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那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众人吃了一惊。
打人的便是都南阮家的阮寒傲,被打的便是他独女,阮筠琦。
小筠琦捂着脸,虽然疼的紧,却是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抿着唇,欲哭、不敢哭的忍着。
尹子席匆忙挡在前面,将小筠琦护在身后:“姑父,你不要打表妹了,是我不好,你要打就打我!”
尹子席虽年幼,可是自记事开始,便知晓他和阮筠琦是有婚约的,将来是要把表妹娶进家门呵护的。
所以此刻,就算是面对未来的岳父,如今的姑父,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打。
“子席,此事与你无关!”阮寒傲的确是生气了,那怒火中烧,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眼看了看龙蛟,吩咐道,“龙蛟,你按着他,待会他们家就来人把他接走了!”
龙蛟得了吩咐,便立马去抓住了尹子席,牢牢的按住了。
尹子席拼命的挣扎,口中还不停的哭喊着:“不要打表妹,不要打表妹。姑父,我求求你了,你最好了姑父……表妹……”
尹子席那时还小,不曾习武,和龙蛟想比,自然是没有力气的。
所以他始终没有挣脱开,就被家里人带走了。
“表妹!”尹子席在被家仆带走的时候,他仿佛觉得是自己过于渺小,力量过于羸弱才导致了他无法保护表妹。
可是如今的他,的确还小,但是将来、将来他一定要强大起来,保护表妹!
在他被带走的那一刻,小筠琦就知道,唯一护着她的人,现在不在了。
剩下的,只能求爹爹了。于是也开始放开情绪,嚎啕大哭:“爹爹,小琦错了小琦错了,小琦再也不敢了。”
扑通一下,竟然跪了下去。
扯着阮寒傲的裤脚,嘶喊的甚是可怜。“阮老爷,这这这……不值当,大小姐还小,您就当这事没发生吧!”
那老人家心惊胆战的,也不知怎么缓和这气氛。
阮寒傲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哄女儿,而是向那老伯行了一礼:“阮某教女无方,竟小小年纪就开始巧取豪夺,若不是路过,竟不敢相信这是我阮寒傲的女儿!
过来,和人家道歉!”
“对不起伯伯,是我错了,小琦错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筠琦哭的愈发的激烈。
从出生起,她何尝不是爹娘的掌上明珠,虽然爹爹的要求严厉了一点。
只是今日,她才知道,对于爹爹而言,娘亲才是唯一,才是爹爹永远宠着的人。她只是女儿而已……
“不不不,小孩子手上没轻重罢了,不计较不计较。这事就算了吧……”老伯伯话未说完,一位衣着略显寒酸的书生走了过来,行了一礼。
“李伯,我来取灯笼了。”书生彬彬有礼,只是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略为吃惊。
“这,乔生啊,对不住了,小老儿不小心毁了那灯笼……”老伯没有直言是小筠琦毁了灯笼,倒是一副歉疚的模样。
乔生本是期待,怎知落空?叹了口气,没来得及表态,阮寒傲便先开口了。
“乔生,都怪我这女儿,才毁了你的灯笼,若是公子有急用,不知李伯还能不能尽快重新赶制一个,阮某愿意出双倍的钱赔偿。”阮寒傲的态度并不嚣张,也没有恃强凌弱的意思。
乔生喟然,摇了摇头:“陌儿已经等不及了。
没关系,李伯,把这个给我吧,我赶着回去看她。”
乔生仔细看了看,指了一个略为精致的小灯笼,言语间尽是无奈。
不难听出,这个叫陌儿的姑娘,恐怕为时不多了。
此时的小筠琦,哭着哭着,抽泣了一阵,便止住了。
跪在那,呆呆的看着他们几个大人聊天。
龙蛟也是悄悄的看着,不敢言语。
乔生心灰意冷的拿起了灯笼时,才发现那跪在地上的小筠琦。走了过去,蹲下:“今日之事不怪你,大概就是天意吧。
我从前欠她的,到了今日还是没能还上。
你若是将来有什么心愿,可不要叫自己遗憾。”
起身时,又心灰意冷的走了。
那个时候,小筠琦还不懂,什么叫有心愿不要加自己遗憾。
之后,尽管乔生不追究,李伯也不计较,阮寒傲还是吩咐龙蛟陪着小筠琦,亲自做一个灯笼还给李伯,才能回家。
小筠琦一开始是不能理解的,为何爹爹要把她一个人留在外面。虽然有龙蛟在,可是他们两个都是小孩子啊。
可是奈何爹爹的态度很坚决,丝毫没有退步的余地。
她知道,这就是她的爹爹,不做错事情,爹爹怎么都会哄着她。一旦错了,爹爹可就严肃了。
待阮寒傲走后,小筠琦狠狠的瞪了龙蛟:“你算什么暗卫,爹爹打我你都不保护我!
我不要你跟着我了!”
伸手推了他一把,而后就跟着李伯学做灯笼去了。
龙蛟没有被推倒在地,可是,龙蛟却很委屈。小筠琦是他的小主人,可是阮寒傲师傅是他的师傅,哪有徒弟打师傅的?
