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风站在一边,目光之中没有一丝怜悯之意。一个小小的公安局的副局长的儿子就敢胆大妄为到了这种地步,看来,他非常有必要加强一下对公安系统的影响力,也有必要树立一下区长的权威,要不他就算在常委会中占据了优势,但在政府班子里,手下的人都对他阳奉阴违。他别说想将下马区建好了,不被一些无能的官僚拖下水就不错了。
王者风就铁了心要整治一下牛奇,杀鸡骇猴,给黄建军一个表明立场的机会。
黄建军身为区委常委、公安局局长,位置非常关键,他现在立场不明。既没有向他表示靠拢,也没有明显地偏向白墨。
王者风想要施展胸中抱负,想要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之中一举击败傅东来。就必须获得黄建军的支持,作为区长掌控不了公安的力量,就很难掌控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没有安定团结,没有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就不能保证投资商的利益,就难以继续开展招商引资的工作。
以前的明州就是公安系统太腐败,警察对待投资商太粗暴无理,导致明州的投资环境极差,一度被人称之为左市,甚至还出现过明星企业的老总被关押的恶性事件!
尤其是王者风深知警察系统的腐败和黑暗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对投资商的打击比任何官员腐败更严重,更能让一个地方成为所有投资商都谈之色变的重灾区。
王者风正一直想办法让黄建军表态,还没有找到机会,没想到一个视察就引发了连锁反应。
不过由一个小小的宏安公司引出了薄厚发,让他多少有点意外,也不知道薄厚发到底陷得有多深…
一阵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响起,四五辆警车风驰电掣地来到现场,首先下车的是副区长刘大来,一脸憨厚模样平常稳重如山的他,从车上一跃而上,动作迅速如同小青年。
然后就是一个鹰眼虎口、鼻直额宽的中年男人下车,他先是只看了王者风一眼,随即目光落到在躺在地上的牛金身上,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想忍,还是没有忍住,几步跑到牛金面前,仔细查看他的伤势。
不用说,他就是牛金的老子牛奇了。
刘大来见牛奇在王者风面前如此失态加失礼,不由皱了皱眉头。他立刻一脸笑容地来到王者风面前,关切地问道:“王区长,您没事儿吧?一接到晃秘书的电话,我和牛局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在路上刘大来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他和牛奇关系莫逆,一直是一个战壕的人。宏安公司一直强拆强建的事情他心知肚明,一是因为宏安公司有后台,他惹不起小二是他也有利益在内,也知道牛奇的儿子牛金在宏安公司有股份,主要负责拔除钉子户的工作。他也多次劝过牛奇,让牛金稍微收敛一些。老百姓好欺负,但万一闹出了人命,事情一旦闹大,到时谁也不好收场。
牛奇口头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他在基层多年,一直认为对于老百姓就得连哄带骗,因为现在刁民太多,不收拾几个,他们就会漫天要价,甚至还和政府抗争,死不搬迁。政府还能被老百姓要胁?该动用专政的力量时就要动用一下,让他们知道厉害,他们就老实了。
正是因为牛奇的霸道作风,才让牛金自认他老子天下第一,他就是老二,才带着几个人横冲直撞。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但逼死了刘光国的老婆,还差点逼死刘光国。
王者风见到牛奇的第一眼起,心里就动了要将他踢出公安队伍的念头。不提牛奇一点礼貌也不懂,区长、常务副区长在此,看也不看一眼。眼中只有他的儿子,而且看他衣帽不整,眼睛发红的样子,显然是刚喝了酒。上班时间喝酒,身为副局长衣冠歪斜,这就是人民警察的形象?就以牛奇的作派,如何能维护好治安,如何能让投资商放心?
王者风冷冷看了牛奇一眼,又没好气地对刘大来说道:“大来同志,我曾经三令五申,在拆迁过程之中要文明执法,要有策略有手段,而不是强拆强建。刚才当着我的面,刘光国抱着孩子跳了河,如果不是我身边的几个人都会水,就得我下水去救人。刘光国为什么抱着孩子跳河去死,你知道不知道?”
刘大来强作镇静,一脸苦笑:“我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请王区长指示。”
“那你知不知道下马村的村民用地主要种植哪些经济作物?”王者风继续追问。
“不,不知道。”刘大来事事都交给宏安公司去处理,有拆迁公司出面,哪里还用他一个堂堂的副区长亲自去现场指使?他自然不清楚具体细节。
“那你知不知道下马村一共多少村民,一共多少亩农田?”王者风的脸色越来越沉,这就是他再三交待下去的工作?这就是负责具体工作的副区长?
