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风犹豫了片刻,沉声道:“恩公的话,你们可听见了?”话音刚落,门外的树上哗啦啦出现了一堆人影。
凤瑶华站起身来与谷风并肩而立,朗声道:“我凤瑶华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形同此杯。”
说罢,莹玉般的杯子碎作千片,在青石的地上,闪烁着星子一般的光芒。然而,这样的旖旎景象,依旧敌不过凤瑶华的气势如虹。
谷风见众人沉默不语,当先说道:“我是信得过恩公,从今往后,我谷风这条命,就交给恩公了。”说罢,当先跪到了凤瑶华的面前,他双膝未曾着地,玄溟暗中轻轻一拂,谷风只觉得膝下一阵劲风,人却怎么也跪不下去了。
“谷大哥客气了。”凤瑶华轻声道。
众人见谷风都如此,全都从树上爬了下来。
凤瑶华看着这些精壮汉子,眼底的笑意越发浓了。
收了一个山寨,又收了一堆暴民,真的是前世的因缘啊,她记得自己前世里好像是因为以血救人,而收罗了一堆。
而同一时间里,玄溟等几人却也都在暗自布着自己的网。
太子府内,司马成然叩着桌面,微微闭着眼睛,整个人斜倚在塌上,他的身旁半坐着雪月姬,正不紧不慢的替他捶着腿,一边问道:“那罗双成,该怎么处理?”
司马成然的手指一顿,然后说道:“杀了也是白杀,他自己的屁股,自己去擦。”
雪月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聪明的女人,总是懂得在何时说话何时闭嘴。
司马成然想了一会儿,对雪月姬吩咐道:“你还是继续潜在玄邺城内吧。”
“好。”雪月姬站起身,福了一福退下去了。
司马成然想了一会儿,又宣见了太傅南宫悦。
“公子,这么大半夜的,太子找你可不会有什么好事,你独自一人去,岂不是太危险?。”月眉有些担心的看着南宫悦。
南宫悦淡淡一笑,“不去才危险。”说罢抬脚出了门。
司马成君看着玄溟,终于笑了起来,“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若不是我以凤瑶华相要挟,你恐怕还不肯承认吧?”
玄溟扫了一眼司马成君,开口道:“若是我不想承认,谁都无法让我承认。”
“凤瑶华也不可以?”司马成君的丹凤眼笑得眯在了一起。
玄溟的眼神顿时冰冷了下来,“你敢动她你就准备用宣国来陪葬。”脱口而出的话,让玄溟也觉得有些意外,他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看向司马成君,“找我来,不会就为了告诉我,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司马成君笑着递了一杯酒过去,说道:“自然是有事相求。”
玄溟立刻冷哼一声,“我没兴趣淌你宣国的浑水。”
“这怎么是浑水呢?分明就是渔利。”司马成君笑看着玄溟,“在你面前,我也便不藏着掖着了,若是你助我为帝,我便放弃对凤瑶华的追求。”
玄溟的瞳孔骤然一缩,冷笑道:“笑话,需要你放弃吗?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追求。”
“我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我瞧着,凤瑶华到挺喜欢我的,今晚,不是特地把你赶了出去,和我单独聊了吗?”司马成君说着,观察着玄溟的神情。
玄溟闻言,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仿佛被谁刺了一下,他忍不住问道:“今晚她和你说什么了?”
司马成君笑道:“我若说,她向我表白,你可会信?”话音未落,玄溟已经嗖的一声拂袖而去。
司马成君急忙道:“还说你不在乎凤瑶华?”
玄溟的脚步一顿,心中却懊恼不止。什么时候起,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竟然也会这样扰乱了自己的一颗心。
他愤愤转头看着司马成君,怒道:“你到底想如何?”
