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宁勋抢过一根长矛拖地而行,一式“游龙摆尾”迫开一圈空地。旋即,以矛身作为弹弓,踩在中央借力高高跃起,往敌人核心处而去。
兄弟不可呀!”梁世荣见宁勋如此举动,端的是要将命豁出去来换得自己平安进塔,不由地哀嚎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狄秋已然提剑抢至。但见宁勋身影没去,宛若泥牛入海,猝然而逝,顿时急得冷汗直流。遂赶紧将真气蕴在剑上,以“力劈华山”之势,重重劈了下来。
“着!”刹那间,一道模糊的剑气席卷而出,自狄秋身前至敌军腹地,数十人瞬间皆被震倒。宛若那麦田之中卷过的狂风一般,直压得眼前现出一片空地。
极目望去,人群之中宁勋背影重现,但见其手中左右持着断作两截的长矛,厮杀在紧,浑身已然化作一个血人。却是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走啊!”狄秋紧扣牙关,回身将梦鱼剑举起,一掌将其推飞出去,落在了通天塔的入口处。旋即,借着轻便之利,直冲入人堆,以真气化形之技,一把将宁勋吸在了手中。
在这夺天精绝之招之下,不仅将敌军尽数摄于当场,就连身后已然冲入通天塔的众人见状,也是无不惊呼叫出声。暗想:此等武功竟出自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何其夸哉!
惊愕之余,亦是未忘记将梦鱼剑抬进塔中。并以手中暗器掩护,保着狄秋从敌军的围攻之中退回。
待至所有人都入到通天塔后,花伶人这才忙冲上前拉下门栓,并命众人将身旁所见重物搬来堵在门前。
“好兄弟!”梁世荣见宁勋安全退回,急忙上前拉手道,“倘若你有不测,我却于心何安?”
宁勋淡然一笑:“死得其所,又何怕……”然而,话还未毕,却因力竭而直接昏厥了过去。
“宁勋!”狄秋一直立在身旁,见其昏倒,连忙上前搀扶。待一查其脉象,已然虚弱已极,显然是运功过度所致。
见其情形,狄秋当即盘腿坐下,要为其输去真气疗伤。可谁知,郭少春不知从哪里冒出偷道:“快别费工夫了,如今好不容易才进得塔内,抓紧救人才最要紧!”
“郭少春,闭上你的鸟嘴!”梁世荣闻言,劈头便骂,“对方又进不来,就算要救人,急得了这一时么!”
正说话间,这时外头猛地传来异响,守军竟已经开始撞起了门来。才堆起的重物,不过几个瞬息之间,已然“哗啦啦”地倒下。直逼得众人不得不再寻事物,一轮皆一轮地重新堵上去。
方吟笛望风直下,不由地走到狄秋身旁道:“少侠,事态紧迫,我们还是救人要紧。此间,可只有你挥得动这梦鱼剑。若缺了你帮手,我们可无从行事啊!”
“方吟笛,怎的连你也这么说话,难道那些人要救,自家兄弟便不救了吗?”梁世荣闻言,不住地叫骂起来。
一旁的花伶人面对众人的争吵,亦是心中焦躁,但忖若再不上塔,只怕错过时机。遂将宁勋抢到自己怀中道:“够了,我留在此地为宁兄疗伤,你们赶紧随我恩……我师弟上塔救人!”
