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见场中,狄秋一朝失了兵器,对方又得手上便利之下,一经联攻,此间不由地压力倍增。唯有借助掠影迷踪之便,边战边退,这才没有教对方两个傲世高手,将其毙于拳掌之下。
待双方战至百余回合,凝碧姥姥因为双腿之残,全仗以手代足,久而久之下,气力已然趋于竭涸之地,渐渐已然跟不上狄秋的身影。
唯身为铁肘帮中巨擘的梁天,却已经猛打猛杀,全仗着这练至化境的外家功夫,不断朝狄秋冲杀而来。口中更是叫嚷不迭道:“好贼子,今日我倒要看看,究竟雷火石有多大分量,敌不敌得过我这对铁肘!”
“还要再打么!”狄秋见这梁天若梁闻博一样都是极好武之人,对胜负只念极为执着。但眼下形势紧急,却哪里还有闲情同室操戈。只喝了一声之后,连忙施展千变奇擒,运力在指尖,猛地扣住其双臂麻筋往地上掼去。
“哇!”梁天未曾想对方原来手段如此厉害,轻敌之下猛受重创,被迫一个翻身狼狈地滚在了一旁。
凝碧姥姥在旁观察良久,却始终瞧不出狄秋武功底细。当见地梁天吃瘪,不禁心中起急。想到自己要死于这无名小卒之手,不由地面色凛然。遂忍不住喝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忽然听到对方质问自己的名字,狄秋心头一震,却是对答不上。
一想到此时身陷此地,十死无生,却又有什么好忌惮的?遂脱口而出道:“我叫狄秋!”
“什么?”凝碧姥姥与梁天闻言,皆是错愕,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的身份,竟会是失踪已久的狄秋其人。
狄秋答话间,方吟笛已是静观良久。一闻此言,亦不禁愣在了当场,脱口而出道:“你就是狄秋?”
“不错,方掌门我们见过了!”狄秋此间已然豁了出去,直接了当道:“且实话说吧,如今我这身份可还能借你的剑用么?”
“哈哈哈……我就说畅春阁万不能调教出你这般高手,这倒是说通了!”方吟笛闻言大笑起来。
笑罢,便将梦鱼剑往狄秋怀里一送,复道:不论你是谁,今日之后若我方吟笛能活下来,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你!”一旁的凝碧姥姥虽认不得狄秋,却认得方吟笛这位长青山的掌门。但见其二人谈笑风生,不由地连忙撤掌回来。道:“方吟笛,究竟怎么回事!”
方吟笛一拍脑门道:“还有怎么回事,这还不够清楚么?我们自然都是来救大伙的!难不成还能是……”
正当方吟笛解释间,却忽听栾雪儿指着塔窗之外道:“快看,快看!好多人,好多人来了!”
“唔!”方吟笛与狄秋二人闻言,连忙也赶至窗旁,低头向下瞧去。只见,源源不断的兵马正从四面八方朝着塔底涌来。自高处看去,宛如无数蚂蚁在土丘之下列队爬行一般,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凝碧姥姥与梁天二人虽无法站立,但在深厚内力的支撑下,双耳已经将那沸腾的马蹄声与人声收入耳中,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何等的荒唐事。
“快去帮花兄!”此间,狄秋见势紧迫,已然等不及再与他们说明细节。只抛下一句话后,便忙不迭地从塔窗旁离开,提着梦鱼剑便直冲楼梯而下。
而此间,花伶人已经失守二层,直被逼至三层门户。浑身上下处处挂彩,已被伤至深处。待狄秋赶到之际,其已与梁世荣轮换歇息七回,战至所有兵器都卷了刃,身旁弟兄亦是死得只剩六人。
当见到狄秋下来之时,花伶人不禁惨笑一声,指着宁勋道:“我说要保你们,总算不枉当初的承诺。”说罢,便一头栽在了狄秋的怀中。
“花兄!花兄!”狄秋连呼几声,却是已然再得不到回应。
前头的梁世荣这时似还觉得不够乱,冲郭少春叫嚷道:“太晚了,天临教的大军已至,放红烟吧!”
“直娘贼!见着啦!”郭少春闻言,连忙伸手入怀,掏出那一根狄秋先前所见的细管之物,就要往塔窗外放去。
“不要!”狄秋知这红烟之号,亦是自裁之令。若是燃放,所有人都将令行不怠。遂急忙抢至郭少春身前,就要抢夺。
可郭少春离得太远,狄秋纵使轻功高绝,亦是晚了一步。细管之上引线瞬间即发,已然被郭少春丢出了窗外。旋即,一道蓝色烟雾自塔外徐徐飘起,愈发愈浓,直冲云霄而去。
“蓝烟?怎会是蓝烟?”梁世荣本已经做好自裁的准备,但当回头一看,塔窗之外升起的是蓝烟,顿时脑中轰地一声炸开,破口大骂道,“郭少春,你放错啦!”
