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袭也为董友姑说话:“大娘这话说得真好,将来就看大娘的才智,将此盗走郑经的盗贼送入棺材呢。”
郑世袭的话让秦雨青和董友姑都觉得大快人心,大夫人却敢怒不敢直骂:“世袭,你高看大娘了,大娘哪有那本事?”
三小姐郑争妍听不得死对头郑世袭在家宴上占上风:“世袭,这里是大人说话,你一个要过饭的毛头小子插什么嘴?还在我娘面前说什么棺材这些倒霉话,你是故意的吧?我看你这么喜欢郑经,就把你和郑经放在棺材里!”
郑世袭站起来,指着她:”郑争妍,今日你这句话,是在诅咒弟弟我和侄子郑经,爹和大娘都不会保你!”
郑争妍也站起:“谁敢动我?我需要谁保我?”
一个少女,一个少年,两人这样站着,有两国交战,蓄势待发之势。虽然看起来好笑,但他们两个背后的势力却是明争暗斗,一点都不好笑。还好今日脾气暴躁的郑世渡没在场,否则场面会混乱。
郑争妍的骄横在郑家事出了名的,而这次她说的那句“把郑世袭和郑经都装在棺材里”,彻底得罪了不少人:她的父亲郑飞黄,她的大哥大嫂郑明俨和董友姑,还有一个看似没什么用的秦雨青,另外还有未到场但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二哥郑世渡。
这注定她日后遇难,家里亲人下人,无人愿意施救。
郑飞黄被郑争妍这句话气得什么都不想说,只无神地命令:“争妍,世袭,你们还有样没?给我坐下!”
郑争妍得意地坐下:哼,爹也没拿我怎样,倒是你,世袭,看我娘怎么收拾你!
大夫人知道这回小女儿争妍惹祸了,而郑世袭也说得对,如果郑飞黄生气,谁也保不了她。
董友姑怕郑世袭因此受牵连,像上次被郑争妍砸伤双眼一样,她给郑世袭眨眼示意,郑世袭会意,强忍下这口气,起身说:“爹,大娘,世袭在长辈面前插嘴,还说出不吉之词,确实无规矩,也难怪争妍姐姐会怒斥我。都是世袭不好。”
“世袭,你坐下。”郑飞黄说,接下来就是一言不发地瞪着郑争妍,至幸堂的气氛凝固了。而郑争妍却还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严重。
郑经在这时恰到好处地开口喊了一声“爷爷”,郑飞黄才从这口无处发的气中走出:“郑经啊,爷爷在这呢,你在逗爷爷开心吗?”
秦雨青对郑争妍刚才的话是恨之入骨:把你装进棺材才对。五少爷真勇敢,在全家人面前,敢当面与大夫人的亲生女儿对峙,又能看准时机,忍气吞声地道歉。而自己目前这个主人四小姐郑怀素却是胆小怕事,不敢多言,不仅不敢在家宴上多说一句话,而且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郑世袭受压迫也不敢出声,我看她还不如我这个丫环。而大夫人呢,照理说,这时她应该当众训诫一下自己的女儿的蛮狠毒辣的语言,可她却无片语,真枉为人母。
家宴散去,郑飞黄与大夫人说:“本想着今日腊月十六,想在至幸堂陪陪你和争妍。但刚才争妍的话,她诅咒世袭的命,诅咒郑经的命,那是我的儿子和孙子。争妍这么说简直就是在挖我的心,我不想看到她。我怕我会打死她。希望她这句话在我心中逐渐散去,我再来陪这个女儿吧。”
大夫人知道今晚郑飞黄又不会在至幸堂留宿,于是,她第一次教训起这个不明事理,出口伤人的女儿。
郑争妍挨了一顿批之后,哭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夫人则听捞月的汇报:“夫人,刚才奴婢问了四夫人,她说,本打算三天后将郑经拿出来,要挟大少爷,按你的意思,先要了秦雨青的命,再要了董友姑的命,再将郑明俨赶出郑府,派几个杀手暗中刺杀。但是她没想到郑明俨技高一筹,让她以为真的收到了婴儿尸体,要办丧事。她实在耐不住,怕三天后,郑明俨以为郑经已死,而自己手里的郑经就要挟不了郑明俨了,于是就将郑经抱出去,让人去提前实行要挟之计。却不想被疯癫的恩庆少爷抢走了郑经。”
大夫人一拍额头,鄙视地笑:“纡纾啊,脑子不行,办事也不行。才一天的工夫,就让人家识破了她的阴谋。我看她也就只有泼妇骂街的本事。”
郑飞黄依旧来到馆娃斋度夜,却没想到秦雨青早已再次等候。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尽量开心地说:“一官,你来了?”然后将披着的衣裳脱下,衣裳落在地上,她则全身裸着。
郑飞黄想去抱着赤裸在眼前的爱人,但觉得她开心的语气中透着悲凉,就压抑住自己沸腾的心绪,问:“雨青,第一次见你在馆娃斋等我。”
“一官,今日在乐山别院,你救了我,让我有机会重新见到儿子郑经。我应当感谢你,可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你喜欢的这身皮囊,可以用来报答你。”秦雨青说话一个不变的语调,像个织布机一样。
郑飞黄给她披上衣裳:“雨青,你对我,无须言谢。你如果是用这绝世而独立之姿来做物品报答,那我宁肯不要。雨青,别把自己称作皮囊,这是你自己的身躯,父母赐予你的,当好好爱护,珍惜。别人轻薄你,你不可这样践踏自己。”
秦雨青无情地笑:“一官,你喜欢我的,不就是这身皮囊吗?我实在想不出,我还有什么让你喜欢的。”
郑飞黄抱起她,坐在凳子上,眼带笑意地看着她:“雨青,记得你被烙伤毁容时,我为明俨娶亲吗?”
