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暮冬门的时候,突然一阵春雨而来。
都说这春雨贵如油,这雨一来,似乎人也舒爽了。
“小琦。”毫无防备,正在雨中牵着马儿漫步的时候,一柄伞举过头顶。
偏头一看,是已经成了人父的师兄轩辕灏泽。
“师兄。”阮筠琦唤了一声,将马儿交给了前来的暮冬门的兄弟。
昔日,阮筠琦还是一个烂漫少女,如今的尘世渲染,早已无法继续活泼起来。
如今一看,倒是真像师傅,那一脸上的云雾不解,非一时所成。
轩辕灏泽忽然就木讷了,到底是自己这几年来只顾自己的发展,却让她一个人独自撑到如今。
伞下,他们的距离如此近,却再也不是小时候的那般,亲昵无间。
“品儿一早就在惦记你,如今正带着盼儿在等你。”
轩辕灏泽将她严严实实的护在了伞底下,行走时,也迁就着,她那一点点的身形。
“盼儿都该会说话了,大概也不记得我了。”阮筠琦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这是我给他的礼物。”
轩辕灏泽一接过,心里一愣。
这,不该是直接给孩子的么,怎么就给他了呢?
“你不去暮冬门?”轩辕灏泽立即追问了一句,且看阮筠琦的神情之间,略微的冷漠。
“不去了,我要先去找聂星天,宵禁之前,会回去的。”阮筠琦继续走着,轩辕灏泽顿了片刻,脚步没有跟上,便很快让前行的阮筠琦淋雨了。
阮筠琦一感受到那雨滴的冰凉,便立即停住脚步。
还是身后的姬戎反应快,将伞举过她头顶,将人拉走:“别了门主,晚上留个门就行。”
姬戎将人带走,还是在轩辕灏泽的面前。
轩辕灏泽表示,这个小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嚣张了。
“蔺麟,你要跟上就快点,别磨蹭。”姬戎忽而想起身后那个家伙,吼了一声。
此时,蔺麟的确是犹豫了。
总是能想起,这个传说中的上任君齐书生有两个徒弟,一是如今的君齐书生,二是这暮冬门的现任门主轩辕灏泽。
轩辕灏泽带领暮冬门,将这一二周边州府的门派尽数收并。
但是离开家里,父亲专门叮嘱过。
若是到那时,遇见了这个暮冬门的轩辕灏泽,就要记住,此人要么可以收服,要么就必须联合皇家解决了此人。
轩辕灏泽的势力一旦过于强大,很容易威胁到皇家的权力和地位。
轩辕门一旦联合暮冬门的后果,的确是无法预估的。
“好,就来。”可是,蔺麟此时只是一个人,无法去面对面就解决了这件事情。
所以也就只能立马追了出去,赶紧跟上阮筠琦的脚步。
细雨微微,景色宜人。
殊不知这风景之外的某些人,心里的想法却是意外的深沉。
“门主,如今这书生大人不见踪迹,筠琦姑娘上位之后,却是百难百遇,咱们该如何去帮助她呢?”身后,是一个平日就喜进言之人。
所言的,也都是轩辕灏泽需要考虑的事情。
可是轩辕灏泽岂会不知,岂会不理?
“此事,还需要和她一同商讨,否则,我们也无能为力。”轩辕灏泽的脸上,愈发的寒气逼人,他似乎已经无法预料这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去度过了。
师妹的性情沉稳,行事果断,大有师傅当年的风范。或者说,完全就是把自己当成师傅一样在硬撑着。
若是这般再继续下去,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两年多来的诸多事件案子统统交由她一人调查,若不是还有侯一、姬戎从旁协助,只怕早就累坏了,被暗算了。
再换句话说,师傅的突然辞别,是否是某人安排的呢?
另一边,阮筠琦带着姬戎与蔺麟一同去了府衙之处。
“拜见阮大人!”门口两个守卫远远的便看见了这一女扮男装的人,仔细一看,便是昔日到访过的钧少公子,如今的君齐书生。
阮筠琦入了这屋檐下,才得一点轻松,整了整衣衫:“侯一可是早就到了?”
守卫俱是一笑:“回大人,头儿前天就到了。
只是此刻,陪未来媳妇出去了。”
前日,便是歇息了一日。
“未来媳妇?”阮筠琦不禁疑惑,这侯一可是从来没说过自己有了心仪之人,若非初遇便一见钟情了?