“你……好吧!”狄秋见花伶人态度诚恳,知他定会全力相救。遂点头道,“大家随我上塔,先将人救出来再说。”
说罢,抄起梦鱼剑,率先便走上楼梯。
众人闻言,顿时停下争吵,除了梁世荣留在原地之外,其余人皆跟在狄秋身后,拾级而上。却见二层门上又是一只铁锁,端的却与门口的一模一样。
“太好了,这二层防守如此严密,人定都关在此处,上头也就不用再去了。”郭少春欢喜道。
可当狄秋破开门锁之后,面前之境却教众人大吃一惊。却见门后,只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余人。狄秋众人一经破门而入,顿时便被吓得躲向墙角。
“伯父!”方吟笛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其大伯方言后,急忙抢至身前,捧起其中一位老者的脸颊呼唤道。
“吟笛?是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方岩错愕地抬头朝方吟笛看去,泪水忍不住决堤而出。
方吟笛含着热泪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伯父放心,我们这就救你们出去。”
说罢,就往他的双足之处摸去。但待低头一看,却见其足上并没有镣铐。不由深感意外,只当严询以为有那门锁抵挡,便省去了对他们的人身禁锢。
惊喜之下,方吟笛连忙搀起伯父方岩要带他下楼。可谁曾想,一使力之下,方岩竟立身不起。
“吟笛,快住手!我……我的脚已然站不了了。”方岩疼得满脸汗水,连忙推开侄儿,又复瘫在了地上。
方吟笛见状,几乎心都在滴血,忍不怒嚎道:“是严询那狗贼做的么!”
旋即,又抓紧去查探其他人的情况。却见,所有人或被挑断了脚筋,或被剔去了髌骨,其中就连一个十多岁的孩童也没有例外。
饶是狄秋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状,不由地面露惊诧之色。忍不住俯下身道:“方伯父,其他人呢?他们也都与你一样有此遭遇么?”
“不错……”方岩含泪颔首道,“所有关在通天塔中的人皆是这般。”
说罢,又朝着头顶指道:“非但如此,严询为防你们救人方便,还将大家分散在了每一层中。越上头的越是年长,其中最长者是为尺离宫的凝碧姥姥,已经八十七岁了。”
狄秋倒吸一口凉气,心惊的同时,亦是反应过来此中复杂。遂一边提剑站起,一边冲众人指派道:“方掌门此间就拜托你照应了,其余的抓紧随我上楼救人!”
说罢,抄起梦鱼剑跃至三层门口,一剑斩落门锁,冲了进去。
而此间,与二层别无二致,亦是零零散散躺着十多个人。端的如方岩所述一般,所有人都被夺去了行走之能。
激愤的同时,狄秋只来得及环顾一圈,便复再冲上四层。而身后弟兄亦是紧跟不辍,直在其带领之下,一路往塔顶冲去。
但就当每一层都余下数人,一一背负亲眷往下挪去之际,塔底却又生状况。那守卫通天塔的驻军,久攻不入,竟回首去取了攻城锤来。
通天塔虽是天临教重地,但其门户也仅是寻常铁桦木,又哪里支撑得住攻城锤一连串的狠撞。
饶是梁世荣拼了命教人往门口堵物,最终却还是被对方撞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旋即,数不尽长矛冲门外飞掷而入,强行逼开身拦在门口的众人。随后,一人,两人,三人……随着震天响的喊杀声,疯狂拥挤了进来。
“进来了!”
花伶人怒喝一声,旋即腋下夹住宁勋,连忙下令众人往二层退去。
但上头之人不察形势变化,正背着人要下来,刚好与花伶人一众撞了个满怀。不待解释之际,底层已然陷入一片混战。
“直娘贼!”被逼无奈之下,花伶人只得将宁勋送至身后,一展纸扇跃下楼梯加入战局。而梯上众人见状,亦不得不连忙退回,将人一一放下,重新持起兵器护住楼梯口处。
