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带上了莫名的沉寂。但容戈还是听得出来,隐藏在沉寂之下的声音带着颤抖。现在表面上所有的云淡风轻都是姜淮楼极力忍耐之后的结果。也就是从今天开始,他就要真正独自一人去撑起姜氏的门楣了。或许,姜淮楼从前便有这样想过,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突然,就像是在一夜之间,被人毁掉了所有的退路,从此退无可退。
容戈写字的手默然一顿,目光看向了已经被阴影笼罩的老房子。这里有姜家几代人的缩影,可当着就此染上血的,大抵也只有此刻。
现在这情境下,他也能猜出一些之前的情况。姜胥的死很有可能是跟江榆的离开有关系。但按照江榆的脾性,姜胥的死亡应该是在她的意料之外……毕竟无论姜胥做了什么,他都是姜淮楼的父亲,江榆不会做出无法逆转的事情的。而若是这样推断下去,江榆被人带走的可能性很大……而且那个人,应该是一个与她和姜胥都极为熟悉的人。但这些,也仅仅是容戈目前的推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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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你们平日里都会回来吗?”容戈将心里的思绪按压了下来,抬头问道。
姜淮楼摇了摇头,解释道:“这里是老宅,这房子的地连带着后面的一小片,都是我家祖上的基业。自从我爷爷过世之后,我就很少来这里了。上一次过来……应该是我爸四十岁生日的时候。那时候他邀请了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家,一起来热闹了一下。”姜淮楼看着已经笼罩在夜幕下的房子,嘴边不由溢出了一抹叹息,“这里离公司什么都太远了,清净是清净,但是不适合现在住。”
姜淮楼心里想着很多事,说出来的话也比平日里絮叨了许多,但容戈没有一点不耐,就像是陪着友人在怀念过往。
容戈在写下姜淮楼的回应之后,继续问道:“你父亲死前有没有跟人发生过争吵,或者之前有没有结下仇家?”
姜淮楼随之扯了一抹苦笑,看向容戈的眼中多了一份黯然。“争吵……我刚跟他吵过。在公司吵,在医院也吵了一架……我父亲近几年来的脾气暴躁了许多,所以吵架就变得常有的事情了。至于仇家……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所谓和气生财,哪有什么要人命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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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戈低着头,在记录本上利索地将姜淮楼所说的写了下来,又在写到关键词之时,笔头一顿,抬头问道:“你父亲昨天进医院是因为什么?”他们警方的人只是在监视姜胥,不让姜胥逃离他们的视线。
可即便如此,姜胥还是逃脱了。
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们警方盯梢的人察觉到不对劲,便找机会探了探姜家里面的虚实。也就是在这时的他们才发觉,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的人,并不是姜胥,而是他的助理。姜胥的助理——纪灵换上了姜胥的衣服,学着姜胥的姿态,将他们这些跟踪盯梢的人都骗了过去。而真正的姜胥,早已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在此之后,警方调取了道路监控。但查遍了在姜胥家范围两公里的所有道路监控,也只在三个监控中看到了姜胥所驾驶的那辆车的影子,之后便没了踪迹。
现在,纪灵已经被警方带回了局里。但容戈猜测,纪灵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他知道,可能也只是零星的一点信息,对他们不会有太多的帮助。
容戈张望了一下院中的陈设,里面除了姜淮楼开得那辆车以外,再没了其他。姜淮楼驾驶的车辆,要么就是被他扔在了路边,要么便是被带走江榆的人开走了。而现在,痕检的同事正在里面提取车辙印,只要做完对比,就一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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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楼在容戈提到姜胥的病因时,眉头一皱。容戈等了好一会儿,姜淮楼才开口说道:“医生说我父亲只是情绪激动,加上疲劳过度。虽然他也建议我父亲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但是我父亲很固执,直接拒绝,然后今天早上便出院了。出院的时候我不在,是他助理陪同的。”
容戈大抵猜到,姜淮楼那眉头一皱意味着什么。
姜胥为什么会情绪激动?还不是因为他们警方带走了琛霖集团的几名骨干……而他们能带在琛霖的人的原因,究其根本,还是江榆送上的那份大礼。
“你有想过你父亲被杀的原因吗?”容戈此刻阖上了记录本,抬眼看向眼前憔悴不堪的男人。不过一日的时间,所有事情的发生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人的心里都预设了一个底线,一旦踩线,人心里的防御机制便会启动。而此刻,容戈便是踩了姜淮楼底线的人。
男人摇了摇头,对此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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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戈观察着他的表情,心中明了,面前的人大抵是有了什么猜测,但是趋于“保护”的心情,他选择闭口不言。事到如今,又还有什么能比他父亲更重要的呢?那大概就是在他心里,能和自己父亲划上等号的亲人而已。
“容队长,你同事好像来找你了。”姜淮楼偏过头,朝着一侧努了努嘴。容戈顺着姜淮楼所指的方向看去,见白甯正朝他招手。
容戈对着姜淮楼轻轻颔首,“先失陪了。”
“随意。”瞧着姜淮楼一脸平淡的神情,显然是不愿再与容戈多言。
容戈小跑过去,跑至白甯面前时站定,“怎么了?”
