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只是如何出面如何联系怎么安排,我都应付不来。”瞿老是真正的学者型的人物,不象陈稳深谙政治规则和处世之道。
“稍后我向易部长提提这件事情,相信他也愿意看到瞿老出山。”有这样一个请瞿老出马的机会不容错过,如果是以前,瞿老肯定会反感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而且他也不会选择站队,仍然埋头做他的学问,当他的独立学者,但现在不同了,因为自己的出现,因为陈稳故意挑起事端,瞿老也不知不觉加入了论战之中,实际上,也已经选择了站队。
王者风也就有意暗中向前推瞿老一把,让他也由幕后走向台前。毕竟对于陈稳来说,只有瞿老出面才有足够的份量和他对抗。
不多时,千人会堂已经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站在过道和两侧,都一脸兴奋地期待着陈稳的出现。尽管陈稳本身就是中大的教授,但他现在不带研究生,更不给新生授课。无形中给他的泰斗身份又增加了许多神秘色彩。
9点30分整,陈稳迈步走向讲台,时间丰得分秒不差,他一上台,就全场起立,掌声雷鸣。
王者风几人也是起立相迎,对于陈稳。除了和他政治主张不同、经济理论相左之外,对于他的学问和成就。还是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历史上有些名人,也许你不欣赏他的人品,但也应该对他的贡献做出应有的姿态。就如秦桧,虽然是大奸臣,但他所创造的宋体一直延续至今,成为了规范。
今天的陈稳一身中山装,头发鲜亮,衣着光鲜,精神抖擞,手中还拿了一个紫黑的烟斗,颇有一副国学家的风范。不说别的,光凭这副卖相,当前一站,就能为他增加不少印象分。
好一个陈稳,深得包装宣传之精髓,真高人也。
如今不管伪神仙还是真学者,都讲究一个外包装了,毕竟虽然说不可以貌取人,但人人都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是一种强大的惯性,男人爱美女,女人爱帅哥,就连国学大师以及专家学者,也是一副道风仙骨的高人形象。
是不是高人先不说,至少要先打扮成高人形象,先给人带来不凡的视觉冲击力。
果然,陈稳举手投足之间,风范十足,如果他穿了长衫再留了八字胡,活脱脱一个鲁大师的形象,只可惜一开口就让他的印象大减。
因为他的嗓音有些嘶哑,说话时声音不够洪亮,也不够威严,甚至还有软绵绵的味道。男人,说话时中气十足,低音深厚,中音浑厚,才能让人印象深刻,有利于提升整体形象。王者风就不免替陈稳感到惋惜。按说以眼前的大师风范当前一站,确实能够给人视觉上的震憾,只是一开口就降低了形象,可见一个人想要做到形神俱备,想要达到表里如一是何等的不易!
陈稳并不知道王者风等人在场,更不清楚王者风的所思所想,为了此次演讲,他还特意请了包装公司,专门为他设计了形象。从穿衣到发型,从走路的姿势,到一举一动,都经过了精心的准备和练习。包装公司也含蓄地说过,他的声音条件不好。声线过细,整体形象上就打了折扣,否则就能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学者形象。
陈稳不以为然,他演讲的是学问,是知识,不是卖相。
陈稳站在讲台之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第一排是来自京城之中各大院校的专家学者,都是同行之中的佼佼者。能前来听他的演讲,让陈稳心中大感欣慰,有一种被认可的满足感。虽然他的泰斗名声早已经传开,但一半是炒作。一半是自封,只有今天看到几乎京城中各大院校所有有影响的教授都会聚一堂,是听他演讲也好,为他捧场也好,总之,他们在前排就坐,就等于坐实了他的泰斗的身份。
陈稳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
第二排就坐的是中大的院领导和系领导,以及几名在经济学领域有突出成绩的学者,相当于中大对他的完全肯定。
从第三排到第十排,都是京城之中经济学方面的精英,也有一些不便露面的高层混迹其中,其中不乏陈稳的后台指派的来人,也有其他行业的精英。
剩下的就全是中大的学生精英,都是挑选的学生会的干部以及学习优秀者前来听讲。毫不夸张地说,今天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人是无名小辈,都是在同龄同行之中的出类拔萃者。庸碌之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会堂!
