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日子,也快走到了末尾。
而睡梦里的人们,总是能借着梦境,看见或是听见一二当年的遗憾之事、之人。
“唔……爹爹,救救娘亲,救救娘亲……”天已是蒙蒙亮的时候,阮筠琦梦见了当年。
贼人入闯,家人死尽。
娘亲在血泊里,倒地不起。
她幼小的身子,难以挪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为何,那么善良、那么绝好的爹娘,要被恶人杀死?戚阔天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惊醒时,突然坐起。
“爹,娘……”她满额的汗,气喘吁吁。
手紧紧的握着被角,目光呆滞。
这样的梦,也不是第一次了。
总有一种预感,她要恢复所有的记忆了。
垂下头时,失了神。
直到门外的敲门声起:“姑娘?姑娘醒了么?”
那女子的声音倒是轻柔,应着敲门声一起,入了她的耳边。
阮筠琦彼时才算是彻底的醒了,掀开被子:“醒了,进来吧。”
也不知是不是起猛了,站起的时候,浑身无力。险些跌倒,所幸一手扶住了床沿,坐了回去。
“姑娘,这是怎么了?”那走进来的不止一个,前后三个丫鬟,两个端着洗漱的,一个捧着新的衣衫。
阮筠琦也只是略了一眼,摇了摇头:“倒是让温大人费心了,叫你们来照顾我。”
歇了片刻,倒是好了一些。
彼时精神恢复,眼里的笑意也是越发的浓郁。
三个丫鬟齐齐的笑着,扶着她站起。“姑娘不必客气,这边请。”
也许是噩梦之后的疲倦,也就随他们摆布自己了。
很快,梳洗完毕,换了一身新的衣衫。
玉质兰心,桃花点缀,这襦裙,兰桃遥相呼应,还真是适合她。
“姑娘,这衣裳倒像是给姑娘量身做的,竟这般合适?”就连身后的丫鬟们亦是觉得,这衣裳实在是太合身了,而且穿着特别好看,一点都不突兀。
“我也觉得。”今日的装扮很柔,特别的柔美。
似乎,这打扮不是她的风格,而是,娘亲的。
直到被他们三个一起带出了门,才总算想起,今日是有打算出去逛一逛的。
“师傅。”一出门,便瞧见了刚刚出门的轩辕陆笙。
忍不住的喜悦之心,便凑了过去,想瞧瞧师傅是如何的反应。
不想,轩辕陆笙通体打量一番之后,倒是蹙了眉头。
“你这般打扮,是装嫩么?”
果真是,兴致不高的时候,最喜欢堵人了。
“我这么似水年华,我本来就小。
师傅,你这么不待见,该不会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吧?”阮筠琦背过身去,才不理会师傅的心情,转而去找了旁边屋子的侯一。
白易最近还在温习医术,遂总是不爱外出。
侯一毕竟身手好,要时刻保护阮筠琦,遂就被她拉了出去。
“我的好姑娘,你这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侯一近来也是劳心劳力,本想借此机会,好好休养一番,才好在入京之后,全心全力的为她守护。
不想,才歇了半日,这又被她拖了出去。
彼时,出了温府的大门,好不容易让那些温府的下人不再跟着,阮筠琦才放松了很多。
“侯大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随心所欲的逛一逛。
这要是几日后入宫,我一个不小心,惹得人家不高兴,要我脑袋,能怎么办?”
本是侯一委屈,这话一说,倒是她最委屈。
不过言之有理,皇帝喜怒无常,不好揣度。
此时,才将走了一二地方。
“公子,你说你千里迢迢来京,何必呢?”迎面而来,是一个公子和他的小厮。
“我表妹都要被逼婚了,我能不来么?阮家可就她一个遗孤了,我不护她,谁护她?”那公子一身青衣,手握长剑,虽不是惊鸿之容,却也是清秀的很。
不过迎面而来的时候,总觉得他的腿脚不太好,像是受过伤的。
只是,这公子言他有个表妹要被逼婚,还真是巧。
“可是筠琦小姐,身居要职,我们哪能说见就见啊?”
阮筠琦心里想着,可不是么,自己也要被逼婚了……逼婚……她不禁站在原地,就站在了那公子的面前,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适才,你说什么?你表妹叫阮筠琦?是哪两个字?”阮筠琦心里一愣,这到底是同音了还是重名了?
可是单凭一个,身居要职,只怕和她重名的,没有。
“你是谁,打听我们表小姐做什么?”小厮先冲了过去,一脸的不高兴。
侯一蹙了眉头,似乎有一件事,他听过,但是忘了。还是一件挺重要的事情……一边一把拽住了小厮,拉去了一边。
而那公子左右打量之际,心里也是茫然的很。“不错,我表妹就是阮筠琦,在我们大墨,如今叫这个名字又天下皆知的,可不就只有钧少公子一个么。”
那公子茫然的眼里,似乎还有点好奇。
好奇这个半路把他拦住的姑娘,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你是谁?我怎么没听说她有个表哥?”阮筠琦那难以言喻的神情里,似乎还有一丝的不甘。
是了,此前,为了报仇,不曾好好的调查过。
阮家的人,不曾来寻过她,遂她也不屑去寻他们。
娘亲那边也是,尹家她甚至都没有听过多少的消息。
如今冒出一个人,说是自己的表哥,莫非也是别有用心?
