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高潮突然反目,邱卫红没来得及多想。他只是痛恨芦军苗的不留情面,就算抛开未婚妻的情谊,也应该看到两家家族合作的面子上,表面上敷衍一下也是可以的,她却一点面子也不给,太过份了。
尽管后来邱卫红私下里也和周高潮接触过,周高潮的解释是,他正在受树苗事件的困扰,水泥厂肯定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他不能再冒政治风险了。
邱卫红虽然不信,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和周高潮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合作关系,谁也不能要求谁百分之百支持。
最让邱卫红生气的是芦军苗的态度,他事后找到芦军苗,质问她为什么不留一点情面,芦军苗却轻描淡写地说道,她有她的原则。不会因为和他的关系而放弃原则问题。邱卫红率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也是为了桐县的经济发展。”
芦军苗不为所动:“少说漂亮话为自己脸上贴金,你为了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你说我不留情面,你呢?我请来专家是为考察石英砂矿的,你却好,暗中买通了专家,篡改了报告,想要上马水泥厂?为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水泥厂是见效快的项目,正好可以在你任期内,为你谋取一份沉甸甸的政绩。”
“我有了政绩有什么不好?。邱卫红不理解芦军苗的想法,“我是你的未婚夫,就算你不爱我。为了家族的利益,你也要和保持一致。我有了政绩,有了资格,升了官,对你只有好处。”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不得不嫁给你,我也不会和你同流合污。”芦军苗愤愤地说。“自古以来,同床异梦的夫妻多了。也不怕再多我们二人。”
邱卫红摔门而去。
只不过当他冷静下来。还是不得不暂时向芦军苗低头。没办法,他的家族有求于梅家太多,就算他个人爬得再高,离开了梅家的支持,也是无本之木,走不长远。邱卫红强压胸中不平,打电话给芦军苗,说是自己太激动了,希望她能原谅他。
芦军苗的回答让邱卫红几乎抓狂:“我根本就没有生气,更谈不上原谅。还有,我和王者风之间就完全是工作关系,你不要瞎想。再说瞎想也没有用,所以说不如不想。”
邱卫红气得连摔几个茶杯!
盛怒过后,他再次冷静下来,从各个角度仔细分析了当前的局势。桐县的常委中,大部分是两面派,就是不站队不明确支持一方,但因为丁亥是书记的原因,许多人还是要看他的脸色。书记是一把手不低头不行。
邱卫红知道,跟他完全统一战线的,除了强力行之外,顶多还有两个常委而已。就算是政府班子,因为王者风的原因,因为王者风和盛小红走近的原因,他也不能说一不二。再加上周高潮的态度突然大变,导致局势更加复杂起来他就有心要拉拢王者风一把,想借王者风之口说服丁亥。
一想到拉拢王者风,邱卫红才猛然惊醒,别看王者风只是一个普通的副县长,他和丁亥关系极好,又和芦军苗来往过密,还和盛小红也常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成了最关键的一人。
说服了王者风,就等于说服了丁亥、芦军苗甚至盛小红!
不由邱卫红不心动不已。
本来他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觉得有可能会在王者风面前碰壁,也怕引不起王者风的轻视,同时他最担心还是芦军苗的看法。他虽然现在非常不喜欢芦军苗,甚至还有一点厌烦,但又必须重视她的意见,既不能闹翻,又不能太近,更不能惹恼了她。
谁知道她和王者风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万一因为接近王者风惹恼了她,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促使邱卫红下定决心接近王者风,并且和他谈合作条件的是,因为芦军苗回京城,他听到一条意外的消息。
因为芦军苗病了。
芦军苗身体不好他也知道,爱感冒发烧,而且经不过风吹。经常季节变化甚至天气变化,就能引发她发病咳嗽。据说是她当年经常往止。里跑,受了风寒落下了病根。邱卫红也没当一回事儿,不料这一次芦军苗回到京城,却因病住院。他的家人去看望她,却打听出一个震惊的消息;芦军苗子宫受过伤。以后几乎没有生育的可能!
