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沉默成了她唯一可以表达的情绪,这艳阳高照的天气,俨然成了别样的反差。
“如果你想哭……”侯一没有安慰姑娘的经历,遂不知该如何去劝慰她。
但是阮筠琦很快,就镇定下来,离开了他的怀里:“侯一,我不想哭,我为什么要哭呢?
至少,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
阮筠琦的情绪此刻已经平静了很久,眼角眉梢都是哀伤,但是整个人的思绪早已恢复。
“少主,走吧。”侯一本就不会哄人,但既然少主选择了安然,那么就不要继续自作聪明的追问下去才是对的。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都去了府衙之中。
路云远并不知道,就在他火速赶来之前,阮筠琦早就将人审了一遍,把最直接的证据摆在了他的面前罢了。
“就算你是钧少公子又当如何,我们太安城里,自有我们太安城的知府大人来管。
你们,出去!”那时,徐魏氏还是惊慌失措的很,但是她以为她故作的镇静,能够让阮筠琦等人就此罢手。
但是,事情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徐魏氏越是慌张,阮筠琦越是更加确信,眼前这个已经不顾徐紫莺的遗体就开始大放厥词的女人,就是真凶。
可是,每每就是这样的时刻才最令人心痛。
明明凶手就在眼前,明明很快就可以将她绳之于法,却无论如何都挽回不了已经被害之人的性命。
也许,当时光倒流至师兄要替师傅收下她这个徒弟的时候,她会摇头说,不,我想学医……
但是谁都明白,时光不会倒流,人死也不能复生。何况,她也不会后悔。
长舒了一口气,轻轻的放下了徐紫莺,缓缓的,站了起来。
她像是没了力气,又不得不生出力气,必须直直的站在这个恶毒女人的面前。“徐魏氏,你可知,若是我想办这个案子,就算他是知府也插不了手!”
阮筠琦的愤怒,也蔓延到了嗓音之间,那满眼里似乎冒着火,无名的火。
徐魏氏又是一震,依旧蹙着眉头,依旧觉得今日之事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
但奈何,转眼看着这偌大的家,徐魏氏又起了一丝的侥幸的心理:“那你就着手侦办就是。
这,徐紫莺死的时候,你也在,我可没有给她下毒!”
阮筠琦步步紧逼,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徐魏氏的身上,让她多疼一分,多畏惧一分:“我何曾说过紫莺是中毒而死?”
徐魏氏掩口之际,也故意掩住了不该没有思索就张口回答的暗恨之意。
“我看她嘴唇发黑,可不就是中毒了。”徐魏氏没有继续慌张,而是放下了遮住半张脸的袖子。
阮筠琦那一瞬间,停了下来,默默的回了头去。
紫莺死时,没有太多的痛苦,可却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既然姐妹一场,就断不能再让这个毒妇逍遥法外。紫莺受过的苦,她也必须尝尝那滋味。
再回首,阮筠琦眼里的那一丝坚毅,似乎被什么给替代了。
尤其是这般的邪魅,让被她直直盯着的徐魏氏,更加的畏惧。
这眼神,若说是待捕猎物的饿狼,都不为过。
“是,是中毒,你看的不错。
那你的意思就是,给她下毒的,就是给我们端茶的那个丫鬟?”阮筠琦一抬手,便是直接指着那个端来茶水的丫鬟。
丫鬟连连摇头,委屈的眼里都是泪水。
徐魏氏只沉默了片刻,很快站了起来:“好啊,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来下毒谋害主子!
快来人,抓去送官!”
徐魏氏的惊呼里,还有些许的侥幸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她不知,阮筠琦听着、看着这一切,就像是看一场戏,还是烂俗的戏。
“谁敢动?”阮筠琦只说了一句,原本奔上来的小厮、家丁,一听这个刚刚来到徐府做客的别人家的小姐,居然这么喊了一句,心里顿时没有底了。
纷纷站在原地,谁也没有上去。
徐魏氏也是吃了一惊,若是让那丫鬟被这个丫头问了出来,自己可就什么都没了。
连忙走了过去,但是却只走了一步,就被阮筠琦喝住:“徐魏氏!”