郭少春闻言,放声大笑起来:“怎会放错?我郭少春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他们这些个掌门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却与阎王老爷商量吧!”旋即,将另外一根也一并燃起,丢出窗外。
霎时间,两股蓝烟,缠至一处,化作一条巨龙腾空而起,随着风力吹拂,直将通天塔顶染作一片骇人异色。
面对如此境地,狄秋也不知是悲是喜。只有赶紧左右背起宁勋与花伶人二人,道:“既发蓝烟,就存些幻想吧!还不走?”
说罢,连忙带着二人往上方赶去。
梁世荣气急败坏,只口中骂骂咧咧,恼怒不止。但不得不说,郭少春这蓝烟一放,又复让他升起活命的希望。遂也边战边退,跟在狄秋身后上去。
正巧,方吟笛已然劝得凝碧姥姥与梁天下来,刚好与狄秋几人撞上。一见其身上负着花伶人与宁勋,忙问道:“弟兄损失至此,天临教大军又至,何以还发蓝烟?”
“别问了……”梁世荣瞪了郭少春一眼后道,“那姓郭的,就没准备红烟,却还能发什么!”
方吟笛闻言,顿时色变,怒道:“郭少春,你这贪生忘义之辈,我先杀了你!”说罢,抽出腰间长剑,就我那个郭少春脖上劈去。
“慢来!”狄秋见他举动,连忙放下花伶人与宁勋,上前阻拦,“既发蓝烟,拼命便是了,却浪费什么力气,去杀自己人?”
方吟笛迁怒于狄秋为郭少春说话,更是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既非我东临十二派中人,岂知其中关节!快让开!我先杀了他,为弟兄们祭旗!”
“谁说我不知!”狄秋骂道,“方掌门何以觉得我们就胜不得呢?”
方吟笛此间气昏了头,见狄秋还在痴心妄想,不由地狂笑道:“如今我们在内,敌人在外,即便各大派俱至,我们若突破不出,谈何胜算?”
“如何没有!我现在就教你看到,何为胜算。”狄秋举剑朝外一指,旋即提着梦鱼剑跳出塔窗之外,放声道:“抬头来!”
说罢,一脚踩出塔窗,跃至外头飞檐。却见脚下瓦片一经吃重,顿时机括启动,伸出黑黢黢的洞口,朝着塔下密密匝匝地射了下去。
方吟笛被这一幕唬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暗道:众弟兄只顾埋头苦战,却忘了这护塔机关所在。若不经狄秋这一提醒,自己还真就……
“且留你一条狗命!”未待想毕,方吟笛恶狠狠地瞪了郭少春一眼,旋即连忙下令道:“所有人除守卫楼梯口之外,赶紧往塔窗外去触动机关,射杀敌人!”
随着令下,所有人皆闻声而动,纷纷跃出塔外,站在飞檐之上。霎时间,无数箭矢便若蝗虫过境一般,朝着塔底铺了过去。
下方的敌军也是万没料到,这防护通天塔的机关,竟会为敌人所用。只一恍神间,已有数十人中箭倒地。领头之人见状,唯有急令退后,要跑出射程之外。
可偏偏,此时此刻身后天临教的援军赶至,却将退路围了个水泄不通。两方人一照面,来者欲要掉头已是不及,混乱之下,又有数十人被马蹄踩在脚下,横死当场。
“不要乱,不要乱!”援军首领放声疾呼叫,忙下令让人群散出缝隙,容守军通过。
却不曾想,这一退去,塔中士兵再无后备支持。很快,便在梁世荣的抢杀下,一路败退到了塔底。随后,最后几人亦难负隅顽抗,在被逼出门后,死于乱箭之下。
众人见形势逆转,顿时士气大振。在方吟笛的带领下,各亲眷又从高处带下塔来。中有会武之人,亦是拾起地上残兵的长矛紧握在手,意图随时跟着大家突出重围。
正当时,狄秋迎风立于飞檐之上举目眺望。见得敌军再无敢上前之意,不由长出一口气。但还不容稍懈半分,却远远瞅见敌阵左右分开一条道路。一道漆黑的人影,纵马沿着道路朝通天塔冲将过来。
“小心了,是硬点子!”狄秋呼喝一声,紧握梦鱼剑跃至二层,让众人警惕。
说话间,那人影已经越来越近。众人定睛一看,来者身披黑袍,手中举着一柄长逾四尺的巨矛在肩,迎着箭雨猛地在头顶圈舞起来,直突破箭程杀入围中。
座下黑马,亦是与其主人一般,毫无畏惧,马蹄践土,飞奔快若闪电。嘶嘶长吼之中,尽显威猛之气。
狄秋知来者不简单,塔上暗器制约不得,连忙命道:“都松了机括,节约箭矢!”
