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是有好事还是有急事?”高铭明倒没见外,开门见山地问道。“高省长好。”王者风就先恭敬地问了好,才说“私事行不行?”
“私事也分好事和急事,呵呵。”高铭明对王者风来电,既感意外,又感到亲切。自从他升任常委之后,感觉王者风和他疏远了许多,随后一系列的事件之中,他能帮到王者风的地方也有限,就让他有一种和王者风渐行渐远的感觉。
尽管吴家到现在也没有认可王者风,但高铭明却一心认定,就算吴家不可能真正地承认王者风作为云菡烟的男人的身份存在,但早晚会接受王者风,会将王者风纳入吴家的核心体系,会慢慢将王者风培植成吴家的中坚力量,再有吴巨江对王者风的欣赏,以及吴老爷子对云王的珍爱,高铭明得出的结论是,王者风极有可能会成为吴家第三代接班人的角色。
虽然他也明白他的想法太超前了一点,不过从王者风一路走过所经历的风浪和起伏来看,王者风往往有惊人之举和神来之笔,此次受害事件,就让他成功地在吴老爷子心目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谁敢保证在以后他不会更讨老爷子的欢心?
再有高铭明在折江两年多来,亲眼所见王者风的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许多次的升迁用犹如神助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就让他更加认定,和王者风成为朋友,比单纯地成为上下级关系,更符合他的利益。
不说别的,就是父亲也不允许他在王者风面前摆出副省长的作派,因为父亲是发自真心喜爱王者风。
王者风也听出了高铭明话里的亲切的意味,也就直接说出了来意:“刚和三叔通了电话,他说您和李书记比较熟悉?”
三叔的称呼从王者风嘴中说出,高铭明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笑道:“还能说上话……你想让我递话,还是想安排见个面?”
光递一句话过去,恐怕没什么效果,王者风主要也是想和李雨寰打打交道,初步接触一下,就说:“高省长,您知道李书记好哪一口?”高铭明立刻明白了王者风的意思,笑了:“行了,你等我的安排就走了,不用你操心了。”“方便的话,请高老也一起坐坐,好久没在一起了,挺想念他老人家的。”王者风及时补充了一句。
这一句话很熨帖,高铭明心情微微一荡,又说:“也好,我爸也总念叨你。大家也是很长时间没有一起说说话了,正好趁这个机会,都好好聚一聚。”
放下电话,王者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望向了窗外。窗外的雪正在融化,明州虽然是北方城市,不过一般情况下存不住雪。雪再大,都顶不到来年的春天……
高铭明办事也挺利落,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给王者风来了电话,说是晚上在八咏楼会面。王者风表示了感谢,随后就又通知了邓新科,让他精心安排一,不要出现什么纰漏才好,虽然他也知道邓新科办事一向细心。
一下班,王者风就早早赶到了八咏楼。邓新科已经在门口等候,一见王者风,就热情相迎。王者风也没和他客气,直接说是要来一个省纪委书记和一个副省长,让他安排最安静的房间。
因为王者风的原因,八咏楼也经常有高官光临,邓新科现在已经不象以前一样一惊一乍了,听王者风吩咐,立刻着手安排,不多时就一切办理妥当,两人还没有说几句话,高铭明、李雨寰以及高老三人就走了进来。
按照常委排名,李雨寰在前,高铭明在后,但今天三人进来,是高老一马当先,高铭明在后,李雨寰落在最后。从细节上可以看出,李雨寰十分尊重高老,同时和高铭明之间的私交还算不错,不太在意虚礼,王者风心中有就了计较。
王者风和李雨寰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他迎向前来,恭敬而不失亲热地说道:“李书记好。”
李雨寰和王者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暗暗打量了王者风几眼,心想他来明州的时间也不短了,王者风直到今天才主动提出和他见面,王者风真是一个持重有余的年轻人,真够沉得气的。
李雨寰一向自认相貌堂堂,很有威武之相,一见王者风,见他也是相貌不凡,就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向来长相不错的人都十分自负,长得猥琐或是歪瓜裂枣的人没有好感,相反,对同样长相不俗之人,会有莫名的好感。第一印象,只凭长相,李雨寰对王者风的评价还算不错。
“王者风,我可是没少听别人说起过你,虽然和你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你的名字对我来说,可是如雷贯耳。”李雨寰主动伸手和王者风握手,笑呵呵地说道。