“这个…我没记住,不知道!”刘大来今年50来岁了,准备干完一届就退了,他以前在韦北区区政府办公室担任副主任,一向得过且过惯了,来到下马区是升官来了,不是干实事的,他一大把年纪,觉得被王者风一个小年轻当众刮斥很没面子,心中有气,说话时口气就不免有些生硬,“区里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记住一个村的数据?王区长有点强人所难。”
“一问三不知,你这个三不知区长还埋怨我强人所难?”王者风要不是看在刘大来年纪有些大的份儿上,早就让他当场无法下台了,他回头冲陈天宇说道,“天宇,你是不是知道下马村的详细情况?”陈天宇知道王者风肯定要拿刘大来下手了,不由可怜地看了刘大来一眼。心想也不弄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先不管书记和区长不和,正处在暗中较劲的阶段,就是王区长也是一个真正的实干的领导,所有想在下马区混日子的人,首先过不了王者风这一关。
陈天宇立刻流利地答道:“回王区长,下马村共有人口1000多人,农田1200多亩,因为农田土质肥沃,经济作物以果树为主,主要有梨树和苹果树,村民收入中等偏上口正是因为下马村的村民对农田的依赖性高,当初市委市政府制定征地政策时,对于农田和荒地有两套不同的标准,具体细化的话,对于果田和普通农田也有不同的标准。”
刘大来额头上的汗水流了下来,不过仍然嘴硬地说道:“王区长,我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如年轻人也可以理解,希望王区长不要刁难我。”
“刁难你?”王者风见刘大来梗着脖子,一副倚老卖老的态度,反而笑了,“好,如果大来同志觉的给你安排工作是刁难你,我会在以后的工作安排上,好好地照顾照顾你的感受。”
说完,王者风又冲牛奇说道:“牛局长,这几个人聚众行凶,围攻政府官员,试图出手伤人,先带回局里,严加惩处。”
牛奇站了起来,一脸怒火:“王区长,牛金是宏安公司的工作人员,他抓捕刘光国是因为刘光国暴力抗法,也是为了下马区的建设大计。您反而说他围攻政府官员,我怎么没见一个政府官员受伤,反而是牛金几个人被打得遍体鳞伤?”
王者风先被刘大来顶撞,又被牛奇当面反驳。本来滔天的怒火反而平静了下来,心想看来他这个区长的威望还是不够,一个副区长和他顶撞两句倒没有什么,也算正常,不过一个公安局的醉局长也敢口口声声说是没有政府官员受伤,还真是有恃无恐。
有必要立立威,加强一下对政府各部门的控制力度了,王者风就看了牛奇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打伤了我或是打伤了陈区长,才算是恶性事件?”
一句话呛得牛奇哑口无言!
王者风一摆手,对陈剑秋说道:“电话通知所有副区长,立刻召开政府紧急会议,所有人不许请假!”又命令晃伟纲说道,“以区政府的名义通知黄建军同志也出席会议。”
话一说完,王者风就和高老说了几句话,然后坐车和陈天宇、陈剑秋、晃伟纲几人一起,扬长而去小将刘大来和牛奇扔在现场,不再理会。
王者风就是要给他们一个选择题。
王者风一走,刘大来和牛奇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神,还是刘大来先开口说道:“不要紧,王者风是区长,顶多只是调整我的分工,他没权力动我。要动我,得市委点头。你是副局长,要动你,也得市局同意。王者风虽然是区长,但他也是小年轻。有时候头脑一热,发发火也正常。我现在立刻向白书记说明一下情况,你也立刻和黄局通通气,只要白书记支持我,黄局支持你,王者风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牛奇点点头,又看了牛金一眼。余怒未消地说道:“我才不怕他,看他能动得了我?打了我儿子,等着,有机会一定还回来。”
刘大来忙劝道:“别乱说,再怎么着他也是区长,得让他三分。至少表面上的面子要给足他,暗地再下绊子也行。”
“难道就听他的话,把牛金几个人带回去?”
“不是告诉你了,请示了黄局长再说。”
随后刘大来和牛奇分别打电话给白墨和黄建军……
王者风回到区委,立刻让让陈剑秋和晃伟纲安排开会的事情,他坐下之后,也分别打出了几个电话。
王者风电话刚打完,黄建军就急急赶到了。一进门,黄建军就先关切地问了问王者风有没有受伤,然后又说他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并且命令牛奇立刻将牛金等人带到分局等候处理。
至少黄建军的态度还算端正,暂时让王者风挑不出理,王者风就点点头。又说了一句:“建军同志,下马区是新区,但正是因为是新区,才是各方关注的焦点。
下马区的一举一动,好事坏事,都会被新闻媒体拿着放大镜来发现来报道,如果今天的事件被新闻媒体给报道出去,你说,下马区的名声受损,招商引资的工作受到影响。市委怪罪下来,主要责任可以由刘大来和牛奇来负,但你身为公安局的一把手,也难免会留下政治污点。”
王者风的话是故意说得重了一此,就是要看黄建军的态度。
黄建军才37岁,对前途正是十分热衷的年纪,最怕的事情就是留下政治上的污点。王者风的话明显有敲打的意思,他心里怎会不明白?