话音方落,敌人已然近得底层入口。只见,其握住手中巨矛,口中一声断喝,猝然疾发,朝着塔上便抛掷而来。
众人一直凝神注视着来人,当见其如此举动,皆不由地咧嘴嗤笑。暗忖:且不论这巨矛之重,难以称手投掷。自己如今身在高处,少说有数十尺之高,又如何能借此伤得了他们?
可一转眼间,却是所有人都几乎吓停了心跳。之听到声发之际,巨矛犹如离弦之箭,已然破风而至。其快其势,皆超出预料。只瞬息之间,竟斜着飞至三层之上。
锋利所对之处的二人,此时已全然来不及跃回塔内。慌乱中,手中兵器下意识地护住胸口要作抵挡。两者一经触碰,即被钉穿了身子。
随后,巨矛之上的余力,更是带着二人之重,飞入塔窗之中,直横穿了通天塔身,从另外一侧墙体破处半尺,才总算停歇下来。
见此骇人之景,踏中众人皆是毛骨悚然。郭少春更是忍不住哀声大喊:“人怎么还不来!”
“少废话,快回上头!”狄秋见敌人只发一招,便有如此之威,亦是不敢小觑,连忙让众人赶紧往塔上避退。旋即,提剑将那巨矛斩为两截,抄在左手之上,并自高临下复朝来人还掷了回去。
“着!”断矛既出,势大力沉,快则快矣,几乎肉眼难随。可来者竟不怕他,闻见空中风声迫至,双手齐背身后,一左一右取出两截精钢短枪,交叉架在头顶。待断矛飞近,只稍微一举。却听“当啷”一声,便巧妙地将其抵翻在了地上。
狄秋本就以膂力自得,再加上这些年内力日益精进,此一掷之下威力可谓非同小可。又哪里想到,在对方手下,竟驱避若蝇。
惊骇之际,狄秋连忙抽身下探,跃至底层。将手中梦鱼剑一指:“来人是谁!”
“梦鱼剑?”对方一踩马首跃在狄秋面前道,“小子,三年不见,你武功又得突飞猛进了!”
狄秋闻言,凝神一望,认出对方便是三年前于自己手中救走于少游的严询,不由地惊了一跳:“你却敢亲至!”
严询傲然蔑视,下巴微抬,将手中精钢双枪一并,结为一体。森然道:“有何不敢?猖狂鼠类,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说罢,手中长枪一拧,朝着狄秋胸门抵来。
“锵!”狄秋见其来势凶猛,虽有神兵利器在手,只敢以剑身相御。两人兵器相交之下,顿时迸出点点火花。
待要还击之际,严询却还快过狄秋一程,迅速将手中长枪施展起来。急刺扎打之下,眼前只化作无数幻影,从四面八方钻入狄秋周身防护。
眼看一经接招,便顿落下风。一阵寒意不由地袭上狄秋心头,手中更是沁出无数细汗,险些抓捏不住梦鱼剑。
勉强守了几个回合后,严询长枪已几次三番威胁到要害之处。狄秋一退再退,几乎要踏上门槛。被逼无奈之下,唯有举剑还击,朝着枪首劈砍过去。
“太慢了!”严询嗤笑一声,不待狄秋剑身舞动,手中猛起“苍龙摆尾”式,自上而下,封锁住其所有进招。一点往首侧拦至,翻手便卷,脚下急迫两步,已然抽枪回来,点向狄秋手腕。
一进一退之际,三记妙招发出,直看得狄秋眼花缭乱。眼看要害被锁,危急关头唯有弃下梦鱼剑一坠,抟身以左手接住,平着一剑挥出,试要斩断严询枪头。
然而,梦鱼剑重,催发本就勉强,却哪里快过严询如龙枪影。狄秋身一举动,对方已然瞧出数个破绽。只连忙抢身向前,横枪在胸,一把推了出去。
“当啷!”却听一声刺耳之音乍响,严询钢枪带着内劲推至,狄秋已然来不及变招,只有推剑而出要做抵挡。
分毫之变下,高下立判,长枪借着轻便之利,一触之下便已弹回。而梦鱼剑在紧握之下,其主却不得不硬吃此招。
猛受此巨力侵袭,狄秋顿时旧伤复发,钻心疼痛顿时席卷而来。随即,呼吸亦是一窒,丹田之中翻江倒海,就连虎口也阵阵发麻。
未待其喘息片刻,严询又复抢招上来,只一个临空纵跃,双手拖至枪尾,持招“白云盖顶”要取其性命。