李雨寰的笑容,热切而真诚,初看之下,让人觉得他和蔼可亲。但仔细一看,他的热切和真诚之中,透露着一股淡然和疏远,王者风也不以为意。不管是李雨寰对他有心理上的隔阂,还是他从事纪委工作养成的习惯,都不会妨碍两方进一步的接触和了解。
王者风就不好意思地笑道:“如果我的名声是惊雷,惊了李书记的耳朵,就是我的过错了。不过我可不是追名逐利的人,无奈的是,总有人喜欢拿名利捉弄我。”
李雨寰也知道今天虽然是高铭明出面相请,实际上是王者风有事找他,刚才的话,也证明了他的猜测,王者风可是话里有话,暗有所指。
“先不说我们,就是在座的吃饭的人,谁又能逃过名和利?”李雨寰用手一指大堂中的客人“官场更是名利场,有多少千部都栽在了名利上面,王者风,你可要戒骄戒躁,不能疏忽大意。”王者风就一脸肃然:“是,李书记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认真对待。”
高老见寒喧得差不多了,才上前拉住了王者风的手:“走,别站在门口说话,挡了别人的道儿,上楼,上楼!”王者风一行就上楼,李雨寰和高铭明并肩在前,王者风扶着高老在后,一老一少一见就是亲热无比,说笑不停。高铭明在前面无奈地对李雨寰笑道:“我爸对王者风比对我还亲我这个当儿子的,看了也有点嫉妒。”李雨寰一脸浅笑:“和远交近攻是一样的道理……高老,有智慧。”高铭明笑而不语。
到了房间,分别落座之后,邓新科就及时出现了。少不得王者风又介绍了邓新科几句,高铭明和李雨寰也挺给面子,都和邓新科握了手,客套了几句。都是见过世面的人,都知道场面上的事情,向来是你敬我我敬你,于是,宾主尽欢。邓新科及时消失之后,晚餐正式开始。
有高老在,王者风就省事了许多,一切以高老说了算。高老也当仁不让地说道:“都没外人,不用虚情假意,该吃吃,该喝喝,该说事就说事,我的发言完了。”王者风就先敬了李雨寰和高铭明一杯,随后,李雨寰就问起了下马区的现状,说了一些不着力的话,算是初步接触之时的应有之意。
慢慢地酒过三巡,气氛活跃之后,高铭明作为中间人,就及时地抛出了问题:“王者风,听说下马区纪委书记卞秀玲原先也在省纪委工作?”
王者风知道高铭明是有意挑起话题,就忙接话说道:“嗯,邢书记走后,卞书记就到了下马区。卞书记的工作还不错,为人也可靠,如果她还在省纪委的话,也能成为李书记的得力的手下。”
李雨寰知道王者风今天请他,一为联络感情,二来肯定有事开口,就点明了主题:“我也听说过邢书记在任的时候,办过许多的大案要案,而且邢书记的风格是雷厉风行,省纪委不少人对邢书记都十分尊敬,我也有许多地方要向邢书记学习。算算我来折江时间也不短了,好象一直不上不下,没做出什么成绩。王者风,什么时候方便的话,让卞秀玲到省纪委多走动走动,让她把邢书记在任时的一些好的传统和工作方法,都说给我听。
一般接任者都会竭力避免前任的影响,要树立自己的风格,要重用自己人。李雨寰刚才所说,其实也是客套话,他才不会学习邢研的领导风格,没有人想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尤其走到了副省级,谁都想不但有自己的风格,还想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也好为更进一步打下基础。
王者风就直接过滤了李雨寰的客套话,不过李雨寰点出了“大案要案”看来也是有所暗示,就点头说道:“其实任何时候都不缺少大案要案,缺少就是一个恰当的时机。省纪委邢书记在的时候,还有市纪委秦书记在的时候,正是刚刚推行产业结枸调整的初期,各项矛盾比较集中和突出,就出现了一些大案要案。现在李书记来到折江,折江正好是难得的安定时期,产业结构调整步入了正轨,各项工作也顺利进行,所以就平稳了许多……”说到这里,王者风微微一笑,看了高老一眼“如果说现在折江有哪个地方问题比较集中的话,就只有下马区了。”
高老会意,插话说道:“下马区千头万绪,作为一个新区,矛盾集中,人员混乱,局面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说不定在以后会有不少案件涌现。”李雨寰只是笑着点点头,却没有接话。
他心里却犹豫不定,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有关白墨的举报材料,现在确实压在他的手上。之所以压下不发,是因为他在和吴巨洋讨论此事之时,吴巨洋有意想拖延一下时间,看王者风如何应对,再决定是不是抛出炸弹。
吴巨洋对下马区的局势也一直比较关心,在听到李雨寰的汇报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王者风设了一个陷阱让白墨跳了进去,他就对王者风看低了三分。因为李雨寰在看了录象和听了录音材料之后,凭借他多年的纪委工作经验,一眼就可以断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故意引诱白墨上勾的人为的设局。政敌之间的斗争,可以用无所不用其极,陷害和栽赃的手段也屡见不鲜,别人如何他不管,但王者风也这么做就让吴巨洋大失所望。他一直认为王者风会采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和白墨周旋到底,没想到最后还是使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法,就让他心中不大痛快,就让李雨寰先压下不发,等等再说。
