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成分归去…”
前世几乎是耳熟能详的苏大词人的巨作,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现与世人眼前。虽然是以歌曲的形势,但丁薇依仗着类似王菲七成的空灵嗓音,倒也很是惊艳了一把。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长长的余音,回绕在石堡顶楼,仿佛是金色的月光变成了一条线就这么绕着众人久久不愿离开,也魅惑的众人目眩神离。
“天上仙音!”
方信第一个赞叹出声,说不清他是遗憾还是感慨,高声嚷道,“这首词一出,天下何人还敢再言月夜!”
“我虽然没读多少诗词,但还听得出这词简直太美了。若是传到京都,那些书呆子怕是又要喜疯了!”楚老三也是点头,至于卖身多年,依旧内心把自己当做读书人的程大友,这会儿如痴如醉沉浸在苏轼大家的魅力里,没有回神呢…
若说正常,怕是只有丁老二了。虽然他听不出来这词好在哪里,但自家妹子受人家夸赞,他作为兄长总是与有荣焉。
“妹子,你什么时候写出这样的好词,怎么都不早些写给我?”
方信也是个有文采的,记忆力惊人,心里默念一遍,很有些相遇太晚的遗憾。在他看来,这样的绝世好词,就该早早现世,受世人敬仰一万年才对啊。
楚老三倒是想起那次倾城公主赴诗会,同丁薇比赛作诗,最后带着一脸“手印“回宫的事情。
于是,咬牙道,“夫人当初若是抛出这首诗,那个贱人怕是自己就羞愧死了。”
丁薇干咳两声,刚才一时兴起,这会儿倒是害怕苏轼大家隔着时空跑来同她讨论著作权的问题。
“啊,我也是最近才在梦里听到的。今晚月色好,突然想起来,就唱出来献丑。”
说罢,她赶紧转移了话头儿,“程管事,明早船队就要启程,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夫人放心,奴才跑船也有几年了,这些小事做起来还是轻车熟路。”
若是平日,程大友必然是毕恭毕敬回话。今日没少喝酒,脑子里又被苏轼大作勾着魂儿,回起话来倒是多了三分自夸和得意。
程娘子生怕主子不高兴,赶紧去瞄主子神色,不想丁薇却是点头,“县官不如现管,你带船来回穿行,你说好自然就是好。”
朱玉在前,无人再敢开口作诗,一时间桃源岛的中秋诗会倒是变成了家长里短闲话儿大会。不过喝着茶水,吃着水果,磕着瓜子,这般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好似几个时辰后的分离,都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众人就散去睡下了,独留被歌颂了千百次的月亮尽情挥洒着金色的光辉。
待得月亮很有些不甘愿的再次落下海面的时候,天际慢慢开始泛白,太阳重新照耀了人间大地。
桃源岛的码头前,一如往次船队回航时候一般,无数男女老幼都来送行。有惦记捎回家去的包裹,有惦记给老爹老娘的书信,也有盼着家里的叔伯兄弟们早些过来。
楚七喜死死抓了丁薇的手,不必说眼圈儿早就红了。
“丁姐姐,过些日子你就写信催我来玩啊,否则我怕夫君忘了,公婆也不让我出门。”
“好,我一定写信给你,一月三次的催,好不好?”
丁薇心里也是酸涩,可以说楚七喜是她身边所有人里对她最无用的一个,但却也是最单纯的一个,日子过得天真又幸福,让人羡慕嫉妒。她就是愿意把她当妹妹一样宠着,同她在一起,无论说话做事都不会任何顾忌,就像你不会相信一个孩子会伤害你一般。
这些日子,有她陪伴,丁薇很少惦念夫君和儿子,真是好过很多。当然楚七喜可能也是受了几个丫头的拜托,但无论如何,她都领了这份情。
“大宅院里不同咱们岛上自由,虽然义母待你很是疼爱,但还有一群下人们看着呢,你也要多学些本事,毕竟将来你可是方家的当家夫人。”
“知道了,丁姐姐。”楚七喜听得丁薇殷殷嘱咐她,满满都是对她的担忧和惦念,感动的眼泪珠子又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程大友同方信都是心急早些回到泉州,毕竟还有很多正事要安排。这会儿眼见两个女人抱在一处说个没完没了,都有些无奈。
到底还是丁薇懂事,轻轻堆了楚七喜一把,“走吧,以后再来岛上多住些日子。”
方信赶紧拉了哭哭啼啼的媳妇儿上了跳板,留下楚七喜的呜咽越来越响亮。
晨风吹起,悠长的号角声里,船队再次行的没了影子。
众人纷纷拾掇了纷飞的心绪,上工的上工,进作坊的进作坊,捡海贝的捡海贝,打渔的打渔,各司其职,日子照旧如同往常一般忙碌而安宁。
三楼突然少了很多住客,丁薇怎么都觉得冷清。好在老爷子回来了,安哥几个孩子加在一起,大大小小七八个,每日琐事也不少。最重要的是,建设新城需要的石头已经开采了,虽然不用她亲自上阵往石场那边送饭送水,但作为东家,需要调控的事情也极多。
这般忙碌起来倒也很快就把离别的伤感扔到脑后去了。
一个秋雨连绵的日子,船队回到了泉州码头。原本请冷的街道,好似接到了春雷报信儿的虫儿,瞬间冒出无数个男女老少,脚下生风一般往码头涌去。
几乎是没等程大友下船,就纷纷开口喊上了,“程管事,这次可运了铅笔回来,我要一箱子!”