邱家家人当时就脸色大变,扔下东西就转身离去,同时又通知了邱卫红,估计将会在近期解除他和芦军苗的婚约。
邱家和芦家联合,婚姻是一个基石。但芦军苗没有生育能力,不能为邱家传宗接代,二人的婚姻就失去了意义。邱家不可能娶一个不能生养的媳妇。二人如果没有孩子的话,两个家族之中没有后代这个赖以维持的纽带,仅靠一个并不牢靠的婚姻来维持,没有人再看好前途。
当然邱家也不至于这么浅薄,好说好散的姿态还是要有的,换了以前,就算邱家得知芦军苗的身体状况,也可能会硬着头皮接受这个事实。…眼下却是不同,因为邱家又和另个家族接小了头,而且比芦家还要强大许多。两家经过接触之后,都有了初步合作的意向,所以邱家现在有了底气。
正是因为出了这种变故,邱卫红突然之间就觉得和王者风之间的矛盾全部不见了。丁亥想要政绩,王者风也会想要,只要大家合作就可以了,是不是?既然他要和芦军苗解除婚约,那么王者风和芦军苗之间是不是有暧昧关系,甚至是不是上了床,都不再重要。而且他不再用顾及芦军苗的感受,照顾芦家的面子,芦军苗不也是总在常委会上和他唱反调吗?
唱就唱吧。他现在再也不用低头做人,在芦军苗面前低声下气了,完全可以将芦军苗抛到一边,理也不理。
没有了芦军苗的幕绊,邱卫红一下子感受天地宽广起来。王者风想对芦军苗怎么样,随便他。只要他和自己合作就行。正走出于这样的考虑,邱卫红才下定决心。要找王者风好好谈一谈。
任何事情都可以坐下谈,只要符合双方利益就好。就象邱家新接触的大家族,以前在他们邱家眼中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但是最近却突然放下了身段,主动找邱家接触,还不是看上了邱家在南方的广泛的社会资源?而且据说邱家也有和大家族联姻的可能。
邱卫红还听说。大家族有意培养他为折江省的新兴力量。
大家族是吴家。据说。吴家的势力非常广,不但在国内北方有着庞大的关系刚和影响力。在国内西部也有深广的人脉,只不过在南方就差了许多,而邱家的影响力在南方却是非常根深蒂固。吴家有意向南方发展势力,就看中了邱家的人脉。
而且邱卫红还听说。吴家有女,貌美如花,人才一流,比芦军苗好了不少,好象也在明州一两大家族正在谈判之中,一旦谈妥,就有可能安排他和吴家之女见面。
邱卫红的心情就一扫以前的不快,又充满了自信,就主动找王者风商议,还亲自倒水给他。以示亲热。
王者风就表现出恰当的受宠若惊的表情:“邱县长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就是找你聊聊天,谈谈心。”邱卫红用手一指王者风茶杯,“尝尝,我从京城带来的好茶,味道还算不错。”
王者风对茶谈不上研究。只是爱好而已,就抿了一口,觉得味道还行,就说:“果然好茶。口齿留香”邱县长,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
邱卫红整理了一下思绪,换了一副凝重的表情,说道秦奋小王县长,我想你和我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就是要为桐县人民做些什么,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说来容易,但做出成绩也难。政治不是做秀,但官场上形形色色人物,各有各的想法和利益。芦书记想上马石英砂矿,从现实的角度考虑。还是太理想主义了一些。”
王者风明白过了。邱卫红对水泥仁并不死心,而是想要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
果然邱卫红又说:“水泥厂虽然对环境有染污,从长远看,也许对地下水,对周围的环境都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但不可否认的是,短时间内,水泥厂会给桐县带为可观的经济效益。在巨大的经济利益面前,谁能考虑到五年甚至十年后?芦书记没有基层的工作经验,有理想主义的想法也可以理解。但你和丁书记,可是在穷困的兰谷县工作过,知道底层的老百姓的需求是什么?”
不得不承认,邱卫红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王者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泥厂上马也并无不可,但因为他是后来人,知道后来水泥厂对环境的染污是全方位的。不但有大气染污,还有污水染污以及噪音染污,而且以目前的技术力量,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工人的身体健康问题,会导致许多工人的肺病,恐怕到头来挣的钱不够治病的费用。
确实是可以带来短期的好处,但从长远来看,还是利大于弊,最主要的是,桐县是旅游县。水泥厂建成后,一旦舌东南风。就会将粉尘欢向三生石风景区,只要被媒体一宣传,景区必定人流大减。
其实仔细分析下来,和杀鸡取卵没有分别。
王者风只是一脸恭敬的洗耳恭听,没有表态,邱卫红以为王者风动了心,就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
“如果能得到丁书记的支持,那个,当然有盛县长的支持也不错,水泥厂项目就基本上可以造福于民了。我想只要动工开建,不出一年半载,就可以见到效益,在丁书记任期内,就可以创造出令人满意的效益。”
邱卫红为了打动王者风,不得不放低姿态,说话也小心了许多,他见王者风的态度还算不错,心想这个小伙子其实也是挺有眼色的,除了好色之外,来到桐县之后,也没有给他添过什么乱,就又加大了承诺的力度。“你的能力我也看在眼里,大家也非常认同,杨副县长的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他年纪大”姿照顾下情绪,你也就别再放在心小。现在井管着如联工,一段时间,老杨也快退了,顶多半年。等他一下,政府班子的分工要调整一下,我觉得你可以挑起大梁,把工业这一块儿也抓起来,”
这是许之以利了?王者风想邱卫红一脸的热切,心想为什么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想要和自己合作,同时也是要借自己之口,向丁亥示好。他有把握说服芦军苗吗?