陈稳踌躇满志。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同学,很高兴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讨论当前经济改革中出现的一些问题,首先感谢大家的光临,也对各位领导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举办这样的一个盛会,表示由衷地感谢。”陈稳先做足了表面文章,郑重地向台下鞠躬致意。
掌声过后,陈稳开始了正式的演讲。
“当前的经济改革总体是好的,但也出现了一些偏差,在抓大放小两个方面,都各有问题。
在放小方面体现为某些掌权者在“放小”时把原来的国有小企业和基层政府的乡镇企业以很低的价格卖给自己的亲朋好友或者集不则厂长经理,实际上是半卖半送,明卖暗送。掠夺、侵吞心刻产在抓大方面表现为,大型国企在和外资合资的过程中,表面上是引进了巨额外资,实际上被外商取得了控股权,甚至连自导得知名品牌都被冷藏被放弃,是在以短期利益换取长期的损失,是得不偿失的举动。从长远看,是对子孙后代的不负责任,是极其愚蠢的短视行为。”
“1999年以后,加快重点行业的改组和国有大型企业的改革,包括对石油、通讯、铁路、电力等大型国有企业集中的行业进行重组。把行业改组和企业改革结合起来进行,大致做了三件事:政企分离;打破奎断;把企业改组成真正的公司,在海内外上市。这样现代公司制度的架子就搭起来了,市场经济运作的总框架就建立了。当然,国有企业船大难掉头,又有几十年计划经济的历史惯性,有一些重大的问题没有完全得到解决,所以提高效率和增加盈利的效果还不是太明显。而现阶段有些省份正在推行的产业结构调整,并没有解决国有企业船大难掉头的客观问题,反而只是一味地引进外资。或是强行进行重组改制,结果除了造成国有资产流失之外,除了让国有经济在经济之中占有的比重越来越低之外,除了让地方政府在短时间内获得所谓的GDP增长,让一些领导戴上了政绩的光环之外,于国于民,没有任何好处。”
陈稳尽管声音不够洪亮,但他也显然也懂得演讲的技巧,很会借势造势,先是慷慨激昂,最后一句又掷地有声。他的话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现场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王者风暗暗摇头,作为保守派最大的代表人物,陈稳还真会偷换概念。或者说,偷梁换柱。
诚然,任何新兴事物在推广的过程中。总有或多或少的问题出现,毕竟是新兴事情,要有一个接受和适应的过程,以偏概全或以点概面都不全面。动不动就以国产资产流失来否定改制。是彻底地误导和完全的谬论。
因为王者风清楚,现在的情况是,各地的所谓的国有企业不是倒闭就是破产,哪里还有国有资产可以流失?除了地皮之外,陈旧的厂房,没有技术的工人,以及不能适合市场经济的管理层,说好听一点,是有深厚的人力基础,说难听一点,是有庞大的养老负担。几十年的政企不分。几十年的大锅饭,养了一群什么样的人浮于事的职工和厂长,陈稳不是不清楚,而是有意忽视,选择性视而不见!
站在什么样的立场说什么样的话。只要站队就会有偏见,就会有不公正的言论,别说国内如此,整个世界都是一样。
王者风心中就有了主意,就静心细听陈稳还能发表什么高论。
“下面就综合谈谈当前的经济走势和我的观点。”陈稳清了清嗓子,喝了一杯茶,才才因过于慷慨激昂而微微涨红的脸渐渐平静下来,换了一副严肃和凝重的表情。他抬起头来环视了一下众人,继续说道:“在1997年东亚经济危机发生以后,中国也出现了经济不振,需求不足。增长乏力的问题。
1998年又出现了物价总水平下降的状态,经济学上叫通货紧缩。1998到1999年物价指数一直是缓慢地负增长,对经济走势起了消极的影响。企业产品卖不掉,需求进一步下降,形成恶性循环。2000年经济形势出现了变化,经济增长8%,投资、消费、物价情况都有了好转。但转变的深度怎样,性质是什么,中长期的趋势是什么则有不同意见
“现在的经济形式发展势头良好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良好的发展之中,也有许多不和谐的声音出现。有些省份看到南方沿海一些省份产业结构调整的获得了一些成功暂且不论这样的成功是不是真正的成功,是短期成功还是从长远看是一种损失一就想如法炮制,就想依葫芦画瓢。也想推行产业结构调整,也想向外资要政绩,向合资要GDP。我个人的看法也承认引进外资,引进资金,对于当地的经济的改善和结构调整,大有稗益。但各省之间的情况千差万别。产业结构调整也就是在江省和梧省一带还算成功,一些内陆省份也想将沿海省份的成功复制过来。就是想当然而又不合时宜的想法,因为成功从来是不可以复制的。在要想复制别人成功的内陆省份中,折江省是第一个吃螃蟹的省份。”
王者风听了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想起了后来完全搞复制成功的腾讯,如果此时马化腾在场,如果马化腾也是陈稳的忠实的听众,会不会因为陈稳的理论,而将伟大的复制企业的典范那个人所共知的贪婪企鹅抚杀在摇篮之中?
