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兰听后心中一喜:“当真!?可是柳荫去了以后不是说他连面都不肯露吗?”
小阮接过高兰手中的梳子,替她理着顺滑的黑发:“小姐你想,您是以大少爷的名号邀请盛公子的,盛公子与大少爷不甚相熟,又岂会应邀呢?您就不同了,您与盛公子——”小阮拿出一支鎏金彩蝶簪,直直插入高兰发鬓中:“您与盛公子的情谊,还需奴婢说明么?兴许他早有此意,只是碍着孟姑娘的面子罢了。”
高兰被她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受用,本是心事沉沉的面上终于露出几抹笑意来。
“那孟氏不过区区一个奴婢,只不过得盛公子的几分佳眼竟就拿大起来。”高兰冷哼一声:“娘那边回话了么,姓孟的可答应去花宴了?”
小阮赶忙回道:“夫人那边传话过来,孟氏已经答应了。小姐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她,杀一杀她的威风,要她知道谁才是她未来的女主人。”
高兰对着铜镜摸上发鬓上的金钗,颇为恶毒的笑笑:“这是自然,否则她以为自己仗着有几分姿色,便能飞上枝头了么。”
“小姐圣明。”
……
孟萋萋那边,在盛嘉彦交待完所有的事后她干脆留在了他的房间内。趴在一边的软塌上拨弄桌上的棋盘,她捡拾起一个白玉制成的浑圆剔透的棋子,对着阳光眯着眼睛细看。成色良好,价格不菲。
嗯……说起来高老爷好像对盛嘉彦有点好的过头了吧?孟萋萋不由得想到这几日盛嘉彦的待遇,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盛嘉彦警惕心高,穿的从来不接受,吃的都要莫春风先试毒。
但是高老爷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仅仅只是因为盛嘉彦是林掌柜的贵客吗?孟萋萋有点想不通,方天宝都能看出盛嘉彦身份高贵,很难说高知府也看出来了。
所以才能解释他对盛嘉彦这么好?
孟萋萋斜过去一个眼神,偷偷看着书案后持着一本书卷细看的盛嘉彦。
算了,不管有什么事仿佛都在盛嘉彦的掌控中,她又何必操心有的没的?孟萋萋百无聊赖的拨弄棋子,没多会竟靠在棋盘上睡着了。
就在她睡的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听见谁人推门进来,似乎是向鼎臣跟莫春风,孟萋萋惊讶的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能听脚步声识人了。
昏沉中,只听得向鼎臣低声向盛嘉彦询问:“共计六十四人,是否全不留活口?”
盛嘉彦不假思索的嗯了一声:“信里我向三娘交待的很清楚了,她知道该怎么做。”
莫春风继而道:“花宴当日都安排妥当了。”
不知盛嘉彦又吩咐了什么,向鼎臣莫春风俩人纷纷颔首称是,俩人便要退下,临走到孟萋萋身边向鼎臣顿住了:“要不要属下把萋萋抱走……”
莫春风一把揪上他的耳朵拽了出去,还不住低声的斥骂:“就你话多!就你事多!有王爷在,有你啥事!”
待那扇门再度被关闭,孟萋萋已经彻底醒了。只是她还闭着眼睛,回味着刚才盛嘉彦的话。
她想到盛嘉彦每日都会与她在一块,偶尔会跟别人传信,其余时间都在批改堆积在他身上的奏折。闲来有空时,还会逗一逗自己,盛嘉彦那张千年不变的棺材脸惹起人来还真的挺欠扁的。但在孟萋萋眼中,盛嘉彦永远都是一副悠闲的模样,传说中掌握生杀大权的四皇子,朝廷上说一不二的摄政王,在她面前仿佛只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富贵公子。
那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双手,一点也不像沾过鲜血的样子。孟萋萋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每一次盛嘉彦写起来云淡风轻的书信中,居然很可能都是涉及几十条人命的事。
孟萋萋以为盛嘉彦只是随随便便传的书信,就很有可能是某家人的催命书?
思及此,她忽然有点胆寒。
就在这时,她感觉背上忽而多了几分重量。
盛嘉彦将自己的青色外裳披在她身上,察觉到孟萋萋的不对,盛嘉彦一顿,沉沉问道:“你在发抖?”
孟萋萋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坐直身体:“可能有点冷……”
她刚说完,盛嘉彦便转身去关了窗子。似他这般体贴的做法以前还有很多很多,都是细节末梢上的关心,孟萋萋想到这些便觉得自己稍微好一点了,盛嘉彦兴许并没有那般可怖。
他转回到孟萋萋面前,孟萋萋坐在榻上,盛嘉彦微微弯腰,狭长的双眼望进孟萋萋的眼中:“一会没什么事,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孟萋萋呆呆的应了一声:“高府这几日不都看遍了么?也没什么新奇的了。”
“我说的是去市集上。”
孟萋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却又难以置信再次确认了一遍:“当真!?”
盛嘉彦不假思索点头:“你不去,我便自己去了?”
孟萋萋立刻拽出他衣袖:“去去去!”