“芦书记好象态度挺坚决,如果不说服她,事情还是不太好办?”王者风虚晃一枪,想看看邱卫红的反应。“对于水泥厂,我到没有什么意见。主要是丁书记可能有别的想法。”
邱卫红见王者风不接他的话,对他许诺让他以后分管工业没有什么表示。心中就一凉,王者风是胃口太大。还是另有用意?又听到他问起芦军苗,琳。不由心中腹诽,芦军苗现在和你眉来眼去,你却装得挺象,不过话还是说得比较委婉:“芦书记的工作由我来做,如果做不通也不勉强她。毕竟大家各有各的想法也正常。主要是要看丁书记的支持力度了。水泥厂能够上马的话,对丁书记的好处也是很大的,我想他也清楚这一点。”
“这件事情恐怕还需要得到盛县长支持,您说,盛县长是个什么态度?”王者风故意问邱卫红,就是想试探他对盛小红的态度。
“盛县长也是明白人,他和你关系比较近,我想他的态度,你比我更了解一些。”邱卫红见王者风不松口。反而反复探他口风,也有些不快。“丁书记只要点头了,我想盛县长肯定也会表示支持。都是为了桐县的经济发展,他的度假村项目,我就是举双手支持,一路红灯。而且度假村项目如果大获成功,盛县长的功劳就足够让他更进一步了。
邱卫红都许了诺,也暗示盛小红如果支持他,以后他取得了成绩,在下一届班子调整时,他会支持盛小红扶正。
王者风心中暗笑,说了半天,却没有他的死忠强力行什么事情,要是强力行知道了邱卫红的态度,不知该做何感想?
想了一想,王者风知道他必须说了什么了,毕竟邱卫红说了半天,态度也够好,他不有所表示也说不过去。就说:“邱县长的想法,我会如实地转达给丁书记,也会和他好好探讨一下水泥厂的利弊。等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等于什么都没有说,邱卫红心中来气,自己说了半天,王者风水火不进,太不给面子,就微带不满地说道:“小王县长,这件事情还是要慎重对待的好,事关许多人的利益,不要不当成一回事!”
王者风立刻一脸严肃地答道:“是。邱县长说得是,我会非常认真地领会您的意图,然后和丁书记深入交流一下。
“别忘了还有盛县长!”邱卫红还不忘提醒一句。
王者风刚走出邱卫红的办公室。就看到盛小红站在楼道的拐角处,人影一闪就消失不见。又是一个心急的主儿,王者风摇摇头,就朝盛小红的办公室走去。
邱卫红的形象,在王者风心目中。经过刚才的一番谈话,又降低了一个层次。可以说,他集少一种大局观和高瞻远瞩的目光,又有一种病急乱投医的急躁。别看他是太子党,可惜的是,眼光却足够短浅。
王者风虽然没有资格参加常委会。但他现在也知道水泥厂现阶段不宜再提,丁亥不会答应,周高潮坚决反对,而盛小红又着手去做度假村,已经表明了态度,他对水泥厂也不会支持,他的主要精力放在度假村上面。
至于芦军苗,根本就不可能说服。在这么多置疑的声音和反对面前。邱卫红还想推行他的水泥厂项目,是不可能的任务。而且芦军苗也在常委会上公开声明,强力行有买通专家的嫌疑,有这顶帽子扣下来。谁敢不慎重对待?就算左右摇摆的常委,最后也未必冒着不必要的风险支持邱卫红,因为芦书记很强势,什么都敢说的人,就会什么都敢做。
丁亥重视农业,对开矿本来就是不置可否的态度,眼下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肯定会乐得抓住,无限期压下。王者风明白,就算他出面,也未必能打动李了山和芦军苗改变主意,再说,他根本就不会去做邱卫红的帮凶。
不过邱卫红的态度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和芦军苗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王者风就想,和盛小红谈完之后,找芦军苗谈一谈。
盛小红为王者风打开办公室的门。笑容可掬地将他迎了进来,说道:“等你半天了”邱县长可真能说。拉住你不放,是不是让你说服丁书记支持他的水泥厂项目?”
“还是盛县长眼光毒辣,一眼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王者风就夸了盛小红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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