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论文、查重、修改、审批,然后是答辩……
毕业典礼、拨穗仪式……
最后是毕业聚会,笑着跟同窗四年的同学做此生诀别。
这就是本科毕业。
把这些既定的流程一样的事情做完,时间就来到了六月中旬,就可以说是毕业了,就可以离校了。
有的人是收拾了心情,先回家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有的人是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学着成年人的样子,去公司报道;
有的人是在学校周边租了房子,重燃斗志,准备二战;
有的人忙着调剂、考研、去新的学校报道;
也有的人,在计划着一场大学的毕业旅行。
除非是关系极好的人,否则,他们离校时,不会与人说起,都是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校园里,从此消失在旁人的世界里、消失在人海中,此生再也不见。
苏云他们几人,就在计划一场毕业旅行。
主要是苏云和陈曦,霍霖欣和宗宇。
因为他们四个都已经上岸了,只需要等通知书下来,九月再回来蜀大报道就好了。他们还是学生,六月到九月,就是一个属于他们的超长的三个月暑假。
他们的心态最轻松,最想趁着年轻出去大玩一场,看更多的风景。
其次是何鸿飞。
他确实是在准备二战。但是怎么说呢?他这种富二代,考研是带着一股子玩票性质的。大约就是,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试着考研玩一玩。考不考得上,他无所谓。
如果可以跟朋友们出去玩,他又是很喜欢的。而如果他要去,那李亦仙也就要跟着,时刻看着他,免得他沾花惹草。
对毕业旅行最没兴趣的,当然就是韦俊杰了。
他本身就是农村孩子,从来不知道旅行有个什么意思,也没有那个经济支撑他去到处旅行,再加上,他七月初就要去公司报道了,从学生变成社畜,从祖国的花朵变成了社会的螺丝钉,这中间的心态也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现在到七月,他还有十几天时间可以自由安排,他只想回家去看看。因为上班之后再想回家,就比较难了。
而他和陈采薇的关系,又是将断未断的,陈采薇心力憔悴,也没有心思出去玩。
鉴于他们这种情况,苏云灵光一闪,问道:“要不,我们开车去广西自驾游?反正杰哥也要回家,就当送杰哥回去,顺便,再去杰哥他们家玩两天。”
霍霖欣觉得很不错:“杰哥你们家不是有果园吗?我早就想试一试坐在树上边摘边吃是什么感觉了。”
“嗯!”宗宇吐槽道,“很符合你这只野猴子的想法。”
韦俊杰有所犹豫,倒不是他不好客,还是因为自卑,他不想自己把贫困简陋的家暴露在朋友面前。
只是陈采薇忽然想做最后的尝试,出声说道:“我也想去你家看看……”
“……”韦俊杰默然,点了点头。
最后,四对情侣八个人,七票认同一票反对。于是,虽然是去韦俊杰家,但韦俊杰的意见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八个人自驾游,至少需要两辆车。
陈曦自己有一辆车,何鸿飞也有一辆,但何鸿飞的是跑车,不适合用来自驾游,所以他们又租了一辆车。
租车用的钱,就是他们大一的时候,拍的那个视频“超好玩的仙侠风寝室”所赚的钱。
这个视频前前后后一共赚了六千多块钱,期间举办聚会用掉了一些,还剩四千多块钱,都准备用来毕业旅行。
要是不够的,大家最后再平摊。
做好准备之后,他们在27年6月15日的上午从蜀大东校门口出发,半是玩耍、半是赶路,在6月23日的傍晚,到了韦俊杰家。
这是一个山间的小村庄,建在山脚下的小平原上,村子的发展水平与苏云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一起住的村子差不多——事实上,是苏云他们家搬到了镇上,他老家的村子跟韦俊杰家所在的村子是差不多的。
韦俊杰家在村子的中间位置,是一个比较大的建筑。可以看得出,韦俊杰他们家在村子里是比较有排面的。
右边是一栋两层楼的楼房,左边是一排土、木、瓦结构的木房,住了三家人。韦俊杰家、他小叔家,以及他的爷爷奶奶。
楼房是韦俊杰家的,他们家寻常煮饭是在木房里面,晚上休息就在楼房里面。
苏云他们在韦俊杰家玩耍的几天,就是分三张床一张沙发,睡在楼房里面的。
对于韦俊杰的大学同学,韦爸韦妈都表示十分的欢迎,这些可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更何况,其中还有个颜值气质都绝佳的,似乎是韦俊杰的女朋友的女孩子。
韦爸韦妈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饭招待他们。
——唯一的问题是,韦爸韦妈的普通话,大家听得不是很懂,韦爷爷韦奶奶更是,一口壮语,让大家完全懵逼。
村子在山脚下,周围是高高矮矮的小山坡,其中一个小山坡,就是韦俊杰他们家的橘子园所在。
第二天一大早,韦俊杰就把睡在沙发上的苏云和霍霖欣喊醒。吃了早饭过后,一行人就径直往那橘子园爬去。
现在才六月,橘子当然是还没有熟的,但霍霖欣的爬到树上学猴子的想法却没有落空,因为其他的果子熟了。
比如说李子。
韦俊杰家有好几棵不同的李子树,有的李子小个,跟拇指头一样大,一口咬下去,口感酸脆,核也很小,陈曦和李亦仙喜欢酸口的,一次能吃一大捧;
有的李子很大,比乒乓球还大一点,甜甜的、汁水很多,就是吃多了牙齿容易酸。
还比如说桃子、琵琶、梨子等。
这些在其他地方要七八月份才成熟的,在广西,六月份就已经可以吃了。
让霍霖欣过足了猴子瘾,这棵树爬到那棵树,专心为大家摘果子。
而除了爬树,韦俊杰也还带着大家爬山。深山老林里钻来钻去,追兔子、抓蛇、掏鸟窝,找野果、采菌子、偷野蜂蜜,给霍霖欣和何鸿飞两个城里来的孩子爽疯了。
几个女生除了去找了半天菌子,就对爬山没什么兴趣了,更愿意跟着韦爸韦妈去田地里玩,黄瓜、番茄,碰到熟的,摘下来就可以吃,玉米、红薯,可以抱回家,烤着吃、煮着吃,都很香。
在农村,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生的、熟的吃食。
大太阳地,韦俊杰家门口的大坝子,苏云坐在藤椅上,啃着西瓜,吹着风,看着对面半山的果园,很不理解:
“那么大一个果园,这么多的水果,杰哥家不得是个地主家庭?怎么他们家只是这样呢?”