盛嘉彦不动声色掠过一丝笑,蹲下身替孟萋萋将鞋子穿好。他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些动作,孟萋萋已然目瞪口呆,盛嘉彦面色却十分平常,好像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件最寻常的事。
“怎么了?”他看孟萋萋还在愣神。
“没事……就是感觉王爷对我太好了……”孟萋萋低下头,脸颊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盛嘉彦不动声色道:“我以前不经常这样?如果这就叫好,那你也太好骗了。”
孟萋萋疑惑抬头:“我们以前经常这样?”
“当然。”他一脸正经:“以前你私底下也从不喊我王爷。”
“那我喊什么?”
盛嘉彦看她一眼,定定道:“生气的时候会喊全名,高兴的时候便唤阿彦。”
孟萋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我真的有这么放肆!?”
简直难以置信,原来的自己这么嚣张?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孟萋萋表示怀疑。
“岂止放肆?我们还同睡过一张床榻。半夜你直接将腿放到了我身上来。鼾声震天,还喊打喊杀。”
“什么!?你说的是我吗?王爷你不会搞错人吧,真的是我吗!王爷你别走啊!哎等等我——”
幽州城比起之前的凉州城来说,倒还真的多添了几分南方的柔光春色。繁华程度也是不遑多让的,街市鳞次栉比,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穿着各异的人们往来不绝。
盛嘉彦带着东张西望的孟萋萋,似男似女的莫春风还有肌肉结实的向鼎臣走在街上无疑是最惹人注目的一个组合。
孟萋萋左手拿着糖串子,时不时偷偷撩起面纱吃一口。此举惹来盛嘉彦的不满,干脆从一旁小摊子上给她买了一个猪头面具,直接替换掉了面纱,露出一张颜色稚嫩可口的嘴来。
莫春风憋笑多时,终于忍不住说道:“我曾看过一个话本子,很可以形容我们四个。”
“是什么?”向鼎臣问道。
“讲的是一个和尚,带着一个猴子一只猪还有一个憨货西天取经的故事。如今看来,王爷就是那和尚,我就是那只绝顶聪明的猴子,你嘛当然是憨货了,至于萋萋——”莫春风坏坏一笑,惹来周围目光无数:“当然是那只猪。”
孟萋萋恰好听见这句,恨恨回头:“莫春风,你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下来!”
“来啊!略略略,给你拔你敢吗!”莫春风吐出舌头,盛嘉彦听见动静回头冷冷一瞥,莫春风骇的险些把舌头咬了。
孟萋萋得意的哼了一声,扭头回去不再理他。
莫春风小声嘟囔一句:“狐假虎威!”
向鼎臣在一旁劝道:“明知王爷袒护她,你还去招惹她,到底谁憨!?”
“好啊你个姓向的,你如今也开始奚落起我来了!”莫春风说罢,一拳拳的捶上向鼎臣的胸膛。
向鼎臣一把抓住莫春风的手腕:“就你这粉拳,打的我不痛不痒的。赶紧收回去,让别人看见了以为我有龙阳之好呢。”
四人找了个如意酒楼坐进去,点了几个小菜,便隔窗眺望街市热闹景象起来。
“春风鼎臣,我以前真的很放肆吗?”孟萋萋还是惦记着之前盛嘉彦对她的那些形容,干脆向其余俩人求证起来。
莫春风一听这话,袖子一撸大有一副滔滔不绝之势:“你何止放肆啊,你都快骑到大家头上拉屎了!”
向鼎臣虎眼一瞪:“王爷还在这,你怎么说话的。”
“对对对,我改个词。你就差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我的孟姑奶奶。”
“我脾气很差?”孟萋萋托腮询问。
得到向鼎臣跟莫春风俩人齐齐点头。
“我以前还敢喊王爷名讳?”
向鼎臣跟莫春风俩人再度点头。
孟萋萋迟疑了一下:“我睡觉还鼾声震天,腿脚乱放?”
向鼎臣刚要点头,便被莫春风一巴掌拍上后脑勺,莫春风赔笑的看着一旁盛嘉彦冷冷的脸色:“这我们怎么会知道呢,你平时又不跟我们睡的。”
他这话说完,盛嘉彦面色才好了点,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细品,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对话似的。
“你没失忆以前,可到处惹事。今天不是把这家的公子打了,明天就是把那家的小姐推到了水里。一惹事就往府里躲,王爷没少为你擦屁股。”
向鼎臣再次瞪了一眼莫春风,莫春风会意道:“好好好我文明点,王爷没少为你摆平这些事。”
孟萋萋悄悄瞄了一眼盛嘉彦:“当真?”
“千真万确。”莫春风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入嘴里:“记得有一年,你好好地出门,结果一身是血的回来。把王爷吓坏了,以为你被人伤着了,后来才知道你身上的是别人的血。你为了救三娘,把青楼的老鸨及大大小小的几个护院,一共十二个人都快打死了。”
“三娘?陆三娘?”孟萋萋微微皱眉,原来她跟陆三娘是旧相识?
“是啊。三娘还是你带回府里的,你忘了?也对,你失忆了,能记得啥。这事都闹到大理寺卿那去了,后来大理寺卿一问是摄政王府的事,也没再敢多追究下去,就不了了之了。外头就有人传摄政王包庇手下持刀伤人,这事好久才平息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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