“怎么不记得?因为我配不上明俨,不可能成为明俨的妻子。”秦雨青自卑地说。
郑飞黄摇摇头,摸着她的右脸,看着:“当时,受伤的是这边脸吧?我虽了解明俨,但以为他对你的爱纯粹出于你的容颜,怕他对你色衰爱弛。于是让他成亲,看他有了娇妻之后会对你如何。如果他真因你毁容而弃你,那就是他对不住你,但我不会弃你不顾,当时,这个馆娃斋就已在我心中。不过,好在明俨不是那种人,对你恩爱不减,我也就放心了。馆娃斋也就藏在心里,不让它见天日了。”
“一官,你说的,是真的吗?”秦雨青实在不敢相信,眼睛睁得大大的。
郑飞黄也坐下,侧身对她说:“雨青,这都是我心里所想,没有什么能证明,一切只看你信不信我。不过你不信,也无谓。只要我心中一直在位自己恕罪就好。”
“一官,那时我已是明俨事实上的女人,你竟还对我心存妄念?”秦雨青审问。
郑飞黄眼如春水温暖:“雨青,实话说,这念想从未停过,就像你一直在我心中浣纱。可是,那已不是在乐山别院的邪念,而是为了你的将来在做打算,我怕你无助。”
秦雨青有些感动:“一官,你别说了,我信你就是。可我不明白,一官若明俨当时真的嫌弃我,你捡到我这个烂了脸,又怀着孩子的女人又什么用?是为了赎你在乐山别院的罪吗?”
郑飞黄来劲了,坐在秦雨青对面,跟她说:“雨青,你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那我就告诉你了,赎罪是其一,还有一个念想,不论你是怎样的,你永远是我在郑府门口初遇的那个手捧丝巾问我可否给一碗粥的那个捧心西子。不论脸坏了,声音嘶哑了,你都是秦雨青,不会改变。这个解释,满意吗?”
秦雨青换了个姿势,右手托腮,左手托住右手:“满意了。相信了。”但她心中却仍无法全信:一官,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没有谁可为你证明,又有谁能完全相信呢?别怪我。
郑飞黄虽说的全是真心话,但看出她在敷衍,也不说穿:“雨青,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提起来反而伤心。刚才进来时,你心事重重,还装笑脸,都说出来,别闷着了。”
秦雨青想到自己今日的事,娇颜愁苦:“今日我从乐山别院出来,告别你,奔向郑经,想抱着久别的儿子。可友姑先我一步,她不惜被恩庆少爷咬伤,也要紧紧地救出郑经。这让我这个生母连嫉妒她的资格都没有。郑经得救了,可我心里却五味杂陈:感谢上天让郑经获救,自责施救的人不是自己这个生母,嫉妒董友姑和郑经的母子缘分,羡慕他们一家三口的团聚。一官,你说,郑经对我,是不是不孝?我对于郑经而言,就是一个生育他的工具吗?连明俨也在不知不觉中把友姑当成了郑经的生母。我呢,我算什么?郑经失踪,我在闰竹园内疯跑,见到一个人就抓住问“你看到郑经了吗”。我这么用心,努力,但最后救出郑经的是明俨和友姑,我确实对郑经来说,什么都不是了。”
郑飞黄多点燃一台烛台,站着,抱住坐在椅子上哭泣的秦雨青:“雨青,你想过没有,如果友姑嫉恨你和明俨曾经的热恋而虐待郑经,如果明俨心中不再有你,完全倒向友姑,郑经现在的日子会如何?你我都看得出,友姑这丫头心善,与郑经母子缘厚,她为了郑经,今日连命都豁出去,还在家宴上,不顾淑女形象,大骂那些想祸害郑经的人。你与她相处得久,比我更了解她,是吗?明俨呢,他认准了的人和事,谁也阻挡不了他,不论多艰难,他心里始终会有你。也无论友姑多优秀,他也不会忘记你是他的初遇,初恋,是你,为他生下了郑经。但言语举止上的错误,谁都难免,他也一样,你也不必介意太多。好了,说了这许多,就是想告诉你,要感恩上苍,感谢明俨和友姑,无论如何,有他们,你都不用担心郑经的安危和幸福,也不要介怀他们会把你当做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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