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除夕夜
林特助不明白。
可他又没有这个胆子敢质疑。
只好听从吩咐，发动车子从街边驶离。在前方掉了个头，朝着与京城医院相反的傅氏集团驶去。－
临近农历春节。
京城街道两旁的路灯挂上了红色中国结，家家户户都开始出门采购年货，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今天是时长天住院的第四周。
经过二十多天的精心休养，他的肋骨已经在逐渐愈合，恢复的速度很快。中度的脑震荡并没有影响记忆，只是偶尔会头疼，医生说是正常现象。
时音买了餐点回病房。
穿过客厅过道，走到卧室门边，听见时长天与主治医师在交流，这周五就是除夕，时长天想出院回时宅同时音一起过个团圆年，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但他还是坚持出院。
这是他与音音回京后共度的第一个春节。
他想给妹妹一个热闹的惊喜。
时音从房门口退了出来，后背贴靠在墙壁上。她双手握着装有温水的杯子，指腹用力按压着杯壁。
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有时长天这个同胞哥哥了。
他爱她、护她。
将她当成掌中宝，事事宠着她。
即便她总是闯祸让他受累，几次三番差点令他命都丢了，他还是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只要我家音音没事就好。”
时音抬起胳膊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将手里的水杯和餐盒一并放在茶几上，随后轻声开门出了病房。
走廊上。
时音拿出新购置的手机，她点进联系人里，指腹在【傅聿川】那一栏上下滑动好几番，迟迟没拨出这通电话。
她记得四周前。
从陆宴辞那得知傅聿川去过IFS地库，她本着关心的好意打电话给他，得到的回复只有无尽的冷漠，他并不稀罕她的问候。
那之后时音也没打扰他。
两人没再联系过。
昨天她从林特助那得知傅聿川去隔壁海城出差，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时音粉唇微抿，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拨了梨园座机的号码。
电话响铃几秒钟便被接通了。
那头陈妈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
“陈妈，他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出差回京城，回梨园吗？”
同一时刻。
梨园。
偌大的客厅静能闻针，时音声音不算大，但能从座机听筒里传出来，清晰落入周围人的耳廓。
陈妈手里握着话柄，偏头紧张地看了眼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先生今早就回来了，时小姐不知道吗？
先生和时小姐又吵架了？
不会吧。
时小姐这阵子都在医院里照顾她车祸受伤的哥哥，哪有功夫跟先生吵架？但是，先生脸色确实不好，这近一个月来他情绪都不佳。
陈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时音，于是弯腰朝傅聿川请求。得到对方的眼神示意，陈妈才回：“小姐，我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他会回京城过除夕夜吧？”
“应该吧。”陈妈胆战心惊，又说：“小姐，您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您今天要回梨园？要不您下午回梨园吧……我做了您爱吃的糕点。”
时音没听出陈妈的话外之意，她坦诚道：“我哥身体康复了大半，他想回时宅过春节吃团圆饭。这样的话，我可能得先去时宅跟哥哥吃完饭，再回梨园——”
“先生不回京城了。”
“什么？”
陈妈战战兢兢看了眼傅聿川愈发沉冷的脸色，她照吩咐继续说：“海城那边事情多，先生工作忙暂时回不来，估计要过了年三十才能回来。”
“真的吗？”
“真的。”
“嗯，谢谢你陈妈，那我与哥哥在时宅过除夕，您就不用准备我的年夜饭了。”
时音先一步挂了电话。
待对方没声了，陈妈才缓缓将听筒从耳边拿下，放入座机柄。她偏过头，小心翼翼朝傅聿川所在的位置走了两步：“……先生。”
傅聿川面色一沉再沉。
用来佯装斯文的金丝框眼镜都没能遮盖住他眼底的阴寒，男人狭长的凤眸微眯，语气颇冷：“她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赶完上一餐来梨园赶下一餐。梨园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先生，小姐她只是担心时总。”“以后梨园的座机不准接她的电话！”傅聿川起身离开了客厅，去了二楼书房。
走到楼梯口。
余光瞥见主卧方向，走廊上并没有昔日里那道倩影。
他听得清清楚楚，在陈妈说他工作忙无法回京城的时候，时音喜出望外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那语调，藏不住的高兴。
她就那么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一起过春节？好在，傅聿川也烦她，懒得见她，那顿团圆饭不吃也罢，听到她的声音他都没胃口。－
两天后。
除夕。
京城各大商场早已关门，小商户们也都提前收摊，各回各家吃团圆饭。热闹的街区顿时空旷寂寥。
路上只有零星的几辆车，其中就包括那辆黑色的宾利商务。林特助认真开着车，上了前方的高架桥，绕了半小时下高架，再上另一个高架。
他从车内后视镜望了眼后方车座上的傅聿川。
男人眉眼冷峻。
阖眼小憩。
从公司出来上了车，先生就没吩咐去哪。林特助也不敢问，近期先生性情不定，他能少说话就尽量不说，以免殃及自己。
天渐渐黑了。
暮色降临在飘着小雪的大地。
陈妈这时打电话过来，林特助随即转述：“先生，傅管家和陈妈已经把年夜饭做好了，询问您什么时候回梨园吃饭。”傅聿川掀开眼帘。
他侧过眸子，望着窗外的街景许久，久到林特助以为他不回答的时候，男人却开了口：“去时宅。”
林特助听着吩咐，在前方路口掉头往时家宅院去了。
先生还是想跟时小姐一起过春节。
嘴上不说，心里非常想。－
宾利停靠在距离时宅一公里外的街道上。
没驶入林荫道。
这个位置只能远远望见时宅的院子。
林特助还以为傅聿川会去时宅一起吃年夜饭，是他想多了，凭先生这沉默寡言又孤僻冷漠的性格，他绝不会主动去做什么。
夜色渐浓。
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半。时宅院子里热闹起来，佣人帮忙搬着小烟花出来，时音穿着新年的红色套装，戴着一顶红色的加绒帽子，双手拿着没点燃的仙女棒，跑到时长天跟前让他帮她点。
相比远处欢闹的氛围，宾利车厢里就显得沉寂压抑很多。
林特助不敢出声。
他望了望时宅院内与佣人追逐玩闹的时音，随后偷偷用余光看了眼后方的傅聿川。男人坐在光影中，身躯仿佛与外界的黑夜融为一体，孤独又寂寥。
林特助忽然有些感慨。
先生的挚友不多，身边能说上话的人更少。这些年过春节，都是跟裴律师一起，陆少爷偶尔参与，大多时间陆少还是要回陆家吃团圆饭的，比方今年就没在。
今年裴律师也没在了。因为时小姐的缘故，裴律师与先生发生了矛盾，被先生勒令回了伦敦。今年的团圆夜，先生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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