“哇!”狄秋怒喝一声,运气在掌,连忙举剑起势,试要以剑刃立断对方兵器。
严询见他如此,心中猛地一跳。不待招式用老,赶紧右手下云,将枪头立起。左手竟然在微毫之间,截住长枪落势,反握掌中。旋即,一个抟身“回马枪”,竟已枪尾往狄秋胸门点去。
刹那之间,几乎没有躲闪余地。但忖对方武功之精,便不是枪头,这一招亦能瞬间夺己性命。狄秋只有催动狂脉真气,蓄积梦鱼剑身,拦腰疾发而出。
严询虽然手段高超,枪术精妙,但见这化作有形的真气发来,却也不敢托大。手中枪至一瞬,已然收力而回。
尤是如此,巨力席卷之处,威势仍是骇人。长枪握于严询手中,不待稍紧,已然被浩然剑气击飞出去。
眼看就要失去兵器,严询怒喝声起,飞步而出,赶紧一把抢住。旋即,喝道:“配不上这把剑,就匀我用吧!”说罢又复翻身而回,“白猿拖刀”靠腰推枪,直点狄秋下三路要害。
狄秋借真气雄足,才捡回一条性命,已然在连番的死地濒临间,累得神困体乏,不由地呕出一口血来。但闻空中“呜呜”长枪挥舞之声,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强行站定身子。
可时间一长,狄秋力行至竭,愈发难守,梦鱼剑在其手中更是难以再顺利施展。险象环生之中,身侧几次被突入,衣服被划出数个缺口,多处都挂了彩。而还见严询,却是进退裕如,从容不迫。进攻之势,更是愈发猛烈,几乎就要将狄秋手中梦鱼剑挑落在地。
“狄秋!弃剑吧!”正当此间,上头观战已久的方吟笛忍不住喊了一声。
想着:此消彼长之下,再战下去,狄秋落败是迟早之事。便是梦鱼剑再弥足珍贵,也不能教自己弟兄为此陪命。
塔下狄秋闻言,只心中万分不甘,忍不住冲严询放声吼道:“我偏不遂你心愿!”
说罢,运起真气,将梦鱼剑往上一送。瞬间,一道龙吟声响起,自空中飞起,直往上层方吟笛处而去。
“糟!”方吟笛未曾料想狄秋会有此举,连忙飞身下迎。双手并用,抢住剑柄。但梦鱼剑之重,何以能堪,只才抓握间,狄秋送剑之力已竭,瞬间便反落下去。
方吟笛便是使出浑身解数,尤是被带着直坠下来。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众人连忙抱住其腰腹双腿,这才惊险护住,未致其与剑坠亡。
还见塔下,严询攻势不知怎的,猛然停歇下来。骈指问道:“你就是狄秋?”
“是我又待怎的?”狄秋道,“你教中至宝就在我身上,有本事就来取吧!”
说罢,狄秋再无顾虑,施展千变奇擒,抢至近前,就要与之缠斗。
严询闻言,心中又惊又怒,亦是发起狠来。手中长枪急换“苏秦背剑”之势,左手一推枪尾,借力使招“八步赶蝉”,快步飞赶,直卷出几个枪花,上撩逼至。
狄秋知他刃长之强,必先取之利,已然料敌之先。顺势俯身下探,屈膝避让杀招,直接旋风扫腿,双拳携至,掏往腹门。
严询只来得及摇墙下迎,一个凤点头不中,唯有拖枪回来,卷身回来“海底翻涛”即出。既护身体,又换重手,可谓攻守兼备。
只狄秋没了梦鱼剑,速度陡长,双拳电发飚至,却是迅捷无伦。严询一枪翻起,竟是不中,反被狄秋一把抓住枪身,扳在一旁,胸口狠狠中了一拳。
“呜哇!”严询猝然受创,心中一乱,反手“拨草寻蛇”与狄秋角上力来,直一瞬之间,便将狄秋甩将出去。
可好不容易迫至身前,狄秋又岂能再被避回。甩至半空间,手中尤是握住枪身不放。严询双臂一摇,抖枪连动,连着六下平扎而出,试要逼着狄秋松手。但一进一退之间,二人皆将卸力之术运用到了极致,竟全然僵持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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