黄建军身为区委常委、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局长,他也知道他的位置很关键,肯定要在书记和区长之间有选择性地站队。从行政上讲,书记和区长都可以对他提出要求。但书记主抓人事和主持全面工作,按理说比区长确实权力更大。但黄建军在常委会上第一天就发现了王者风绵里带刚的性格,同时也将白墨和王者风做了一个比较,得出的初步结论是:近期看,或许王者风在常委会上的声音较弱,但从长远看,说不定王者风会是一个强势区长。只不过时机还不成熟,黄建军并不想过早地表明立场,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而且政治上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突然之间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变化。还有一点,黄建军也想等白墨的200亿的资金尘埃落定之后,再观察一下几个没有表态的常委的立场,他再决定站队也不迟。
不想,突然就出现了牛金事件。
对牛奇的为人黄建军也不喜,因为牛奇仗着市局有人,行事十分乖张。公安系统的任命虽然也归地方,但上级局如果不同意,地方上也不会强行通过,是两套程序。牛奇就仗着他在市局的关系铁,以前在安长分局的时候就和一把手关系不好,现在调来下马分局,虽然有所收敛。对他还算尊敬,但还是不时流露出自高自大的姿态。
尽管如此,牛奇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的能力还行,尤其是对付突发事件和上访,经验丰富,黄建军也就姑且听之,毕竟不可能有完全符合要求的下属和同事,用人都是要用其优点忽视其缺点。
今天的事情有点出乎黄建军的意外,平心而论,他并不是认为是一件多大的事情,在征地和拆迁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失控的事情。千人千面,也不一定都是执法人员的原因,也有一些百姓确实是刁民,提出许多无理的要求,不答应他们就死缠烂打,不讲理不听劝,只想一次拆迁得到的补偿三代吃不完,无赖嘴脸令人作呕。
事情的具体经过黄建军还没有详细了解,他接到了牛奇的电话之后,就知道坏事了。事情要是落到白墨手中还好说,落在了王者风手中肯定不好收场。白墨的稳重是老成,他的性格有保守的一面,同时作为书记,出了事情肯定会捂。王者风则不同,他也稳重,但他的稳重之中有激进的一面。毕竟他也年轻,而且在黄建军看来,是太年轻了。年轻就会有激情有冲劲,就不能容忍在自己的辖区之内,出现一些混乱的局面。
王者风毕竟是区长,对治安问题提出要求,也是他的份内之事。
黄建军不急着向王者风靠拢也是因为王者风太过年轻的原因,他总觉得自己一个37岁的人向一个30岁的人表示靠拢,还是拉不下脸面。当然年轻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关键的一点现在还看不出白墨和王者风之间,到底谁更得人心,谁更有手腕。
既然牛金冲撞了王者风,黄建军就知道不管王区长是真生气还是在演戏,必要的态度必须拿出来,否则就是对区长不敬。他当即批评了牛奇几句,命令立刻将人押回局里。牛奇还想辩解几句,说是牛金伤势严重,要先送到医院治疗,黄建军见牛奇还不识趣,当时就火了,怒道:“就是死了也要给我抬到局里。你不抬,我立匆派人去请!”
黄建军接到了通知之后,就知道了王者风让他出席政府的常务会议的目的,肯定和整治治安环境有关。他就清楚,事情不会轻易过去,王区长肯定还有后手。
果然,他一听到王者风的重话。心里就有了分寸,不过还是没有急着表态,而是模棱两可地说道:“真要是出了大事,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会主动承担,不会逃避,也不会给下马区抹黑。”
王者风听明白了黄建军的意思,他还是持观望态度,也就不再多说。站起身来说道:“好,勇于承担责任就是好同志。走,先开会。”
政府会议里,人员已经到齐。刘大来坐在三位副区长的最前面,心神不宁看着王者风和黄建军一起走了进来。
一见区长和公安局长进来,众人一起起立,王者风压了压手,微笑说道:“坐下,同志们请坐。”
黄建军一脸诧异地看了王者风一眼,心想王区长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本来他以为王者风会怒气冲冲地开会,没想到转眼间又笑容满面,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生气的举动,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涵养,他就知道,王区长恐怕比白书记还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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