“发现点东西,他们让我来喊老大你去瞧一瞧。”白甯接过容戈递过来的记录本,极为自信地笑了笑,“老大,这点事就交给我吧!”
容戈没有说什么打击她自信心的话,只是轻拍了一下白甯的肩,表情也是甚为鼓励的模样。
白甯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老大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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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戈走进姜家老宅之时,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阎阙那面带幽怨的目光,以及身旁赵璧砚不好意思地笑。容戈不由讪讪地朝着那两人笑了笑,然后甚为尴尬地将目光移开,嘴角那僵直的笑也轰然落下。毕竟是他说出口的话,这份怨气,他得受着。
“容戈。”此刻站在二楼的付迟朝着底下的容戈喊了一声,“你上来一下。”
容戈走上楼,瞧着两个人在一个房门前堵着,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发现吗?”
“你来看。”付迟侧开了一个身位,让容戈能走进这个房间。
容戈走进之时,正对着窗户的书桌上,立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铅笔的速写图。铅笔在纸上绘出的痕迹潦草,但确实画出了男人的神韵——三分桀骜,三分洒脱,还有四分的漫不经心,以至于容戈在看到那张画的第一眼便愣在了原地。
那是他的模样。
具体来说,那是他刚进入警局不久的模样。
右下角还标注了日期,是今天的画作。
“这是江榆以前的房间。”付迟话音落下之时,容戈沉默地点了一下头,随后与在场的众人说道:“该带什么东西回去你们心里清楚。我先下去看一下尸体。”
说罢,男人匆匆离去。任凭谁都看得出,现任的刑侦支队队长,此刻是有多么地仓皇无措。
容戈在楼梯间深呼吸了数次,才勉强将心绪稳定下来,随后抬步走向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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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戈走近之时,阎阙还蹲下身在检查尸体的表征特性,赵璧砚立在一侧,给阎阙充当副手。
“怎么样了?”容戈蹲下身,说话的态度也十分和善,可换来地依然是阎阙那张阴郁的表情。
容戈不耐地“啧”了一声,随后调侃道:“我说你那么在意今天,该不会是原打算跟人家求婚,结果被我这一句话搅黄了,所以心生怨恨吧?”
赵璧砚听了容戈这不着调的话,竟自己呛了自己,生生咳了数下才缓过来。抬眼之时便是面对容戈的一脸揶揄,耳廓直径红了大半。“容……容队,不关我事。”
听了赵璧砚的话后,容戈了然地“哦~”了一声,随后戏谑的目光投在了阎阙身上,说:“难道你是要背着我们赵美人跟别人求婚,然后现在被我拆穿,所以心生怨恨?”
“你如果再继续说话,从明天开始,警局就会少一名法医做事。”阎阙阴测测的目光看来之时,容戈一脸乖顺地闭上了嘴。
法医是大佬,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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