“可不是,那姑娘也是才貌双全的侠女。头儿对她可好了。”
“对对对,头儿说了,把自己房间让出来给她,头儿和我们挤在一块……”
一言接着一语,阮筠琦也只是默默然的想着,侯一若真有喜欢的人,该像师兄那般,成家立业不可耽误。
可是为何,听他们所言,却也可能只是普通朋友,或者,很像另一个人。
“罢了,带我去见聂大人吧。”
阮筠琦此时也不费心去想,迟早会见面的。
这一句终了,才打断了他们,连忙匆匆入府。
三年前来过这里,那时候师傅还安然无恙。三年后,师傅却了无音讯。
阮筠琦一边走着,一边沉默。
她把所有的情绪压在了心里,她把所有的话,吞在了心里。
阮筠琦很清楚,不论师傅是否安康,她都必须好好的活下去,带着这个唯一的信念。
“阮大人。”彼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中气十足,又带着一丝的敬畏。
看去时,便是许久未见的聂星天了。
“聂大人。”阮筠琦回了一声,便随着他们的带领,一块去了一处安静点的地方。
“路途遥远,你为何不在暮冬门好好歇息一番再出来?”此时,只剩下了阮筠琦和聂星天二人,便敞开了话题,不那么拘谨的互称官职。
“聂大哥,你也知道。如今师兄有了自己的家,我也不想去打搅他的安宁。
能避开就先避开吧,我此来是因为,侯一说,你有陆笙的消息。”
阮筠琦并不想去浪费一丁点的时间,因为她等的太久了。
“好,我知道了,我们也不废话了。
上个月,我一个信得过的眼线来了消息,说找到一个两年前见过轩辕陆笙的人,但那地方是都城,天子脚下。”
阮筠琦努力的克制着,思索着,师傅一走就是两年多,完全没有考虑过她的心情。这说明,外出的时候,出了意外。
如今,聂星天这个消息来的太意外了。“昭昙城之中,师傅若是出现过,莫非是和正行门有关?”
可是两年多前,又恰好就是师傅离开查案的时间,莫非,阮家的事情和宫里或者正行门有关系?
聂星天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我的线人只是匆匆见了轩辕陆笙一面,因要躲避仇家的追杀,逃亡了两年多,上个月才得空来到岭南,和我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
他说他逃亡期间,也多多少少听到了江湖上的传言,不知道自己的消息算不算重要的,这才隔了这么久过来找我报个平安,提及了一句。”
聂星天想来是对这个人很信任,那么这个消息应该不会假。
当初,轩辕陆笙是在岭南离开的,但是相隔不久的时间内,他出现在了昭昙城。
“好,我大概明白了。”
阮筠琦的心里,大概有了一个小小的方向。
轩辕陆笙是为了查出阮家灭门案的真凶,那么离开岭南,去到的每一个地方,就绝不可能是随便抵达。
只是不知那时候,师傅是自愿去寻,还是被人胁迫带走了。
“钧少,你真的明白么?如果书生大人是在昭昙城彻底失去消息的话,不由得让人想到,那绝非一般的理由。”聂星天的意思就是,如果皇上想要下手,轩辕陆笙只怕绝无活命的机会。
可是阮筠琦,亦能想到这一点,却无法继续推断了。
阮筠琦摇了摇头,个中心酸,唯有她自己去承受了。“聂大哥,你该清楚。就算如今皇上真的控制了师傅,真的要痛下杀手,我们也只能反抗了。
可你我,终究不为一主,该想明白的人,是你们。”
阮筠琦的那一句“你们”,说的正是聂星天和侯一二人。
他们两个都是生死之交,约定的是此生一世。
现如今,若不是为了帮助且保护阮家的遗孤,侯一不会离开聂星天孤身在外的。
可是,若真到了兵戎相对的那一刻,聂星天若真是要刀剑相向,又该怎么面对拼死保护阮筠琦的侯一呢?
虽然这些目前还只是他们的猜测和估计,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往往就发生在那最不经意的时间内。
“好了,此事就到此暂时打住吧,你一路奔波而来,也会很辛苦,我带你下去歇息一会如何?”聂星天并不是那般惆怅之人,许是没有到那一步,许是他自有主张。
阮筠琦彼时也是恢复了神态,不再去思索那些繁杂的事情。点了点头,便随聂星天走了出去。
此时,姬戎正在与蔺麟以眼神交汇,表达一些,旁人看不懂的事情。
“你们巴巴的看着对方,这是何意?”阮筠琦寻了一二处才发现了这两个人,还都是一动不动,眼神交汇之际略有高下之分啊。
姬戎率先离开了蔺麟的身边,一个飞跃,去了阮筠琦的身边,偷偷的揉了揉眼睛。
“没事,切磋切磋。”姬戎很快镇定下来,表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阮筠琦看了看,这个平日里就喜欢切磋武艺的姬戎,又看了看看似放荡不羁的蔺麟,表示这两人人撞一块还真是难得了。
“那好,你们随意吧。”阮筠琦也不追问,也不继续瞧热闹,于是乎跟着聂星天便走了。
见阮筠琦离开,蔺麟这才发话:“切磋?
你倒是仗着你会武功的吧?”
蔺麟隐隐的笑着,却是别有用心的打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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