天临教军虽人多势众,但塔中狭窄并占不到此中好处。花伶人一跳入场中,弱柳扶风手迅速施展,以“摘叶”式,迅速将涌上的敌军逼退回去。手起手落,或啄,或点,尽准确无误落在对手手腕与虎口之处。
天临教军虽然严谨肃备,奈何行止困难,短短几息之间,便教花伶人打落数人兵器。其中几个蠢慢之人,试图拾起长矛,却又被后面挤上之人一下推倒。横亘在地之人,又接连绊倒友军,只把场面搅得一片混乱。
花伶人逐渐占了上风,更是信心顿涨。索性以气运劲,急催盘龙内劲在手,与人群之中肆意掠取性命。
对方见其手段厉害,猛生惧意,手中长矛挥舞很快便失了章法。但瞧其身形变化所至,便是没头没脑地捅将过去。
但偏偏花伶人最擅长身法移动,眼睛略一瞥至,便知凶器方向。几个腾挪跳跃间,不仅轻而易举躲过杀招,更是将长矛引向对方人群。三番两次教其彼此错伤不迭。
“前面的!快围死他!”塔外守军见前头迟迟攻不进去,虽见不到其中情况,却也猜到有硬点子阻挠。遂猛发起火来,催促他们赶紧拼命杀出路来。
闻见催声,塔中天临教军无法可想,只能不顾性命往花伶人身上围拢。既为拦他借着轻功乱窜,亦为给后方友军腾出道路。
花伶人被这一逼之下,压力陡然加重。只一退再退后,便再无退路。急恼之下,忙催盘龙内劲,揪起一人衣襟朝人堆里甩去。只“扑剌剌”地一阵乱响下,天临教军登时倒了一片。
然而,这一倒顿时给入口腾出了地方。外头天临教军,瞅准空档,直接将友军当做踩脚石。一瞬之间便鱼贯袭入,纷至沓来。
随着天人越进越多,底层很快便变得拥挤不堪。数十条腿不分敌我胡乱踩踏,眨眼之间,已有多人死在混乱之中。
“快退!”花伶人饶是武功精妙,在如此之地却也已经施展不开。唯有怒喝下令,慌忙退至楼梯口,护着弟兄一一步上,先进了二层。旋即,再返身回来,以一人之力死死守住二楼门户。
与此同时,狄秋一众已经赶至塔顶。手中梦鱼剑出若风,断去最后一道铁锁。旋即,十余人跟着便冲入其中。
待一抬眼,只见这通天塔顶层之中,一改其下布置。内里中央只端矗着一块漆黑刻字的石碑,而其左右各有二老二少,手上栓着指粗的铁链,正闭目盘腿坐在地上。而其中服侍在两位老人身侧的,端的正是狄秋心心念念的冰雪儿姐妹。
“栾姑娘!”狄秋喜出望外,如何也没有想到严询丛梁闻博手中接手之后,会将她二人也关押在通天塔在。
“公子!”
冰雪儿二人见是狄秋,亦是站起身,忙朝其奔来。
但见她二人双腿行动自如,狄秋长出了一口气:“万幸,当真是万幸!”说罢,一左一右将其揽入怀中,落泪长啸。
正当三人欢呼庆幸之际,身后二人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目,左首白发苍苍的暮年老者,喉中发出古怪声响,冷冷言道:“严询那狗贼,终于还是要冲我们下手了。”
“前辈!你说什么?”狄秋一愕,不明其话中含义,赶紧问道。
“那就要问你了!”那老者脸露寒意,双臂往地上一撑,不待狄秋解释许多,整个人已经飞身迫近,迎面便朝其击而去。
“快走!”狄秋登时色变,连忙一把推冰雪儿二人。旋即,亦是持剑躲避,一个打滚,将将闪过重拳,但脸上却依旧被那拳风刮得生疼。
待回首一看,却见方才那老者席地而坐之处,凹下两个深深的拳印,端的竟是其徒手运力所致。
眼见一拳未得,对方又复支拳而起,借力一纵之间,竟然高过狄秋头顶。旋即,双拳变肘,直堕向狄秋双肩之处。
面对如此不由分说的夺命之技,狄秋再不敢怠慢,连忙横架梦鱼剑举在头上,运起护身罡气以此应对。可对方内力精纯之至,尤不怵狄秋半分,双肘不闪不避,直砸在梦鱼剑的剑身之上。
只听“砰”地一声,双肘同至,声发同时。狄秋手上猛受巨力,双足顿时在地上踏出两个巨坑了,而对方亦是狄秋的护身罡气所逼退。
“梦鱼剑!”老者在地上一个翻滚,又复抬眼起来,直眼睛死死盯住狄秋手中的兵器。旋即,朝着身旁的另一位老者道,“长青山的剑怎么会到了严询的手里?”