吴巨洋并不清楚的是,他心中对王者风有所期待,其实是他对王者风有了认同感,想让王者风按照他的原则处事,变相地等于他有了接受王者风的意愿。
吴巨洋并没有认识到他的心理上的转变,李雨寰却意识到了吴巨洋的心里对王者风打开了一条缝。他虽然按照吴巨洋所说将材料扣下不发,却暗中调查了一下材料的来源,最后却查到白墨的举报材料和王者风无关,虽然不敢说一点关系也没有,至少看上去王者风并不知道举报材料的存在,他就放了心。本想及时再将消息反馈给吴巨洋,王者风却主动露面了,提出要和他见面。
李雨寰就心中犯了嘀咕,难道没查对,王者风还真是幕后主使?也是抱着真正认识王者风的目的,他前来赴宴,就想当面和王者风过过招,看王者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刚刚王者风和高老一唱一和点出了下马区的会出大案,暗示之意更是明显,就更让李雨寰心里犹豫不定,莫非真是王者风安排别人出面陷害了白墨?
王者风从李雨寰微微变化的表情之上可以猾到大概,他知道,江红衣的举报材料李雨寰肯定看到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压下不发,现在根据李雨寰的表现他可以断定,李雨寰或许在怀疑是他暗中操纵了此事,让李雨寰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王者风就又摇头一笑:“说起来不怕李书记笑话,我和纪委工作人员可打过不少交道。”
李雨寰对王者风的两次被纪委调查的事情心知肚明,就假装不清楚地问:“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被人陷害了?”
“是呀,被人精心设计的骗局栽赃陷害了一次,差点掉进陷阱……”王者风就十分含蓄地说出了当年被周怡陷害的过程,将周怡的陷害手法说得一清二楚,还自嘲地摇头一笑“还好我立场坚定,没有上当,否则就掉了温柔陷阱,再也爬不出来了。不过说起来她也是一个可怜人,我也就没有生她的气。后来我在下马区又遇到了她,她在我的一个朋友的公司上班,可能以为我会用区长的权威开除她,没想到她最后还升了职……”
王者风清楚,以李雨寰的手腕,早晚查出来周怡到底是谁。尽管他不知道江红衣用什么方法让白墨上勾,但不外乎又是陷害他的老一套手法,而且在座的又没有外人,于是就和盘托出,以便得到李雨寰的信任。
李雨寰听了王者风的故事,先是笑了一笑,然后又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愣了片刻,才又重新举起了酒杯:“来,同起,起起!今天认识了王者风,很高兴,我不止一次听过铭明还有繁然都说过王者风的事迹,今天一见面,果然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
李雨寰特意提到了孟凡胜,王者风心里有数了,知道李雨寰经过全方比较,应该是相信了他。众人一起端起了酒杯,谈笑间,一饮而尽。
散场的时候,王者风送几人到外面,李雨寰似乎微微有了酒意,他拉住王者风的手不放,呵呵一笑:“小王,快过年了,过年的时候去京城的话,别忘了找我聚一聚,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王者风心领袖会地笑了:“一定,一定上门叨扰,到时李书记别不认帐就成。”
“哈哈,一顿饭我还管不起你?我就怕你不敢上门,或者说,你去找巨江,去找铭明,就不会找我。”李雨寰的话里话外透露的亲切,和刚来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有了一丝真心的感觉。
王者风就又及时地表示了感谢:“那我就非去不可了,呵,说好了李书记,过年见!”
又和高老约好了下一次见面时间,要坐在一起商量一下远大集团在下马区开发楼盘的设想,王者风就送走了几人,站在八咏楼门前的灯光通明之处,一个人愣神了半天。
人代会的召开日期再次推迟的消息传到下马区,众说纷纭,都在议论一直难产的人代会到底会难产到什么时候?于是有好事者就猜来猜去,猜到了王者风的身上。
对于白墨来说,他身为区委书记,直接由上级任命即可,虽然还要担任人大常委会主任,但和书记职务相比,只是锦上添花。王者风却不同,他不经人大的任命,就名不正言不顺,始终就去不了一个“代”字。官场之上,煮熟的鸭子都有飞了的时候,何况王者风的鸭子还没有煮熟,难道是有人故意推迟人代会的召开,就是为了不让王者风顺利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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