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治明尝了一口,果然,嘴角就有了一丝笑意。
说起来,今日也不算清闲,毕竟大军开拔在即,粮草军备很多事情都要他下命令,但是早起时候脑子里不知为什么,就是总闪过这母子俩的模样。到底草草安排一番,然后赶回来吃顿午饭。如今看着娘两个气色很好,他这才放心许多。
饭后,两大一小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儿。云伯也没忍住,跑来凑热闹。
可惜时间总是有限,眼见太阳偏西,公治明抱了安哥儿好一会儿,将脸放到他身上那小小的兜帽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到底忍下心里的不舍,把他放到了木塌上。
转头再看看一脸担忧的心爱女子,忠心又老迈的管家,终于起了身。
这里是他的家,他爱重的人都会在这里等着他!
而他,也该去做事了!为他们,也为自己撑起一片广阔又自由的天地。
如今短暂的分离,终是为了以后长久的相守…
即便有再多不舍,马车终究在云家众人的目光里走远了。
到了晚上,丁薇翻来翻去睡不着,脑海中一直回想着白天公治明的眼神,他嘴角的浅笑,他将她怀里的温暖,他的不舍和坚决,心里也是酸涩难耐。
相思原来是这般折磨人的东西,难道她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吗?愿意为了他心甘情愿面对未知的一切困难和危险…
如此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半夜,丁薇才勉强睡着。而睡得太晚,早起后脸色就有些差,眼睛也微微红肿。
云影虽然话不多,但很体贴,特意从厨房里拿了两个剥了壳的煮鸡蛋,给她敷眼睛。
丁薇觉得她有些大题小做,但又不好拒绝她的好意,就任由她折腾。
煮鸡蛋的效果很好,等吃早饭的时候,丁薇就已经彻底恢复了神采奕奕。倒是惹得云伯很有些担心,暗自嘀咕,猜测丁薇是心大,还是根本没有爱上自家少爷?
不管怎么说,云家院子的日子还是早就过下去。就在秋风一日冷似一日的时候,一个好消息。
虽然青屏县很小,小到只有几百里方圆,但如今公治明竖起了义旗,收拢了所有可用力量。那些远处的流民听说加入义军队伍就可以填饱肚子,更是纷纷涌来,加上被司马权打散分在各处城池驻守的征西军,如今已是有十万之巨。
金字部加商部早早囤积了无数粮食军备,大军随时都会挥旗北上!
云家上下欢喜之极,乱世出英雄,马上得富贵,但凡是有些心气的男子都想跟着队伍出征拼一拼。万一博个功名,将来封妻荫子,岂不快哉?
更何况义军的首领大将军还是自家主子?
就连小福子都每日缠磨在老娘跟前,死皮赖脸想要挣得爹娘同意,也跟着队伍南下去开开眼界。
唯有丁薇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了很久。
早在前几日,丁家就派了丁老二上门来,虽然说得都是些家常话,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关心,家里老少无一例外都盼着她早日带着安哥儿回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如今人人都瞧着云家势大,好似富贵唾手可得,但作为爹娘,丁老头儿和吕氏只希望女儿和外孙平安无事。
农家人自有农家人的小算盘,人人争抢富贵,但富贵可不是盘子里的馅饼,如今大乱将起,也许富贵没抢到,反倒极容易搭上小命呢。
他们不盼着家里如何显贵,只要儿女都平安,日子吃穿不愁有些盈余就最好不过了。
丁薇怎么会猜不到父母兄长的心思,但她又如何舍得离开那个人?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情之所衷,这种抉择让她愁得彻夜难眠。
面对二哥不解的眼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含糊其词,然后拖过了一日又一日,盼着那个人回来,她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话想说。
但是直到大军三日后开拔的消息传来,她依旧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三分委屈,三分气恼加四分理智,惹得她最终去寻了云伯。
云伯正带着一众人手忙碌着整理库房,突然见得丁薇过来很是欢喜,拉她坐在朝阳北风的屋角喝茶
丁薇说了两句闲话,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说道,“云伯,如今外面已经乱了,我也不放心年老的父母与两位兄长,明日我就想带着安哥儿回县城去了。”
说罢,她许是怕云伯误会,赶紧又解释了一句:“做父母的,在这乱世里,自然希望子女都在身边。我也希望能在父母跟前尽孝!这云家的活计,我怕是做不了!”
