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江榆,独占长沙发,曲起一脚,将电脑稳稳当当地放置在自己面前。柳淮南的酒后嚷嚷,让她无比烦躁,于是顺起一旁的靠枕扔了过去。
“你太吵了。”酒后感知敏锐的男人,似是感受到食肉动物的气息,突然噤声,磨磨蹭蹭地往李茂那里去躲避。李茂看了眼蹭过来的男人,将椅子往旁挪了两寸。
“查到给程铮做手术的医院了吗?”江榆的手指,极有节奏地敲击着键盘,语气依旧如适才一般冷淡。
李茂应了一声,将查到的消息发送到了江榆的电脑。
广益医院……
又是广益医院。六年前的事情便有这家医院的影子,如今也是,这绝不是巧合。
江榆心情不愉地“啧”了一声,“主刀医生的资料有吗?”李茂能找到的资料极少,除了医院资料,连当时的主刀医生的信息都没有。
李茂摇了摇头,“资料被抹了。我还查了当时广益医院所有胸腔外科的医生资料,和当日医生的出诊信息,没有对得上的。”这痕迹抹得实在太干净了,要不是程铮术后修复的信息没有抹,他真的一点都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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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看着word面板上的寥寥数字,眼睑不由垂下,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江榆肤白,今早还花了点淡妆,整个人如玉雕的一般温润,却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江榆在心里思索着到目前为止与Silence的所有有关信息。Silence是一张皮,它的背后,是主导了一切的“理想国度”。关于“理想国度”,即便是江榆追寻多年,也只皮毛。它就像是隐匿在皑皑白雪中,须得将手刨得鲜血淋漓,才能窥得一角。
“没道理啊……”江榆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李茂能查到广益医院,是因为程铮的术后修复信息还留着。但既然能把手术信息抹得这样感觉,会忘记将之后的信息一并抹去吗?
显然,广益医院只是一个鱼饵,可以毫无顾忌地抛出来转移视线。
心脏移植手术必须在六个小时以内完成。说明在程诺死的那日,就是程铮移植心脏的日期。除去各大公立、私人医院,能有设备做这样大型的心脏移植手术的,唯有各个医院名下或是被大型企业资助的研究所。
研究所……
广益医院名下,正巧有个研究所。
由数年前,姜氏全权资助。
房间内一时间,鸦雀无声。柳淮南不知何时躺在另一端的沙发上,睡得正香。李茂撑着头,看着已然酣睡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江榆面色沉静,光凭着那张将所有情绪都敛去的面容,实在瞧不清楚女人的喜怒哀乐。
这种安静的氛围约莫持续了五六分钟,江榆见柳淮南已睡了过去,不免失笑。合上电脑与李茂说了声,“我先走了,照顾好他。”
李茂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江榆出门时,瞥见那个平时行事不着调的男人,轻手轻脚地给睡得毫无知觉的柳淮南盖上了毯子,生怕他被惊醒,更怕他受冻。而男人的脸上,是一抹泛着春天暖意的笑容,眼中更是溢出的欢喜。
柳淮南说,他很幸运。
确实如此。
江榆背光而行,面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能隐隐约约窥得面上淡淡的笑容,含着怀念、悲伤与孤寂。
幸与不幸之间,有时只是隔了一道线,差了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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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逃出来的程铮,穿着病号服,被往来的人潮用怪异的眼神打量,这使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更加紧绷。
在他的眼中,每道目光都带着满满的恶意,恍若魑魅魍魉,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妄图将他拖入地狱。
可他不知的是,即便自己如何逃避,早已落入了魔鬼的鼓掌。当他在用血浇灌的荆棘中追逐生命,就注定要跌入魔鬼的陷阱,可他装聋作哑,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摆布魔鬼的人。企图将恶魔收入囊中的人,最终都会变成恶魔的盘中餐,亘古不变。
更何况是程铮这样利欲熏心的人。
程铮状似疯魔的跑向马路对面的公共电话亭,面色惨白。因为过度紧张,而引发肌肉抽搐,面容狰狞,连带着手指都是止不住地发颤。
就这样颤颤巍巍地拨打了一串这两年来接过无数次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数秒,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程铮急得额间发汗,却依然迟迟不肯挂断电话。
一遍打不通,他就打两遍。两遍也不接,他便一直打,打到对面肯接电话为止。
过了许久,电话才被接起。
对面的男声带着不悦与嘲弄:“很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对我们没用了。”
若是往时,程铮一定破口大骂,可自己早已今非昔比。他们那种翻脸不认人的架势,他比谁都清楚。他放低了姿态,“我们之前的合作不是很愉快吗?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对面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话中多有不屑,“是你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还能怨我们?”
程铮当下便慌了,心神全乱:“我可以……我可以再资助给你们百分之二十的资金,同样是给你们钱,你们不会厚此薄彼吧?”
男人像是听见了极为有趣的笑话一般,轻笑着。可这笑却让程铮心里打起了鼓,惶恐不安的情绪一下子蔓延开来。
他说错话了。
男人像是在嘲弄已被扼住喉咙的猎物,语调都带着轻慢,“老实说,我们不缺你这点钱,更不想要你这个麻烦。”
“‘玛门’!如果你们妄图抹杀掉我,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公之于众!”程铮的愤怒已将理智冲散。同归于尽并不是什么好方法,但他已是无路可走。
被称作“玛门”的男人,听到程铮这番愚蠢的言论,并未发出如刚才一般的笑声,而是用极为冷淡地说:“你可以试试,来自地狱的魔鬼们,会不会害怕回到地狱。”那话说得阴冷,使得程铮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他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想要补偿两句。
可对面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号码已成了空号。
我完了……
程铮蹲下身,急躁地抓挠着头发。他瞪大了眼,狭小的空间中,只能听见心脏“呯”、“呯”地跳动声。
听到心脏生机勃勃的跳动声,程铮反而一下子冷静了。
他要活下来啊……他费了那么大劲,失去了那么多,才从死神手里将自己的命赎回来,才短短两年,怎么可能就会失去呢?
不会的……
程铮咧开了嘴,面容狰狞,眼睛泛着猩红。“哈哈哈……没有人能不让我活下去,如果要死……如果要死!我一定把你们都拖下去!”程铮拦了一辆出租车,二话不说地往家里赶,他要去找他的保命符。
司机一脸“载了个神经病”的神情,频频用余光观察后面的情况。
被程铮狠狠一瞪,吓得背后冒出了冷汗。
司机踩紧油门,只盼在不超速的情况下,早早结束这单生意。真是,出门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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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拐倚着车门,将那根叼了一路的眼点燃。
那双凌厉的眼,被遮掩在烟雾后,看不真切。铁铮铮的汉子眉头紧锁,是散不去的愁。
今日遇到的事有点多,让他心里不觉泛起唏嘘。
江榆是老板,是帮他们这群人在讨债,一笔笔的血债。虽说,以前江榆有说过,之后不问归处,可他想着的自然是一直跟在江榆身边报恩。可忆起往昔峥嵘,依然觉得岁月匆匆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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