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真的答应章存全了？”王者风想起刚才父亲的反应，心里的焦急一闪而过，连忙问道。
“怎么？你觉得不应该答应？”王金根任然慢悠悠的问道。
“当然不应该答应，这么多年来，他们章家都没给过我们好脸色看，那帮婆娘平时间闲言碎语的，妈妈没少受她们的窝囊气！”
“我是答应他了，他说的那些也还站得住脚。但是，你不觉得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王金根微笑着说道。
“啊？老爸你跟他虚与委蛇啊？”王者风恍然大悟。
“嘿嘿，等你考上教师，单位里的勾心斗角多得很，怕你不能适应！我就是要让你看看有些人为了权力和欲望可以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
是啊，这个章存全为了争取到父亲的支持，前来送礼物不说，还演了这么一出好戏给父亲看。把他爹和妈卖得干干净净，一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真的可以用不择手段来形容了！
“别看他快四十了，可是在官场上，他还什么都没有接触过，这戏演得也是在砸锅！”王金根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别说几十年前他小时候的这件事情我都快记不起来了，他记得那么深有什么用，用这个来说服、打动别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再说了，这几十年来，他章家的媳妇们从来没有在嘴巴上饶过我们家，他要是记清，怎么不管束管束自己老婆？我要是就这么相信他了，五十几岁恐怕要白活了！”
王者风听着父亲一番分析，连连点头，这五十几年果然不是白活的！怪不得父亲能够在族里主持年终的祭祀呢！
“爸爸，要是你想拉拢人，今天你会怎么做？”
“拿钱砸！”
“拿钱砸？”王者风再一次错愕，这么个小小的村主任，用得着吗？
“你别小看我们王家村的村主任，你知道每年村里的收入是多少吗？”
“嗯……”王者风想了想，一个村的收入……无非就是上级拨点办公经费，租点公房给别人住，收点租金什么的把，每年有个几万顶天了。
“十万！”王者风看着父亲的眼神，觉得这是道考验人的题，干脆说多一点，免得离目标太远。
“说少了！”王金根没有动，继续喝茶。
“二十万？”王者风继续试探。
“还少！”
“三十万？”王者风有点难以置信了。
“还少！”
“五十万？”王者风瞠目结舌了。
“再翻一倍！”王金根停止了喝茶，把茶杯盖子往杯口一合，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一百万！怎么可能？？？”王者风傻在当场，显然被这个数字吓得不轻。
“今年可能还要超过这个数字！要不然这个章存全会放弃每年十来万的生意跑回来竞选什么村主任？”
“问题是，就村里的那几套旧房子，能租出一百万来？”
“你和大家一样，就只会看到那几套旧房子。你怎么不想想后山那几百亩山地上的果树、水库那几百亩的水面？还有那些你看不到的投资？”
后山？水库？投资？王者风有点晕了，这些每年能带来赏百万的收入？
“来坐下吧，我给你算算你就知道了。”王金根招呼王者风坐下，拿出纸笔，简单地画了一个几纵几横的表格，填了几个项目。
“你看，后山有将近三百亩的山林，这里种的有自80年代就有的优良的蜜桔、杨梅、椪柑等品种，去年的招标，明州的三个老板来承包，每亩1000元的均价，这就是三十万。”说着在表格里填上山林——三十万，“村里的九陇水库，水面也有将近三百亩，这个最值钱，几个外省的老板争得是不可开交，价钱足足攀升到五十万！你看光这两项就有八十万了。还有那座你小时候经常去玩的黄泥山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山在清塘村，上面的泥土特别的粘，粘在鞋子上刮都刮不干净！”王者风想起来在另外一个稍远一点的自然村的确有这么一个黄泥山。
“这座山现在是宝贝了，那些黄泥是最好的做砖的材料，现在在那里建了一个砖厂，是村办企业，每年十多万的效益呢！”
“啊，怪不得我说老远就看见个高高的烟囱，原来是砖厂！”一个砖厂十来万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王者风释然了，“这么一算，光这几项就有一百万了！”
“这还不止呢！村里面每年都会有积蓄和存余，以前有农业税的时候还办过粮食加工厂你记得吗？”
“记得”王者风又想起了在村办小学读书的时候，旁边曾经有过一个非常热闹的加工厂，十里八村的人都爱来打粮食、加工经济作物。
“以前的粮食加工厂挣了不少的钱，后来效益不好了村里面就把机器设备变卖了，把几年的积蓄存起来在明州购买了一块土地！现在这块土地上又盖起了二十层的高楼，租给人家开饭店，账目上今年只有十万，但是你自己也清楚，明州的房价，绝对不止这个数！”
王者风在明州呆过，知道明州的房价现在直追两万，一栋二十层的高楼，怎么可能一年才租十万！
“这些都是村委的核心机密，大部分人跟你一样一点都不知道，成产队长和一部分精明点的可能清楚一百万这样一个大概的数额，章存全恐怕也是眼馋那一百万，这几年的村务公开也是公开到八九十万的样子，然后每年的收入每个村民按人头分。我们村1000人左右，每年没人也能分个千儿八百的，大家也很开心。可是除了村委的成员之外谁都不知道，村里面在明州会有地产，而且收入不菲。我是二队的队长，每年都有三万可以分！”
“三万！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怪不得我读大学的时候，虽然你们穿的并不好，但是交学费交采风的费用的时候总是能够拿出来！”王者风听完了王金根的介绍，对于整个村的经济收入有了全面的了解。自己当年读大学的时候真是有点浑浑噩噩，只知道跟家里面要钱，只要想要，家里总还是能拿出来。
再想想班里的那些家境困难的同学，每到交学费的时候总是特别的困难，当时还纳闷：自己家也是农民，怎么没有他们这么恼火？特别是每年学院都要组织一次外出的采风，每人要交8000，好多人都选择不去，只有王者风、陈立、梅里和几个城里的同学去。当时还不觉得，原来除了家里的固定收入之外还有父亲每年有着这样一比收入在其中支撑！
自己之所以能够交到梅里这样的女朋友，之所以能够和陈立成为死党，之所以能够在学院里混的风生水起……全部都与这一笔钱密不可分！如果没有维持基本开销的钱，吃饭都成问题，谁还会理你呢，恐怕连看你一眼都懒得看吧？
王者风天马行空一般地想着林林总总，内心也逐渐清晰起来：权力与金钱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即使是像父亲这样一个生产队的小队长；而金钱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行走、获得尊重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即使是像王者风这样曾经鄙视金钱如粪土的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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