阮筠琦没有着急,只是喊了她一声,倒是她自己,吓得一惊之间,后退了好几步,怯怯的看了过去。
“你过来。”阮筠琦没有继续搭理徐魏氏,反而去喊了那个端来茶水的丫鬟。
丫鬟并不愿意,一边哭,一边摇头。
丫鬟本是一张精致的脸,却因为此刻极其害怕,便是显得瘦弱无比,楚楚可怜。
但是阮筠琦并没有任何的怜悯,只是依旧默默的看着。
“叫什么名字?”阮筠琦只是提出了一个没有任何审问意思的问题,却不料,身后的徐魏氏是如此的激动,很快走了过来。
但是侯一的反应更快,拦在了他们之间:“既然就是她下毒的,还问什么,直接送官!”徐魏氏并没有因为侯一的阻挡就停止了接下来的举动。
阮筠琦却是因为侯一就在身后,根本无需去听那毒妇的嘶吼。
“说,叫什么名字?”阮筠琦似乎已经没了耐心,又重复一遍。
“回、回大人,镜儿,镜子的镜。”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叫镜儿的丫鬟,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根本也不敢去看那阮筠琦。
他们自是听过钧少公子的名号,但是遇见了真人,自然更加不敢造次,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个毒妇口口声声说,是你下毒,是你要害死你们家大小姐徐紫莺,是么镜儿?”阮筠琦的思路很简单,只要将这个丫鬟的口供搞定,就不难从这个丫鬟手里查出物证,到时还怕毒妇死不了?
镜儿此刻,已是浑身颤抖,发颤的身子,却始终没有开口。
此时,徐魏氏又开始焦躁的嘶吼:“你这是威胁,根本算不了。
何况此地不是公堂,你私自审问的东西,做不了证据的。”徐魏氏果真是厉害的角,即便此刻,也能回想起一些律法之事。
的确是,如果是一般人,这事情就要按照这个走向了。
可是现在,不是,他们也不是一般的人。
“我,钧少公子,就是有这个权力,你能如何?”阮筠琦只白了她一眼之后,继续冷冰冰的语气追问那个丫鬟,“镜儿,你要知道,这个你所谓的夫人,一直都在阐述一个事实,那就是你下毒,你杀人,此事与她无关。
那么你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阮筠琦对于这个毒妇的描述就是很简单,因为徐魏氏的目的是找个人顶罪。
镜儿也不是真傻,自然听出了阮筠琦的意思,大约就是如果此刻镜儿毫不反驳,这个罪名就一定是她的。
可是镜儿也更清楚,如果供出来了夫人,她会不会好过。
“我……我……”遂,镜儿最终还是犹豫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徐魏氏,徐魏氏的眼睛里,几乎都是杀机,那狠劲,任谁看了都有些怕的。
所以很快,阮筠琦就打算切断这个后果,让镜儿毫无退路的时候,就知道如何选择了。
“镜儿,谋害徐家嫡出的小姐,你可知你不仅仅是死罪难逃,还会牵连你的家人?
不管是谁给你撑腰,你可知这些人再厉害,也抵不过一品官员的调查吧?
我,可是有这个权力的。”阮筠琦根本没有跟她好好说话的意思,还是依旧自顾自的说了一些,也不知道这个镜儿究竟有没有用心仔仔细细的听的内容。
但是此刻,徐魏氏却是彻底的绝望了,一品、一品,他们整个徐家也好、魏家也罢,是从来没有巴结过这么高职的官员的。
这样看来,她今日是注定东窗事发,被捕入狱了。
彼时间,一脚落空,跌坐在地。
“不不不!”镜儿在听见“家人”二字后,脸色突变,一个劲的摇头,“大人救我!
这不是镜儿的意思,不是。”
镜儿伸了手去,抓住了阮筠琦的裤腿。
那求助时的眼神,楚楚可怜到了一个境界。
可是那又如何,最可怜的是那个已经不会再起来的丫头了。
“说,那是谁的意思?”阮筠琦挪开了腿,只冷冷的问道。
镜儿一边拭泪,一边强忍着情绪,回头看去,那含泪的眼睛,多是无可奈何。
“是夫人,是夫人要奴婢下的药。还有一包在奴婢的屋里枕头底下,那种药夫人说很稀少,绝不是我们这种下人买得起的。”
镜儿果真是识时务,知道什么是重要的话。
“徐魏氏,如果我找到了这个毒药包,你是不是又想说,是他们下人栽赃?
可是镜儿说了,这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毒药,你觉得下人有这个能力?
何况,下人们就是真与小姐有什么纠葛,也不会像你这么蠢,挑一个这种时候下毒。”
阮筠琦一拂袖,慢慢的走回了徐紫莺倒地的位置。
“去,找一干净的白布来。”阮筠琦正替徐紫莺理着青丝,每抚一次,心里就忍不住的难过一次。
聚在屋里的下人们,不是纷纷沉默,就是凑热闹的。
但还是有几个,听了阮筠琦的话,前去分头找白色的布。
很快,侯一和那个找回白布的丫鬟,一起回来了。
这时有人悄悄问道:“这个人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没看见?”
而他身边的人都纷纷摇了头,表示也是一脸茫然。
但是唯有几个女子交头接耳的时候说:“镜儿说完自己屋里藏了毒药,不就走了么真是一群白痴……”
话说的倒是对的,侯一什么时候走的,竟完全发现。
可此时,阮筠琦的内心,依旧是纠结的。
缓缓的在地上平铺了那一层干净的布,缓缓的抱起了她。
徐紫莺也是一样的柔若无骨,身轻似燕。
这感觉,大约是会记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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