云伯原本还以为丁薇要去寻自家少爷,结果听到后来才觉得不对味,于是急得立时站了起来,嚷道,“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你怎么要辞工?难道有谁欺负你们母子了,还是…还是少爷不在家,”
话说到一半,老爷子也觉有些直白,赶紧又改了口,“少爷不在家,还有我这老头子在呢。丁姑娘,你若是受了委屈同我说也是一样。”
“不是,不是,云伯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打算回去孝顺父母。云家上下都相处的同一家人一样,怎么可能有人欺负我?”
“那你也不能走啊,”云伯只要一想起自家少爷的黑脸就觉得头里嗡嗡作响,若是少爷回来知道他把女主子和小主子放走了,不知道会如何恼怒呢。
这般想着,他就苦口婆心的劝开了,“丁姑娘啊,你看看这外面的世道,马上就要开战了?到处都是流民,,哪里会是安全的地方呢?再说你一个姑娘家,带着安哥儿一个孩子,即便傍着父母居住,也让人放心不下啊!”
丁薇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云伯,你与我说实话,若是这一战打胜了,云家将来是不是要搬去西京,甚至…那里?”
云伯一时呆住,好半晌都没有回答。
他虽然一直知道丁薇不同于其余农家女子,很是聪慧,但还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敏锐。这一战,不仅仅是昭告天下的那般为了清君侧,其实更是司马家同公治家的决战,关乎天下,关于金銮殿里那把宝座,也关乎两家多年的恩怨。
若是失败,自然要另说,但是一旦成功,公治家就是天下共主,又怎么可能窝在这样的小村落?
而最关键的是,安哥儿是公治家唯一的血脉,也是自家少爷心中最重要的人。如今大事未成,风雨飘摇,他不好说明两人的身份,以免事情有个纰漏,后悔都来不及。
但是不说,又实在没有借口拦阻人家母子同家人汇合,尽孝与长辈身旁。
云伯真是左右为难,急得脑门很快就蒙了一层薄汗,末了露出一抹苦笑,说道,“丁姑娘既然已经猜到了,那老头子我也不隐瞒,以后云家不会总在这老山坳里,总是要搬迁的。可无论如何,丁姑娘待在云家,总会衣食无忧,比任何之地都要安全。安哥儿小小年纪,丁姑娘难道忍心让他经受那战乱之苦?这清屏县如今虽说没有战乱,难道保证以后也不会有?云家好歹有这么多相熟的人一起,又有明里暗里的护卫相随,总不至于让你们母子受苦。”
人老成精,老爷子明知安哥儿对丁薇的重要性,所以就特意拿安哥儿说事。
果然,丁薇听完有些动摇,沉默了许久,显然也是犹豫不决。
云伯见此赶紧还要乘胜追击,不想魏老爷子遍寻徒弟不着,顺着别人指点找到了这里,正好听了大半,这会儿立刻跳了出来。
他原本就不同意徒弟与公治明那小子纠缠不清,这会儿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云老头儿把徒弟留下来。
“云老头,你这是吓唬谁呢?有我圣手魔医在,这天下谁敢欺负我的徒儿和徒孙?”
说罢,他又转向脸色尴尬的徒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睛,“你这丫头,平日的精明都扔哪去了?让人家糊弄的晕头转向,不说有师傅护着你。就是你自己有宅子有铺子,不缺吃穿,又有医术傍身,怎么就非得别人护着才能活了?”
丁薇被训得低了头,想说什么到底不好开口。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说是因为舍不得公治明才为难是否离开云家吧?
可惜,魏老头儿显见也猜到了徒儿的心思,毫不犹豫的又举起了凉水桶,“你啊,别舍不得公治明那小子,先前他是半个活死人,什么事都依赖你,自然待你千好万好。如今司马家气数尽了,眼看公治家就要坐江山。到时候美女如云,后宫佳丽三千,他还能记得几分情分?就算还记得情分,赏你一个妃子的头衔,把你困在一个小院子里到老,你能忍受得了吗?就算你忍受的了,那安哥儿呢?赶紧醒醒脑子吧,离了云家还不过日子了!这天下好男儿多的是,等世道太平了,师傅给你多寻几个来,随便你挑!”
老爷子这话说的粗糙,但却极有道理。多少人患难时候不离不弃,但是富贵时候却立时劳燕分飞。丁薇在现代时候看的也实在不少,即便先前公治明抱了她无数次许诺待她不离不弃,她心里其实依旧不曾相信。
如今眼见分离在即,这一点儿不相信就成了致命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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