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幻,人事无常。
这些前尘之事,聂星天大约也讲述的差不多了。
此时看了看阮筠琦,似有些脸色煞白,身体抱恙的感觉。连忙问道:“钧少,你这是怎么了?”
阮筠琦一心还在那回忆之中,尚不能完全脱离。
同一时间,侯一带领手下的几个兄弟,前去搜查。
“你带着他们去……”侯一将兄弟们分成三拨前去调查,自己则在前往西温山时,心中有些恍惚。
自那日西温江一面后,侯一心里始终是矛盾的。
侯一知道,眼前的这个窈窕淑女,乃是当年阮家的遗孤少主,师傅唯一的女儿。
侯一与龙蛟自幼便被阮寒傲收养,后来阮家逐渐做大,仿佛有了先见之明,让龙蛟做了暗卫,一直守着阮筠琦。
他该庆幸,师傅唯一的女儿还活着,尤其是名动天下的身份,丝毫没有辱没门楣。
但侯一同时又有些不甘心,龙蛟与他虽是师傅一手养大,但阮家已灭,阮筠琦为何还要龙蛟赴险,以至于……
侯一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他已经没有原先的想要誓死效忠阮家的想法。大抵是被屈辱的日子太过刻骨铭心,所以当聂星天出现的时候,聂星天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侯一更清楚,这个聂星天为官清廉,是个不错的、有能力的人。他应当跟着这个人,替他摆平那些不安定之人。
久而久之,在他心中,过去的师傅俨然不那么重要了。
他也曾疑惑,龙蛟仍然那么倔强的跟着少主,并且为她出生入死,不顾心爱之人的反对。
是否他也该这般,重回少主身边,拾起那份曾经被给予的责任?
侯一打听过,阮筠琦如今身边没有什么人保护她,那个师兄轩辕灏泽如今是暮冬门的掌门,很难抽身亲自随行。而他们的师傅,君齐书生轩辕陆笙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书生一个。
他能理解弟弟为何坚持,但他自己,深深的陷入了思索之中。
抵达西温山后,手下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
侯一看着忙前忙后的捕快们,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眼下最要紧的自然是破案,而不是纠结其他事。
“你们继续找,我再去城北看看。”侯一的雷厉风行此刻恢复,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精神焕发。
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那道伤疤,他更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茶馆里。
阮筠琦的脸色愈发难看,气息也有些逐渐不平,最终只是扶在那,摇了摇头:“无碍。
所以大人找我是想让我去找侯一,帮他解开心结?”
阮筠琦彼时脑海中皆是过往回忆闪现,有些是幼时同龙蛟一起的,有些是龙蛟和凌霖儿的。
再有些是想象中,侯一面对龙蛟时,温柔翩翩,颔首微笑,足足将大哥的风范表露无遗。
于是乎,她的内心一点不比侯一少痛苦。
聂星天似有些慌了,传闻中阮筠琦是体弱多病之身,虽来了岭南不曾感受到,便以为那是谣传。
眼下看她有些经不住这些往事的打击,脸色更加惨白,只怕引发旧疾岂不荒唐?
“也罢也罢,钧少你现在脸色极差,我带你去看大夫,此事可容后再议。”聂星天本是担心侯一,遂才如此火急火燎,不想要是令阮筠琦受了半点伤害,只怕那位君齐书生该大为不悦了。
聂星天起身,阮筠琦却硬撑着还坐在那,闭目之际,调整呼吸,一手捂着胸口,一边摇头。
“别怕,我只是,偶然心急了些。休息、片刻便不会如此。”阮筠琦已不想再拖延,既然得知便要好好解决。
龙蛟于她,本就是太重要的人。
若不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怎么会让他落得如此下场?现如今找到了龙蛟的哥哥,那就势必要先确认了侯一的身份,然后……然后又该如何?
弟弟已经去了,她能弥补什么?
阮筠琦有些失魂落魄,今日一出来,本不想会得知这些。虽已经平复的气息的之下,仍然带着对过去的深深歉疚。
“侯一他始终耿耿于怀,这件事也绝非一二日便能解决。
钧少,你且先随我去医馆瞧瞧,断不能放任你这样的情况。”聂星天虽迟疑了一二,终是将她扶起。
阮筠琦也来不及拒绝,忽然间双腿一软,跌在他怀里,随即晕了过去。
聂星天愣了片刻,猛然惊觉,立马将她抱起,冲出屋外。
“快,让路。”聂星天不察,不想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果真受不得一点刺激。
有些人认出了聂星天,自然早早就让开了一条路。
有些人一时没看清,倒觉得这一男一女,很是有趣。
还有些人凑热闹,七嘴八舌讨论这个女子的来历,毕竟聂大人的未婚妻,他们还是见过的。
越过人群,聂星天抱着阮筠琦直奔附近的医馆。
另一边的侯一,在城北那里,总算有了一点眉目。
“你的意思是这个东家最近把房子租给了一群人,但是现在他们不知所踪了?”
城北某处大宅子附近,调查所得。
半个月前,这个宅子被租给了别人,多少还有些练武、说话的声音传出。几天前突然悄无声息了。
但这只是旁边的住户说了个大概,具体情况,要等东家从外地归来方知。而这个宅子的东家明日方能抵达。
侯一得知了大概,便又领着几个人,从此地出发,往西温山而去。
春风一度,事态萌芽。
天色将暗尚明,只是前路扑朔迷离罢了。
待聂星天匆匆忙忙将阮筠琦送至医馆,遇上了一位白衣面净,语和态谦的大夫。看着聂星天极速抱着人而来,匆匆忙忙迎了过来。
大夫第一眼看见了阮筠琦似乎一愣,像是从前相识过。
聂星天是来不及仔细思索其中缘由,便道:“这姑娘大约是受了刺激,听说也有旧疾,烦请大夫一定要救醒她。”
聂星天焦急的很,把人刚放下,便急急忙忙说了许多。
白衣的大夫只点了点头,看着阮筠琦惨白的脸色,探了探逐渐微弱呼吸。“适才不久受了刺激,遂才晕厥不醒?”
说话时,已经伸手搭脉了。
聂星天连连点头,在一旁是手足无措:“说话说着说着,便晕了。”
聂星天一边看着阮筠琦,一边望着大夫,殊不知这大夫其实明白阮筠琦真正的病症何在,并不单单一个刺激这么容易。
大夫一边把脉,一边皱了眉头。“你说你要寄情山水,怎么一年不见,还是从前的模样?”
大夫低声说了一句,聂星天着急阮筠琦的病情,不曾注意。
“我开一剂药方辅助,待会煎了让她服下。
这姑娘平时心思细腻,心中有结难解,若你们是好友,应当注意才是。”大夫提笔写下药方,令学徒火速去煎药。
抬首时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个人,好像是他们岭南的府衙聂星天聂大人。
聂星天则也没有想到,这个大夫能说出这番话来。但,阮筠琦心中有结难解,侯一也是。
他这么草率便将阮筠琦拉出来,是否是害了人家。
揭开了别人心中的伤疤,明明也是不应该的。
聂星天除了担忧,也生了歉疚之心。“这位大夫你是不是早就见过她,或者,认识她?”
大夫看了看躺在那里尚未清醒的阮筠琦,点了点头。
聂星天长叹道:“是我鲁莽了,不该这个时候找她说话。
她平时言谈大方,又总是在人意料之外,遂我不曾虑及这般。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是星天眼界狭隘了。”
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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