被问者乃尺离宫的凝碧姥姥,是为当下东临十二派中年纪最长,见识最多之人。但闻此言,猛地睁开双目,一道精光朝狄秋射来。
口中沉吟起声:“小子,长青山也做了天临教的狗了么?”
“前辈错怪!”狄秋好不容易寻得说话间隙,连忙抱拳解释道,“此剑是方掌门借我的。”
凝碧姥姥闻言,冲那老者笑声道:“梁天,这小子好没眼界,却连长青山的镇派至宝是随意可以借人的!”
狄秋一愕,听她称呼“梁天”,顿时将之与地上那两个坑印一合。铁肘帮的名号,已然涌上心头。不禁骇然:这铁肘帮的铁肘功夫,当真是老而弥勇,这位梁天的功夫却还在梁闻博之上。
“前辈!他是铁肘帮中人,那您是?”狄秋下意识问道。
凝碧姥姥啐了一声道:“贼子何故明知故问,拿命来吧!”话音一落,凝碧姥姥顿时双手一撑底下,飞身而来。
“前辈!”狄秋不知这二人何来这么大的怒气,不由自己解释许多,便轮番要与自己搏命。唯有急忙将梦鱼剑支在地上,以剑身抵御凝碧姥姥的进攻。
却不知,这凝碧姥姥身为尺离宫上代宫主,其《尺波心经》早已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远比当初狄秋在皇宫大内所遇的姚尺玉要厉害百倍不止。
一掌既出,带着劲风,迫至狄秋身前,迎着梦鱼剑直推送内力而至。梦鱼剑虽然坚利无匹,但在凝碧姥姥全力一击之下,尤是发出骇人的龙吟之声。
秋被这一掌震得虎口发麻,险些抓握不住,就要失了兵器。被迫无奈之际,唯有隔着剑身,亦是强出一掌对了回去。
却听“嗡!”地一声巨响,两人的内力在梦鱼剑上相撞,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噪音。直将楼梯口处,看得舌挢不下的众人震得滚在了地上。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正当两人勉力对掌之际,凝碧姥姥一声呼喊。身旁的老者连忙舞动双臂,朝着狄秋面门打了过去。
狄秋知他拳重,自己硬受不得,但此间内力催发之极,若是撤力必当受伤当场。紧要关头,狄秋唯有双掌齐出,陡加力道,将凝碧姥姥逼退。
但当其再要抽剑回撤却已不及,一对拳影带着劲风猛地席卷而至,直封锁了梦鱼剑握把之处。
“着!”狄秋喝了一身,松手让梦鱼剑直插在了地上。旋即一脚踢向剑身,借力跃了回来。
还见对方,双拳既出,未有所得,却不急着收招,反倒顺势一挂,以手中锁链推向剑身。借着梦鱼剑的锋利,轻而易举便解脱了手中禁锢。旋即,一掌高起,自剑柄之处拍下,将梦鱼剑直直打穿了地板,教其落入了下层。
“哇!”瞬息之间,梦鱼剑化作一道残影自一十二层的天顶而下,直吓得期间正在救人的弟兄惊叫起来。
待凝神看时,只见地上已然现出一个窟窿,梦鱼剑端的又穿破一层,直落向一十一层。
此间,方吟笛正自楼梯抢上要通底层破门的消息。见到门中宝剑,竟然从上头直坠下来,不由地惊了一跳。不待细思之下,身由心动,已然扑将上前,一把抓住了剑柄。
但即便如此,剑身之重,加上梁天那一掌的巨力,尤是去势未竭。方吟笛施展浑身解数,却尤阻其不得,仍是教梦鱼剑直插入地板一尺有余,才将将停歇。
“上头怎么回事!”方吟笛惊呼一声,忙将梦鱼剑从地板中拔出,赶紧拖着便奔了上去。
但当到时,方吟笛未及发问间,便被眼前之景一迷。落眼处三个黑影不断翻动打作一团,手脚所出皆是平生未见之怪招。不断席卷的真气,更是直把上来的弟兄逼在楼梯口处,寸步也不得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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