是啊,龙蛟很委屈。
那个小时候的自己并不知道,龙蛟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
可是如今回忆起来方知道,原来自己,犯了多少的错,伤了多少人的心。
“龙蛟……爹……娘……”朦朦胧胧之际,阮筠琦恢复了那部分的记忆,懵懂里,都是无法忘却的情怀。
梦外轩辕陆笙还在担忧着她,每时每刻。
直到夜深了,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只剩下轩辕陆笙守在她的床边,侯一则守在门外。
“小琦,你今日是怎么了?明明没有受什么伤,却偏偏不肯醒来。
你在梦里看见你爹娘了么,还有龙蛟……我知道,你很想念他们,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我还在,我一直在。”轩辕陆笙便一直坐在那,注视着她,听她的每一句梦中呢喃。
就像小时候,第一次的守护一样。
“陆笙?”也许,是听见了轩辕陆笙的呼唤,她骤然间,醒了。
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伸了手去,抚在他脸上。
“小琦,你怎么样了?”轩辕陆笙连忙握住了她的手,生怕她下一刻就又睡着了。
阮筠琦笑了,却也哭了。“没事,我这大梦一场,倒是看明白了很多。
陆笙,此番入京,先借表哥和我的婚约回绝了皇上再说吧,有些事,我想再和爹娘说一说。待替表哥找到适合的姑娘,解了婚约就好,不会很久的……”
阮筠琦即便是私下,也极少唤他的名字,这片刻已是唤了两遍。
轩辕陆笙心里一惊,大约是蓬一然的话,应验了,小琦她,想起了被遗忘的过去。
“好,我相信你。”本来,轩辕陆笙是有自己的打算,也做了许多的准备。却因为这一场蓄意的大火,横生枝节。
阮筠琦是极其信任轩辕陆笙的,但是此刻的隐瞒,也就说明了,她还要复仇,彻底的复仇到底!
“陆笙,难怪他们都喜欢我娘。”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阮筠琦放下了那手,轻轻的又合上了双眼,沉思。
轩辕陆笙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是既然她说了出来,自然不是感慨这么简单。
他们,是除了阮寒傲之外,还有别人的意思。
“他们喜欢你娘,说明你娘很好,很优秀。
我也喜欢你,不管你是撒娇也好、聪明也罢,你都是我心里独一无二的。”轩辕陆笙替她重新掩好被子,最终沉默。
但是阮筠琦却蹙了眉头,冷不防的追问了一句:“陆笙,你将来是会更喜欢女儿,还是我?”
轩辕陆笙倒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喜欢女儿是疼爱、是父女情,喜欢她是太多的爱融在了一起,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问这个问题之前,你得先给我生出一个女儿来吧?”轩辕陆笙虽然不解这话的含义,但是却巧妙的回答了。
又因为回答的过于巧妙,阮筠琦干脆装聋作哑,不说话了。
生个孩子什么的,还是后话了,先想想眼前的事情吧。阮筠琦心里的念叨,轩辕陆笙何尝不是一样的。
只是,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居然要靠她的婚约。如果尹子席坚持不肯退婚,非她不娶。轩辕陆笙怎可能将佳人拱手让人?
而今夜意外记起的记忆里,又究竟隐藏了什么?
门外,侯一依旧还在守着。
是阮筠琦梦里的呼唤,让他再次想起了故去的弟弟龙蛟。
弟弟和他一起被师傅主人带回了家里,照料有加。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真的下人一样使唤。
但是自从弟弟成了暗卫,一直都在少主的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本以为,少主就像小时候一样,时而任性、刁蛮,时而倔强、易怒,对龙蛟也是时好时坏。呼来喝去,挨罚的时候就连带他一起。
虽然那时候师傅很公正,该罚就罚,但是对于龙蛟而言,只怕不还是心甘情愿的么?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见证了少主的个性和处事的风格,便知晓,少主并不是这样的人。
也许,在没有他陪伴的时间里,弟弟和少主的关系很好,弟弟完全是自愿这般做的。
少主很多时候都会想起弟弟龙蛟,想起的时候,那种情绪总是悲切中满是遗憾、不舍。
这样的感情并不虚假,侯一能够感受的到。
只是寂静的夜里,侯一并不知道,少主将来会何去何从。如果将来查到了真凶,复仇成功,少主又是否真的能够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下去?
少主并不是一个无情冷血的人,而且在龙蛟这件事上,的确是让人没有能继续责怪她的原因。
可是如今的局势,已经容不得别人去怠慢这个汹涌波涛的斗争之中。
月色很浓,风声微微。
回忆带着一点点的苦涩,沉浸其中的时候,无法自拔。
阮筠琦想起了这些,却并没有很开心。
小时候总在想,究竟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家在哪里,为何家里人不要自己了。
可是如今呢,当真的完全想起来的时候,心里的悲痛也不是一二的。
得到亦或是失去,从来都不是一个直接的答案。
忘记时,是一个悲痛的难以接受的过程,可是时间会让人淡化悲痛。
想起时,是一个同样难以接受的过程。
前方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再多的悲痛也必须承受下去。
风浪是见证成长的一部分。
但是明日,终究还是会继续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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