炕，瞧着有四十文左右。
她尖声，“顾南枝！你进山十几天，就拿这点钱糊弄我！”
顾南枝无辜。
“二婶，我进山迷路了，差点被狼群吃了，逃窜了十多天才勉强从山里逃出来，我差点死了，还不忘记打了一只兔子带下山，卖了银钱第一个给了你，你怎么能这般说我！”
她委屈至极，露出自己胳膊上，后颈上的伤口。
黄霞则是一脸‘我不看！我不信！你瞎说！’的神色。
“放屁！你之前进山怎么能赚好几两银子！怎么现在才赚四十文，你就是想看你奶奶死啊！我告诉你顾南枝，你可是发过誓的，我这就把族里的长辈都叫来为我主持公道！”
顾南枝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去吧，你还可以去和守门的官爷核对，再去问问王氏酒楼的小厮，瞧瞧我带多少东西进城，卖了多少钱，若我贪下一个大子，我天打五雷轰！”
顾南枝指天发誓，信誓旦旦，看样子没说谎。
黄霞气的手抖。
顾南枝就带来四十五个铜板，光肉就吃了三十五个铜板，再加上王老太这段时间吃的粮食。
血亏啊！
她深吸一口气，“不管！我他娘的才不管你多危险，总之冬天之前弄来五两银子！不然……不然我就……”
她想想，好像没什么能威胁到顾南枝，视线飘到土屋里。
“便把那个死老太婆扔到你家。”
顾南枝痞子一般靠在被子垛上剔牙，“无所谓啊，如果你们不想要名声，让所有人戳着你们脊梁骨骂不孝顺，就把王老太送回来呗。”
她拍拍屁股站起身，一出院子门就换了一副面孔。
她哭着跪坐在王家门口。
“二婶！二婶！”
顾南枝哭嚎起来声音大，不少人探出头向王家门口看过来。
“二婶我错了，我下次就算死在山里，也一定多多的打猎物，将我奶奶养老钱全部奉上，您千万别将气撒在奶奶身上，我求你了。”
之前在西山村，王家夫妇才能如此不要脸，就是因为他们铺子和家都在安县。
如今顾南枝这么一嚎，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黄霞小跑出门，就听见往日同她不对付的几个女人大声议论。
“我说那个黄霞怎么把婆婆接过来了，原来是压榨外甥女。”
“你们刚才听见了吗？一个女子进山打猎，卖猎物的钱要一文不剩的给王家，这婶子做的够黑心的，也不管人家能不能活下去。”
顾南枝柔柔弱弱站起身。
“各位哥哥姐姐，叔叔婶婶，我经常进山，保不齐哪儿天就没了，还请你们照看我奶奶，不必多仔细，给口吃的不饿死就成。”
她哭起来梨花带雨，丝毫不叫人觉得厌烦，反而觉得心疼。
不少婶子跟着抹眼泪。
“多好的孩子啊，你放心，我们都帮你照看着，若是黄霞那个婆子敢欺负她婆母，我们就告到衙门去。”
“孩子你放心，咱们街坊邻居都帮你照看着，那个黄霞真是黑心肝的，家里男人都死绝了？逼一个小姑娘山上打猎！”
黄霞百口莫辩。
她之前上前去拉顾南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赶紧站起来，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啥？”顾南枝大声，“二婶您嫌我丢人，让我赶紧去死？”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顾南枝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二婶您放心，就算我是死，也把我养我奶奶的钱赚回来，我顾南枝今日就对天发誓！”
她像是承受不住黄霞的‘侮辱’，捂着脸小跑出了胡同。
走到稍微远了，才缓了脚步。
演戏真的好累，嚎的嗓子都疼了，比打猎都累。
“这不是南枝吗？”
王晓梅眯着眼睛看过来，瞧见是顾南枝，在街边对她招招手，“南枝快来，婶子请你喝酸果子汤。”
酸果子汤是古代的果茶，山里的甜包果子摘下来，加上一点糖，熬一大锅，放在井里冰镇，一碗两文钱。
酸酸甜甜，价格也不算贵，路过的人也能给自家媳妇和孩子买上一碗。
刚才哭嚎确实是个体力活，顾南枝嗓子差点哭劈叉了，也没怎么推辞。
“那我就谢谢婶子了。”
“应该是婶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同绣坊掌柜的有些交情，咱们帕子也不能这么顺利卖出去，前些日子掌柜的还同我说，你又去求情了，以后每方帕子价格再加一文钱。”
求情？
除了之前和掌柜的见过一面，之后顾南枝再没到绣坊附近。
稍微想一想又明白了，她救了黄老大，巧娘应该记得她的恩情，故意叫手下人和里正媳妇这么讲，好让他们承她的恩情。
这个老太太。
顾南枝扶额苦笑。
怪懂人情世故的嘞。
“举手之劳罢了，咱都是一个村子的，那便是一家人，我自然要对我家人好一些。”
“婶子记住你的恩情了，”王晓梅抿了一口酸汤，左右看看，又压低声音。
“圆房的事怎么样了？”
当街问出这种事……顾南枝也不害羞，只是凑过去低声。
“暂时还没成，婶子那书不全面，有没有更全面一点的。”
还不全面？
王晓梅老脸一红，现在的孩子可真会玩，册子上的那些东西已经够用了。
既然顾南枝问了，她琢磨琢磨，“城南有一家书肆，有卖那种册子的，不少人家成婚之前都去那买，你同掌柜的说，掌柜的自然明了。”
顾南枝点头，“大恩不言谢。”
她站起身，把四文钱拍在桌子上，一溜烟的跑了，王晓梅阻拦都没来得及。
按照王晓梅的提示，顾南枝顺利找到书肆。
外面瞧着和其他书肆并没有什么不同。
走进铺子，里面只有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看守，见有人进来，便笑呵呵。
“客人需要什么？”
顾南枝咳嗽一声，“有没有那种书册？”
小老头明了，“客人请随我来。”
来的是女客，老头只把顾南枝带到里面，在里面小隔间里还有个老太太。
她脸上带着笑，“姑娘想要哪种书册？”
“有没有女人在上面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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