陈曦在屋檐下的阴凉处,坐在小板凳上,闻言笑道:
“因为这里是广西,最不值钱的就是水果。别处几块钱一斤的西瓜,这里几块钱一个;别处几块、十几块的荔枝,这里放树上坏了也没人摘。还有芒果、火龙果这些在别处很贵的水果,在这里也都很便宜。”
苏云还是不解:
“要是以前,路不好,交通不便就算了,现在的大马路都修到村里了,再加上网络平台,自己卖啊!在广西没人要,别处也没有人要?”
“其中的问题很复杂,很难跟你这个理科直男解释清楚。”陈曦说道,“第一,他们一家人的水果,大动干戈的运到别的省,成本太昂贵了;第二,电商平台,别人要审核、别人要抽成,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说,是生产者赚的钱多还是分配者赚的钱多?”
苏云听得直皱眉头。
几座山之间,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这里的人们在河的中段修了一个蓄水的潭,用以灌溉、防洪。
那潭得有百多米长度、几十米宽,三四米深,潭水干净、清冽,到了夏天,是很好的游泳、避暑去处。
到韦俊杰家的第四天,他就带着大伙去了潭边。
游泳、戏水,钓鱼、钓虾,以及找螃蟹。
霍霖欣这野人见了这么一潭水,兴奋得跟个什么似的,第一时间剥光衣服,只留个裤衩,一个猛子扎下去,半分钟后,才从十几米外的地方冒出来。
“舒服哦!”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怪叫道,“你们都快下来!”
韦俊杰尽地主之谊,“轰隆”一声跳下水,跟着去陪他;
但苏云只在考游泳的时候练过几天游泳,对自己的游泳技术很有B数,没打算下水。
几个女生也没有下水的意思,只是在水浅的地方玩耍,翻石头找螃蟹;
何鸿飞则找出钓具,叫上苏云,沿着潭边找了个合适钓鱼的位置。这潭里常有人来钓鱼,钓点清晰可见。
苏云没有钓过鱼,但他的性子还蛮适合钓鱼的,跟着何鸿飞学,安安静静坐在潭边,钓了大半天……
霍霖欣他们抓的鱼还挺香。
韦俊杰家其实挺好玩的,特别是一群朋友一起的时候,上山掏鸟、下河摸鱼都很有意思。这绝对是大家度过的最有记忆的一个暑假。
但是,一群人七八个,光是煮饭,每顿就得煮一大锅,待了几天,他们也很不好意思了,就准备离去。
韦俊杰其实也玩得很开心,除了是因为大家一起玩之外,还是因为这群朋友都是很好的人,没有因为他的家庭而感觉异样,都玩得很疯。
他很不舍。
最主要的是,此次别离,大家就将天各一方,进入不同的圈子,开启新的人生,再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霍霖欣跟韦俊杰抱了抱,笑道,“要是想老子了,就回蜀大看看,要是不想动,就给老子打电话,我开车去看你。
“别做出这副sb表情。”
说着,他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OK!到点了,准备发车!”
苏云拍了拍韦俊杰的肩膀,也玩笑道:“发了第一笔工资,记得来蜀大请我们吃一顿好的。”
他顿了顿,说道,“前面是新的人生,且大步往前。且行且珍惜!”
说完,他也坐上了他们那一辆马自达的驾驶位。
“且行且珍惜!”韦俊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他知道,分隔的人的从来是人心,而不是距离。只要愿意,飞越整个地球其实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几个女生也在那边做着别离,哭成一团,确实不似男生这么干脆。
哦,对的,女生也在别离,因为陈采薇准备在韦俊杰家再多待几天,到时候跟韦俊杰一起回重庆。
好不容易才把她们分开,两辆车装满了韦爸韦妈送的土特产,慢慢驶离韦俊杰家。
韦俊杰家在崇左,已经在广西西南位置了,他们直接打道回府,从崇左、南宁、来宾、柳州、桂林,这么一路往回走,依旧是一边玩、一边走,差不多到了七月中旬,两辆车才又回到了重庆。
霍霖欣在桂林的时候,就跟他们分开,就近回了四川。
到了重庆,就剩下苏云和陈曦,何鸿飞和李亦仙,以及宗宇。
宗宇就直接回家去了;
何鸿飞和李亦仙租了房子,这才开始继续复习;
陈曦回了她的租房,开始研究她的新书开头;
苏云则一个人回了清平,回去帮苏言填报高考志愿。
是的,苏言也是今年毕业,而她的高考成绩只能说是一般——在苏云看来,就考了五百二十几分,最终进了重师。
毕业的狂欢之后,是无尽的别离;而无尽的别离之后,却又是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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