“我要两箱子,还要十只妆盒!”
“我要…”
程大友下了跳板同众人拱拱手,就挤出去上了船厂的马车直接走掉了。
一众商贾们几乎都是外地赶来的,无非是想买一批货物回去,倒手赚些银两。有些赶来早的,已经住了十日客栈了,这会儿眼见程大友走了就有些着急了。
好在,大船上随后下来一个蓝衣小管事,笑嘻嘻说道,“诸位客官有事可以同我说,程管事已经把船上的货物嘱咐我发卖了。各位若是有兴趣,不如随我去前边的茶楼说说。这般堵在码头,货物搬不下来,诸位也要耽搁回程的功夫是不是?”
蓝衣小管事一副笑面,是程大友从船工里挑拣出来,教了好久的徒弟,很是能说会道。众人一听都觉有道理,于是纷纷簇拥着他去了茶楼。
倒是程大友很快坐了马车进了一处废弃的船坞,原本很是破败的大院子,如今拾掇的很是干净,成千上万担米粮就储存在这里。
林六原本留在了京都,先前见了方信的信件就赶了过来主持收购粮食的任务。如今陪着程大友看了一圈儿,程大友就道,“这些粮食还是远远不够啊!”
林六点头,皱眉犯愁,“这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再买下去,就该引起那些人的警觉了。”
程大友却是笑道,“放心,夫人已经给咱们找好借口了。”
“什么借口?”
“岛上要招工建城,几千人的口粮,买多少都不多啊!”
“主子要建城了?”林六满脸的向往,“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岛上呢,等这事了了,也轮到我跟船过去一趟了。”
“好,到时候我留下,你过去。”
程大友笑着应了下来,转而商量了一些细节,林六就匆忙离开了。今年东昊又是大丰收,特别是江南之地,鱼米之乡,抓紧机会,趁着京都那边发现,用时越短,抢回越多粮食越好。
再说方信夫妻避人耳目下了船就坐了马车,一路往京都赶了回去。
秋高气爽,最是适宜行路,几乎没半个月,车队就进了京都。
方夫人想念孙子,盼望得眼睛都要红了,好不容易在二门接了儿媳和孙子,也顾不得平日的端庄稳重形象,抱着晒成黑炭一般的孙儿,心肝肉儿的叫个没完。
楚七喜傻笑着把自己晒成小麦色的胳膊努力往袖子里缩,但方夫人怎么可能是好骗的,嗔怪瞪了她一眼,道,“还以为你们玩的太欢快,都忘了家里还有爹娘了?”
“哎呀,娘,你可不能冤枉我,我还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了呢!”
楚七喜赶紧抱了婆婆的胳膊,嘴巴抹了蜜一样,甜言蜜语一套套往外冒。
方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儿媳贪玩又天真,但这话儿还是很受用,哼了一声就带头抱着孙儿回正房去了。
方丞相本来也想孙子想的厉害,但当着儿子和众多下人的面儿,却是不好同夫人抢孩子,于是就板了面孔冲着儿子责问道,“让你出去巡视一下产业,你倒好,中秋节都不回来,真是不孝子!”
方信撇撇嘴,懒散敷衍道,“孩儿在外边寻了各地的好月饼回来,这也是孝顺父亲了啊。”
“你…”方丞相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一摆手恼道,“跟我去书房!”
说罢,转身就走。
方信慢悠悠跟在后边,很快父子俩就走的没了影子。下人们常见这爷俩如此斗嘴,也不觉惊奇,互相笑说几句就散去了。
倒是没人知道,方信父子俩在书房里说了什么,足足一个时辰后,方信才走了出来,喊了方贵在带回的行李里,寻了两只箱子,然后带人出门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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