王者风只是一笑置之,瞿老微微摇头,而范曾和杜衡都面露怒色,显然被陈稳指名道姓点出折江省而愤愤不平。
范曾和杜衡都不是折江省人,但因为范建华是折江省省长,俨然也以折江省人自居,容不得别人说半点折江省的坏话,尤其是产业结构调整又是范建华大力支持的方针政策。
范曾和杜衡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地小声说了一句:“谬论!”
范曾更是说道:“一会儿我上台驳他个张口结舌。”
就听陈稳继续对折江省的产业结构调整指手画脚:“严格意义上讲,折江省不能说是第一个推行产业结构调整的内陆省份,但折江省是第一个深入推广并且取得了一点小成绩的内陆省份,目前最有代表性所以单独拿出来举例,也好和大家商椎。折江省的产业结构调整迈出的步伐并不大,先期只有两个试点城市,巨州市和雾州市,巨州市和雾州市的具体情况是”
陈稳显然前期也做足了功课,将节城市和雾州市的情况分析得很到位,列举的两市的产业结构的弊端和经济结构中的不足,也是理顺得很有条理,王者风听了连连点头,陈稳还是有经济学方面的独到之处,虽然他因为性格或是立场的原因,列举的事实中只挑选最偏颇的失败例子,但也说明他确实有犀利的眼光。
陈稳列举完巨州市和雾州市的情况之后,随后说道:“成为试点城市之后,巨州市只提了两个项目。一个是通海铁路,刚才已经详细解说了通海铁路的利弊,可以说利大弊。值得尝试,但也只有利于巨州市一个市,不,只是一个巨州钢厂,可以说耗资巨大而收获甚微,不客气地讲。是损有余而补不足,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面子工程罢了。”
陈稳的话引来了一阵哄笑。
如果说前面陈稳的理论还有可取之处的话,他将通海铁路比喻成面子工程,只见巨州钢厂受益,不提黄卑港码头的兴起,至此,王者风对陈稳的水平也就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就算他是为了贬低巨州市的成绩而故意说出的违心之话,也可见他的品行和品格已经降低到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地步了。
连瞿老也听不过去,对陈稳的话嗤之以鼻:“就算陈稳眼光有限,看不到因为巨州钢厂的介入。会带动黄卑港口的崛起,他也应该可以清醒地认识到,折江省的中南部几市完全可以仿效巨州钢厂的通海铁路模式,都在黄卑为自己建立一个出海口,不用推算也可以想象得到。将会对折江省的中南几市带来什么样的机遇。可惜了,老程,近几年你的心静不下来了,心不静,如何看得远?”
攻击完通海铁路,陈稳又开始攻击文化旅游:“巨州市还新上了一个文化旅游项目,听说是折江省产业结构调整领导小组一位处长王者风的主意,听说王者风同志还很年轻,才29岁。29岁的处长不多见,可见他也确实有才能。不过也正是因为年轻的原因,29岁正是梦想多多的年龄。我想在座的一些研究生、博士生甚至都比他年纪还要大,诸位研究经济多年,可以设想一下,利用成语故事带动文化旅游,在原来的赵王宫遗址之上耗费数千万甚至上亿资金,兴建一座文化旅游城,到底是一个好高鹜远的梦想,还是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这个议题,如果当成在座各位的毕业论文,肯定可以大做文章。”
又是一阵笑声,笑声中,有轻视,有讥笑。
范曾气得脸色铁青,杜衡身为投资商。更是气得胸口起伏,几乎要拍案而起,瞿老还好一些,毕竟年纪大了,见多识广,也压得住性子,三人都以为陈稳直接点出王者风的名字,王者风更是怒火中烧,不定气成什么样子。
不料王者风一脸淡笑,双眼直视台上的陈稳,笑道:“我要感谢陈教授替我扬名,想想看,在场的学妹学姐中,少说也有几十个美女,我的大名经陈教授宣扬之后,说不定我还可以借机俘获几个美女的芳心。到底大小也是一个名人了,好名声坏名声不要紧,出名就行。”
杜衡不敢相信地看了王者风一会儿,忽然抿嘴一笑:“你真行,被人当成反面教材贬低一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脸皮厚到了震烁古今的地步,佩服,实在是佩服。”
瞿老也笑:“王者风不是脸皮厚。是心胸宽广,否则因为一句话就被气得暴跳如雷,如何能够沉着应对?小衡,范曾,你们在这一点上,要多向王者风学习,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你们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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