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越来越危急,下马河的河水不但奔流得越来越快,连波涛声也越来越响,听得人心惊肉跳,对于许多平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水的明州市民来说,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王者风踩在积水之中,接到了孙易安的电话:“领导,一共33台水汞,正在送往西面荒山,不过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西边荒山是排水的好地方,但不通车,车停在了山边,距离指定的地点,还有2公里……”孙易安的声音忽然中断了,王者风猜想可能是雨大将手机淋坏的缘故,过了片刻,刘武的电话打了过来:“领导,易安才才摔了一下,人没大事,不过好象脚肿了,我让人送他去医院了。”
“好,我马上过去。”王者风转身对李涵几人说道,“李区长,你和傅主任在指挥部指挥,我去西部荒山查看一下运送水汞的事情,天宇,你跟我一起去。”
“我也。”去管黎自告奋勇地说道,他到想看看王者风只是口头上说得漂亮,还是真是一心为公的好官。
王者风也没有多想,觉得带着管黎也有用处,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然后叫上几个得力的手下,坐上区委唯一的一辆越野车,迅速向西疾驶而去。
积水已经有两尺多深,越野车飞速驶过,劈开一道雨道,声势惊人。
雨点打在车上,响声也是大得吓人,可见雨势没有一点减少。
王者风没有开车,坐在后座沉思。
总说政府的力量有多大,其实真正动员力量的时候才知道,麻烦和困难永远比办法多,解决一件事情,马上就有另外的麻烦找上来。
以前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许多官员指挥若宝,奋战在抗洪救灾的第一线,现在王者风置身其中才知道,演戏容易。
干实事难。
说漂亮话容易,打出一场漂亮战,难上加难。
就如眼前一条不大的下马河小足足难倒了无数人,就是一个简单的水汞问题,就生发出意外的难题,谁知道下一步,还有什么人为的麻烦在等着他?赶到水汞停放地点时,已经是凌晨点多了。
路上积水过多。
司机不敢开快。
司机是老司机了,知道车速过快的话,容易在水面之上形成水漂效应,万一车轮不受控制小就有可能出现不堪设想的后果。
车上坐的是下马区委书记和常务副区长,可不能有丝毫闪失。
况且王书记又是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书记,出了什么事情,司机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尽管王者风一再催促,他还是以稳妥为上,稳稳地控制住了安全的车速。
虽然是深夜,又是风雨大作,但在眼前一字排开十几辆卡车,车上全是小型水汞施工单位都会自备水汞,用来打井抽水之用,大型水汞两米长,重约50公斤,一个人扛起稍嫌吃力,两个人抬也不太好抬,因为两头都是圆柱,没有把手的地方。
王者风看了看在场的人,孙易安也是一时仓促,只让十几名工人随行。
十几人将33台水汞送到2公里之外的地点,就是累死累活。
干到天亮也不可能,而且还有几台大型的自备柴油发电机组,一台自备发电机至少要四人才能抬动.王者风暗暗摇头,大意了,没想到处处有困难,还真是经验少,想问题时不够全面,准备不足。
他还没有开口让刘武立刻叫人前来,有人就已经说道:“有50余名工人正在陆续赶来,应该够用了。”王者风点点头,还行,刘武到底是当兵出身,在关键时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并且及时做出了安排,也算是不错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夸刘武一句,电话就响了。
让王者风没有想到的是,打来电话的,居然是陈锦明:“王书记,我是金树集团的陈锦明。
下马河形势告急,金树集团要为区委区政府分忧,要为下马区百姓贡献爱心,火树大厦现在免费对外开放,让市民进来避险,同时,集团出人出力出物资,只要您一声吩咐,要什么有什么,只要能保住下马区的平安,您说什么我都全部照办!”曾经在后来的国难之时,有不少商人大发国难财,置国家和百姓的生命利益于不顾,只管自己大发横财。
