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戈面上变化细微的表情，在程铮这种沉浮于生意场上的人面前，简直是无所遁形。警方知道玛门这个人，并且对他深恶痛绝。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内，程铮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此时，程铮充分发挥了自己在生意场上的本领，开始与警方打太极。
“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你知道多少？”容戈平静地看向程铮，说话的语气都听不出丝毫的起伏，仿佛只是例行询问一般。
程铮笑了笑，“容队长，如果我老实说，可以减刑吗？”程铮是个生意人，自然要追求利益最大化。玛门对于警方来说是有用的，非常有用，是个很好的谈判筹码。
程铮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响，只可惜棋差一招。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容戈拿起之前拍在程铮面前的文件，神态自若地说道，“我原先也搞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听你提到‘玛门’我就明白了。”
容戈翻开文件，高声念出文件中所示的转账条目以及收款账户，并补充：“我们去过你的那个公寓，挺聪明的，户主名字写了你弟弟。你逃命收拾匆忙，忘记把帐号卡带走了。没想到啊，权限还挺高。”
容戈笑了笑，看着程铮的面色一寸寸地变白，发出了一声嗤笑。
“就在你自首前的一个半小时，有人匿名将这份资料寄到了警局。不知道是哪位良好市民，真想给他发面锦旗。”容戈翘着二郎腿，姿态闲适，右手转着笔，一刻未停。
现在该着急的不是他们，而是原先觉得手握胜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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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出这份资料的是谁，程铮心知肚明。
就在一个半小时以前，那个女人还摆着一副纯良的模样，恶狠狠地说着威胁的话——身败名裂、性命难保，二选其一。
“换个问题。”容戈停下了转笔的节奏，“啪”的一声，水笔被容戈拍在了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程诺为什么要自首。”在程铮的叙述中，以及他们这些日子的调查下，不难发现，其实程诺根本不认识舒晴阳这个人，或者说见都没有见过。那么，程诺为什么会去自首？
程铮快速整理好自己的仪态，像是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般，挺直了腰杆。“很简单，因为他心虚。”
程铮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原本就毫无笑意的一张脸，因为唇线的绷直而让人觉得格外的冷漠。提起自己的弟弟，要么疯狂，要么冷淡，如同说起的是一个陌生人。对于程铮而言，自己这个弟弟到底算什么呢？
承载了一颗有活力的心脏的容器？
恐怕是的。
不仅在座的容戈三人的心里是这样想着，连着程铮自己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一问自己，程诺对于自己来说，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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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他什么也不懂，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和别的小孩不太一样。他每天都要吃很多的药，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躺在床上。阳光会透过窗户洒进他的房间，可依然暖不起他心里莫名产生的冷。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在窗外的草坪上踢着球，身边是温柔的母亲在照料。
他很羡慕，羡慕弟弟活在阳光与爱之中。
少年时的他，已然懂事。知道自己的身体差得离谱，若不是被精心养着，怕是连成年都熬不到。可程诺不一样，程诺像是一个小太阳，随时随地，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他的身体让他受限于一方天地，可程诺便像是拥有强健翅膀的雄鹰，能自由地翱翔于天地之间。
可这只鹰，心里依旧有挂念的人和事。
程铮便是其中之一。
成年时的他，用尽一切方法，让自己变得优秀。只有这样，自己的父亲才能看见自己。而程诺，大学之时已成为了嘉湖排得上号的二世祖、纨绔子弟，程铮深感不屑，更是加倍努力。他不想输给自己这个一事无成的弟弟。
可他无论怎么努力，自己父亲心里的头号继承人，只有程诺一人。别无其他的缘由，只因为程铮这个人，在他父亲的眼里，是个将死之人。
偌大的家业怎么能传到这样的人手里？
父亲的一纸遗嘱，或许就是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这些年承受的究竟是怎么样的痛苦和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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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铮缓缓叹出一口气，紧闭的双眼重新睁开。
那双眼中没了疯狂，没了恐惧，宛若一潭平静的湖水。
男人开口继续说道：“他跟一个女孩发生了关系，是我帮他善后的。我那个懦弱的弟弟，连那个女孩的样子都没看清。我说什么，他都相信了。”程铮冷笑一声，“我跟他说，舒晴阳，就是那个女孩子，她跳楼了。我那个弟弟吓得半死，在房间里躲了两天都没有出门，我费了好大的尽才把他说服，让他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程铮顿了一下，嘴角扯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这是他难得勇敢的时候。而过程也异常的顺利。感谢我的弟弟，感谢那个女人，我活得很好。”
周寻差点按捺不住自己的拳头，幸好容戈及时按住了他的手。
容戈冷淡地回了一句：“你也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容戈撑起身子，脸凑了过去，“我知道你藏了很多事情没说，我会一件一件的挖出来，让你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程铮略带嘲讽地回了一句：“拭目以待。”
容戈挑了下眉，坐回了位子。
付迟在这时提了一句：“绑走你的人是谁？”
程铮愣了一下，想提“江榆”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却是一顿，目光扫着容戈此刻的神情。即便自己如今处境艰难，但他仍想看看狗咬狗的局面。程铮这样的人，最是会权衡利弊。如果他把江榆供出来，那么，那些人一旦失去钳制，势必会对他斩草除根。
更何况，他想知道，那些把他当狗一样使唤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他异常期待，眼中带着些雀跃的光芒。
面对付迟的问题，程铮摇了下头，“绑走我的是个男人，具体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可能他们就是想当个好好市民，从我手里抢到这份文件给你们吧。”
听完这个回答，容戈眯了下眼，眼中迸出寒意。
真是一个不学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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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看他们把你绑走的架势，不太像是为了抢你一份文件那么简单啊。”容戈说。
程铮笑了笑，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言。
容戈耸了下肩，“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强求。最后问你个问题。”
程铮点了点头，“问吧，容队。”
“你知道程诺留了一封遗书吗？”容戈像只披着羊皮的狼，笑得人畜无害。可他的这句话，确如惊雷一般砸向程铮。
男人听闻“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很快被人按回了位子。他不停扭动着身子，不可置信地冲着容戈喊道：“你说什么？！什么遗书！什么遗书！”男人嘶吼着嗓子，冲着一脸从容的容戈喊着。
容戈只是挂着一抹浅笑，看着程铮狼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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