“你,认识我表妹?”公子此番倒是欣喜了,上前一步,笑道,“请姑娘告知,我表妹现在何处,是否安好?”
那满怀关切的眼神里,似乎没有一点杂念,澄澈可见。又是急切的语气,倒像是真的急切的很。
“你若是担忧,怎么会今日才来寻她?”阮筠琦侧了身子,尹家的人么,可是此刻来寻,又有何用?
那眉目间,似是无情。
“你怎知是我不愿寻她?”那公子也是急了,一把拉过阮筠琦,对眸时,竟如此的愤怒,“我和她是指腹为婚,我从小就盼着我将来能娶她。
可是嘉禹八年,阮家被灭门,爹娘告诉我,她死了。
直到前不久,我好兄弟告诉我,她没死,还成了钧少公子。
你可知,我不远万里,就是要带她回家!”
那一刻,阮筠琦的心,像是被鞭子抽了一次又一次。
心底里的某个角落,她也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桩婚约。
“尹……子、席哥哥……”阮筠琦脱口而出,就像是那模糊不清的童年记忆,不知为何,只是顺口的很。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尹子席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侯一便分开了他们两个,挡在了阮筠琦的身前。
“姑娘,我虽也记得确有其事,不过,此刻前来的人,多半是别有用心之人。”
侯一因为近来的事情,总是提防。正行门的能人不少,若是再来几个一并假扮尹家的人,他们是无法辨识的。
侯一的阻挠,果真印证了尹子席的猜测。
这面前的姑娘,就是他的表妹啊。
“表妹,表妹,我是子席哥哥,我是尹子席啊。
你记得么,表哥小时候总是故意说你丑,说不想娶你。
可是每次,你只要和龙蛟走近了,我就生气,你便来哄我。”
尹子席本想过去拉着她,可是奈何侯一挡的严实,身手好,推不开。
只能那样对着她,欣喜若狂。
尹家、阮家、薛家,都不是小门小户,正行门的手应当是伸不到的。
可奈何偏偏这冥冥中的感觉,那么的熟悉。“侯一,管他是真是假,敢说我这么如花似玉的人丑,白瞎了他的眼。
我们走。”阮筠琦故作嗔怒,转身打算离开。
侯一一听便知,这不过是少主在戏弄对方。但既然如此,想来,是有了判断的。
只不过,若真的是指腹为婚,那么她和君齐书生的情缘,又该何去何从呢?
“哎哎哎表妹表妹,我错了错了。
表哥胡说的,表哥打小就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这一次,还是我娘为了姐妹情谊,最终说服我爹,放我出来,带你回家,履行婚约。”
尹子席想要走的更近一些,可是侯一在,没办法,只好一连串的说了一些。
就连身边的那个小厮,也是连忙解释,焦急的很:“别的不说,我们公子自从知道阮大小姐你还活着,就和老爷闹着要接你回来。
哪知道,老爷觉得不妥,愣是打残了公子的腿,差点就断了,站不起来了。这一养这么多年,才出不来的。”
那小厮,越说越难过,一边还特别同情的看着自家的公子,差点没哭出来。“可是,关于你的消息,公子还是派我们悄悄打听,得知你安然无恙,还拜了君齐书生为师,打心眼里替你高兴。
这可不就是腿刚养好,不远万里跑来接你了么。”
腿受伤了,看刚才那走路的模样,倒不像是说谎。
可阮筠琦听来,又是一番的苦苦等候。可怜她七岁那一年,已经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甚至爱上了自己的师傅,无法回头。
几个人,突然就沉默了。
尹子席便只是呆呆的望着阮筠琦,一言不发。
侯一是听了这么多,觉得他们的纠葛有些深了,恐怕不好处理,有些替阮筠琦担忧。
而阮筠琦自己呢,也是一样的担忧。
“我刚刚也是和表哥你开玩笑的,别当真。
只不过眼下你来京城,倒是消息灵通。我怎么能不怀疑?”阮筠琦最先反应过来,喜笑颜开,绕过侯一,将尹子席拉了过去。
“怎会?我舅舅如今就在这南谕城,这消息还是他在朝做官的朋友告诉他,又悄悄写信告诉我娘的。
你不知,因为我这舅舅为了独自发展,便在南谕城发家。
如今舅舅的朋友,不是大官便是大商,好不威风。
说起来,舅舅家的表弟,只比你小一岁,叫尹歧。”
尹子席将剑递给了小厮,独自拉着阮筠琦一道走了。
那方向,倒不是回温府的路。
“这些,我本就不知。
不过说起来,你爹爹就是我舅舅,怎么舅舅反倒不如舅母,愿意我活着呢?”阮筠琦虽是笑着的,但是话的内容却不是那么容易轻视的。
此时此刻,尹子席的笑意,也是僵在了脸上。
“表哥,那你现在是要带我去哪啊?”阮筠琦收了那严肃的询问,忽然又笑了起来。
天地间,有种不知的危险,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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