而在国家刚刚成立之时,也有黑心的资本家在棉衣之中用烂纸代表棉花,结果冻死无数战士。
与陈锦明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愿意和区委区政府一起抗洪救灾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
中国,从来不缺缺德的商人,也从来都有正直的有良心的企业家。
娄钟是,陈锦明也是。
王者风对陈锦明表示了感谢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电话刚停了片刻,就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现在时候的电话,每一声都让人心凉肉跳,都让人有失神的感觉,王者风一看是陌生号码,愣了一愣,心想此时此刻的电话,应该没有闲事,就接听了电话。
里面传来了急促的熟悉的声音:“王书记,我是熊海,听说您现在需要人手?要多少,我这里都有。”
关键时刻,还是老朋友靠的住,不知道熊海洋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竟然主动要求帮忙,王者风也是有些感动:“老熊,我代表区委区政府和下马区10万老百姓,谢谢你了。”熊海洋可当不起王者风郑重其事的一谢,忙不迭说道:“王书记可别这么说,您这么说,就是把我当成了外人。您说,需要多少兄弟,我马上组织,一个小时内准赶到用别人王者风还太放心,让熊海洋出力,他心里踏实,就不客气地说道:“人越多越好,立刻赶到西部荒山。”“您等着,马上到。”熊海洋粗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中透露着兴奋,“王书记,老熊不会给您丢人,您等着瞧。”
王者风心中一热,熊海刚才的口气,和当年他在桐县之时一模一样。
人总是有怀旧的心思,熊海洋的一番话,立刻激起了王者风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大喊一声:”刘武,立刻将水汞全部卸下,等人手凑足之后,立刻支上抽水。”王者风一声令下,同时抢先一跃,跳到了一辆车上,冲一个站着发愣的工人笑道:“愣着干什么?快搭一把手。”工人名叫唐逸,今年22岁,刚从老家出来没几天,以前见过的最大的官儿是村支书,他也知道眼前的王者风是区委书记,比50岁的村支书年轻20多岁的大官儿,就让他一下愣在当场,大脑就有点短路,生诱一样运转不动了。
天,村里天天鼻孔朝天的村支书和眼前的一脸笑容的年轻人一比,听说级别差了十万八千里,可眼前的大官儿怎么这么平易近人?怎么笑得这么和善?一愣神儿的功夫,唐逸就错失良机,失去了和王者风一起搭手抬水汞的大好机会,被旁边的同村的张扬抢个正着。
张扬露出一口白牙,他长得黑就显得牙白,机灵地一笑,抢在唐逸面前,嘿嘿说道:“我来和王书记搭手,我劲儿大,唐逸没力气和他抬,累着您。”
小伙子挺有眼色,王者风也没时间去照顾唐逸的情绪。
就和张扬一起抬起了水汞,从卡车的后厢下来。
等他和张扬落地后,唐逸才醒过味儿来,追悔莫及,多好的可以和大领导一起抬水汞的机会,就被他白白浪费了,真是笨到家了。
唐逸的后悔没人理会,但王者风一动手,榜样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尤其是王者风是区委书记的身份,又没有一点架子举动,立刻赢得了当场所有人的好感,顿时大家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地干起活儿来。
不出半个小时,就将水汞全部从车上抬了下来。
唐逸突然之间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一咬牙,一人扛起一台水杂,大声说道:,“100来斤,不沉,我1个钟头就能扛到,兄弟们,上。”
唐逸是所有工人之中个头最矮、力气最小的一个,他一发狠,也能扛起一个小百十斤的水汞,大家就不甘示弱,都纷纷扛起一个,跟在唐逸身后,朝2公里之外的地点进发。
管黎被工人们热血沸腾的力量感染了,他一向看不起没有文化的工人,认为他们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粗鲁而且不堪,只会干一些粗笨活计,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没想到小关键时刻,工人们的力量迸发出来,也有鼓舞人心的力量,他就自告奋勇地在前面带路,要陪工人们走一程。
