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交相关材料后,在等待签证下达的两周里,每一分每一秒对乐茵而言,都显得格外珍贵。
她好似能听到时间的滴答声,每一下都准确无误的敲在了心弦上。
但生活,却依旧如往常一般。
独自吃饭,独自写作业,独自待在家中,偶尔对着摄像头喃喃自语。
不过好在,只要舅舅没有出差任务,每当夜幕缓缓降临时,站在门口的她,总能盼来那道疲惫尽显的身影归来。
在此之前,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然而就这两周,她忽然觉得时间就好似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
转眼间,就到了该踏上归程的日子。
出发当天,她一言不发,紧握着手中的签证坐在床边,呆呆地盯着舅舅为自己收拾着行李。
她是打算留下一些衣服在这里的,尽管心里清楚自己或许再没有机会能回来,但望着那些挂在橱柜中的衣裙,她内心深处仍旧隐隐怀有一丝期望。
然而,肖霖随口而出的淡淡一句,却将她心里最后的那点期望所彻底浇灭。
“能装下就都带回去吧,国内现在的天气也正好能穿。”
听到这话,那只紧攥着护照的白皙小手,下意识地再次加重了力气,直到整只手背毫无血色。
“舅舅……我还能再回来吗?”
女孩略带颤抖的话音,忽然让肖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抬眸看向坐在床边且眼眶微微泛红的乐茵,沉默了片刻后,问道:“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吗?”
乐茵努力回想,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有说过些什么。
“不是要来宾大读书的吗?”
乐茵闻言一惊,经这么一提醒,瞬间就想起了那日舅舅带她第一次踏入宾大校区时的场景。
舅舅曾说,只要足够努力。
他还说,等她再长大一些,知识和阅历都更加丰富的时候,去哪里都将由她自己做决定,别人没有权利干涉和限制。
这话她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从未敢忘。
可眼下,她的心思却并不在这…
她所渴望的,仅仅是能够时常回来,能够有舅舅的陪伴,哪怕只是短暂的时光也好。
但舅舅话中的意思分明是,送她回国后,便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
而那种在这期间再接她回去,哪怕只是短暂停留的想法,根本就不会有。
长大……究竟怎样才算是真正的长大?
是一年、两年、五年,再或是更久的时间?
那在这些等待成长的漫长岁月里,她真就没有机会再回到这了吗…
“舅舅,送我回去以后,你还会在那里待几天吗?”
“不会,这边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肖霖清楚她何会这么问,也明白自己的这番话会让她的情绪更为低落,但事实就是如此。
做不到的事情,他不会答应,也不想去欺骗她。
本来这段时间为了处理女孩回国的事,就已经耽搁了他不少的工作进程。
这次为了能亲自送她回国,更是将即将签署的项目一再推迟。
工作室并非他一人独有,所以他绝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到其他合作伙伴。
而且他自认为,在没有任何义务的情况下,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足够了。
待所有要拿的东西收拾妥当后,肖霖最后摘下床头上的小夜灯,塞进了她鼓鼓囊囊的书包中。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乐茵点点头,目光依旧满是不舍地环顾着眼前被阳光铺满的卧室。
在这虽然只是短暂地居住了半年,但这半年于她而言,却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离开房间后,她再度缓缓去到窗边,双眸黯淡无光地向外眺望。
而在这对面,便是宾大。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够再次回来,也不知自己能否凭借自身的努力考入那所梦寐以求的大学,更不清楚回国之后,又会迎来怎样全新的生活。
一切都是那样的茫然无措。
阳光穿透玻璃窗,肆意倾洒在她那白嫩的小脸上。
强烈的光线让她微微眯起眼睛,可她的视线却依旧紧紧地定格在那处。
肖霖不忍再催促,便拉着行李箱,默默无言地凝视着那张满是怅然之色的脸颊。
就在这时,周扬的电话突然打来,催促着两人下楼,说他已经来到了小区门口。
下午三点多,几人抵达费城航站楼,继而转乘 AA527 航班,于晚上八点三十五分从费城出发,经过六小时后到达洛杉矶。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一路跟随而来的周扬,送到这,也只能恋恋不舍地对着耷拉小脸的乐茵抱了又抱。
“回国以后,一定要常和哥哥联系,记住了吗?”
乐茵轻点头,小手始终紧拉着肖霖的衣角。
走进机场大厅,她不住地回头张望。
而一向感性的周扬,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水,一边不停地向她摆手。
那模样,像极了一位老父亲送长大成人的孩子出去闯荡时的满心不舍。
午夜十二点十五分,由洛杉矶直达凌南的飞机缓缓升上高空。
这是乐茵第一次乘坐飞机,但此刻的她,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与开心。
从一开始登机,她就静静地坐在座椅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夜景,偶尔瞅瞅身旁手拿平板,正在处理工作事宜的舅舅。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旅途,实在漫长得让人难耐,乐茵终究是熬不住,困意如同潮水般缓缓袭来。
她轻轻揉了揉眼睛,小小的脑袋靠在舅舅的胳膊上,乖巧地盯着平板上显示的密密麻麻的数据。
察觉身旁的小人安静得有些异常,肖霖合上电脑,轻声问:“困了?”
然而,却没等到任何的回应。
他微微偏过头去,只见女孩那长而卷翘的睫毛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垂下,呼吸平稳而轻。
考虑到机舱内的冷气,他抬手轻轻扶着那颗陷入沉睡中的小脑袋,另一只手则准备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女孩的身上。
可就在衣服还没完全脱下时,他突然的一拉,差点就将女孩拽醒。
结果定睛一看,他这才发现,小鬼头把自己衣服上的装饰纽扣与她那件单薄外套上的纽扣,互扣在了一起。
一时间,肖霖有些无奈,沉默许久,最终没有继续刚才的动作,而是唤来空乘服务人员,要来了一张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女孩的身上。
而那颗被扣在一起的纽扣,仍旧紧紧的相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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