“助我登基,我便发誓从今以后不再纠缠凤瑶华,并且适当时候会替你扫平前路。”司马成君认真的说,张妖异的脸,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玄溟站在原地,他的耳边有一个声音在不住的警告他,“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一旦答应,凤瑶华就会成为你众所周知的弱点,而凤瑶华也将因为这样有更大危险。”
可是心里如此的清醒,他却还是听见声音从自己嘴里清晰的吐出来,“我答应你。”
司马成君笑了起来,整个人仿佛一团火,却又更像一只妖,眼神妩媚得能滴出水来,低眉顺目却越发撩动人心,他坐在屏风之前,笑得灿烂而又矜持。
玄溟心中烦闷,拂袖而去。
宣国的皇宫内,宣国国君一脸狰狞的将桌子上的奏折掀翻在地,整个人站立不稳,忽然朝一旁倒了下去,顺势就滚下了玉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守夜的太监听见,急忙冲了进来,宣国君一挥手,贴身的太监总管留了下来,其余人等统统都被挡在了门外。
疼痛使得他浑身是汗,花白的胡须都贴在了脸颊之上,越发衬得一张脸宛若金纸。
“皇上,还是宣太医吧?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太监总管伺候着宣国君服下药,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宣国君平复了一下喘息,才道:“无妨。”他的声音意外的沙哑,像是一柄锈迹斑斑的枪,没有了锋芒却还带着余威。
“今晚的事情,不许任何人知道。”他冷声吩咐,眼前却出现了司马成君和司马成然两张异常相似的脸,一颗心顿时又绞痛了起来。
“皇上放心,那些宫女太监,我会安排好。”太监总管额头渗出汗来,这已经是今年他第四次处理宫女太监了。
他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宣国君,第一次生出一种不长久的预感来,或许,是时候找个靠山了?可是,皇上到底是喜欢太子更多,还是喜欢三皇子更多?他却一直琢磨不透。
这站队的事情,可得小心谨慎,否则,一步错满盘皆输。
太监总管替宣国君盖上一条薄被,缓缓退了出去。
月色如绸,将整座皇城覆上了一层寒霜,仿佛广寒宫中的仙宇楼阁,那么的虚幻。高处不胜寒,帝王家的光鲜荣耀背后,却总是带着无数的血泪。
凤瑶华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帝王之术,乃是御人,而御人最忌的就是疑心。
她决定朝宣国来,虽然是冲着司马成君的藏宝图,可是,她向来不是个打无准备仗的人。
从芙蓉镇一路过来,她早已暗暗打听了许多关于宣国君的事情,而这个人,最大的就是疑心极重,否则,他怎么会让司马成君这样明目张胆的牵制了司马成然这么多年?
按理说,太子已经成年,就该参政了。
凤瑶华敲打着桌面,他得怎么样才能让宣国君对太子起疑,并且疑得彻彻底底,毫无转圜余地呢?
凤瑶华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见机行事,因地制宜,剩下的就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她站起身道:“谷大哥,明日一早,罗斌就随你处置,给我闹得越大越好。”说罢,看了一眼谷风身旁的人,说道:“另外,把你们多年搜集到的证据都给我,我好好参他一本。”
谷风点头,将几本册子递给了凤瑶华,没有丝毫的犹豫。
凤瑶华淡淡一笑,抬头说道:“谷大哥,就冲你这份信任,我凤瑶华也绝对不会负你。”
谷风一笑,“我信你。”
宣国一个普通的早晨,却在历史上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了太子和三皇子龙位之争的转折点。
马蹄踩踏在青石的路上,细碎如珠玉落盘,一阵风似的便朝着皇城而去。半梦半醒漱口的百姓都站起身来,看着远处那红衣骑士的背影,开始了一天最新的话题。
而在朝堂之上,宣国君将手中的奏折冷冷砸在了殿中,“邺县暴民闹事,今早一个叫谷风的暴民将罗双成的儿子罗斌活活打死在县衙门口,悬尸示众。”他说着,眼神凌厉的扫过太子司马成然和三皇子司马成君,最后才落在了兵部和吏部尚书的头上,“兵部尚书,你速带人去镇压,切记不可伤及无辜。吏部尚书,即刻向罗双成了解事情原委,不可枉杀枉纵。”
宣国君淡淡然的吩咐,声音不怒自威。
司马成君低着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司马成然,眼底滑过一丝笑意。这凤瑶华还当真是说话算话,这么快就有所行动了。
凤瑶华看着大队人马朝邺县奔去,挥手一招,老二立刻立在了她的身旁。她从怀中掏出片破布条来递给老二,说道:“你拿着这个东西去邺县找一个叫谷风的人,让他一把火将县令府烧里,把里面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搬空,然后带着家眷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没我吩咐千万别出来。”
凤瑶华看着老二的背影消失在眼底,从怀里掏出本账册,扔在地上踩了踩,撕破了几处,又将旁边的鸡血弄了些上去,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模样,这才满意的揣了朝南宫悦的太傅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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