王者风留在原地等候了半个小时,熊海就带着工人大队伍赶到了。
让王者风吃惊的是,老钱竟然也在队伍之中。
老钱上次伤腿之后,足足养了半年多才出院,后来又静养了半年,算是恢复了正常的行走,不过还是走不稳,只能慢走不能跑步。
王者风时常抽空去看望老钱,还特意叮嘱刘武,一定要照顾好老钱的生活。
老钱一家人不是在江山房产工作就是在易安房产上班,收入不错,待遇很好,生活得十分幸福。
熊海来到王者风面前,搓着粗糙的大手,咧嘴一笑:“能和王书记一起并肩作战,我浑身充满了力量王者风和熊海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熊,下马区10万百姓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告诉兄弟们,别怕累别怕苦,别怕肩膀疼,把水汞安全地运到指定地点,记他们大功一件,我亲自请他们吃饭,每人敬他们一杯酒!”熊海气势高涨,回头大喊:“兄弟们,听到王书记的话没有?王书记要敬你们酒,你们要是草包,就现在回去,我不拦着。你们要是怂包,半路上歇菜,喝不到王书记的酒,也别怪我没叫你们来,是你们自己不争气”。
“不丢!”“请王书记放心,我们不是草包!”“谁也不怂,上!”王者风的名头足够响亮,在工人之中有绝对的威望和惊人的号召力,熊海一嗓子喊出,群情激动,欢呼声此起彼伏。
虽然大雨哗哗下,但浇不灭工人们心中的火焰和热情,他们纷纷跳下卡车,两人一组,抬起水汞就朝目的地进发。
几分钟时间,几十台水乘帆似海洋带来名,人一扫而米,剩下的人组成七八个小队,开始抬动自备发电机。
王者风被劝到一边身为一把手和总指挥,他不能再冲到第一线了,陈天宇不允许,晃伟纲不同意,就是熊海也不干,他也不再勉强,就来到老钱面前,半是埋怨半是关心地说道:“老钱,你腿脚不利索,怎么也来了?老熊也真是小非把老钱拉来干什么?又是晚上又是大雨,寒气入体,让老钱受了风寒怎么办?。
老钱连连摆手:“王书记可别这么说,我一辈子劳累惯了,闲不着。
主要也是想您了,就想过来看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腿脚虽然不好使了,可是也能帮着搭一把手,就是您别嫌弃我不中用就行了。”老钱一脸愧色,因为他不能帮上大忙而心中不安,过意不去。
王者风感慨万千,拉住了老钱的双手,多好的工人兄弟,从来都是一副低下谦恭的姿态,从来不觉得上次救他一次是天大的恩惠,而认为是理所应当,朴实的情感让人真心感叹。
王者风就让老钱紧跟他的身边。
还特意让晃伟纲将雨伞交给老钱,让老钱专门给他打伞。
果然老钱高兴了,双手举着伞,为王者风撑起一片晴空:“请王书记放心,打伞这样的小事我再干不好,我就真是一点用也没有了,不用您说,我自己就走王者风要的就是让老钱感觉到他自己还有用武之处,否则他也不愿意让老钱给自己打伞。
晃伟纲和陈天宇对视一眼,都对对方眼中看到了叹服。
王书记虽然贵为区委书记,但却细心到用心照顾一个老工人的感受,真是一个少见的好领导。
陈天宇也是暗暗佩服,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和王书记一样在细节上都考虑得十分周到。
他虽然也知道老钱为王书记做过什么,但在王书记为老钱做了许多事情之后,用不着还对老钱当成亲人一样对待,不理解归不理解,陈天宇还是对王者风为人十分欣赏,认定王书记能对一个工人也有情有义,对其他一直跟随他的人,也一定不会抛弃。
王者风随后也和众人一起步行前往抽水地点。
山路崎岖难走,天上有雨,地下有泥,还有积水和杂草,一行人走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赶到目的地。
王者风从昨天天一亮,一直坚持到现在,虽然仗着年轻力壮,还吃得消,不过也是觉得有些透支体力。
再加上雨夜冰凉,淋了多半天的雨,他就隐隐有点风寒的迹象。
陈天宇更是喷嚏不断,已经感冒了。
晃伟纲还好一点,据他说他以前在学校里就爱跑步,身体素质非常好,所以是几人之中最结实的一个。
王者风强打精神,不亲眼看到抽水缓解下马河的压力,就是现在给他一杯热水一张舒服的床,他也闭不上眼。
还好刘武和管黎没有让他失望,他赶到了时候,管黎已经指挥工人将水汞放置完毕,并且启动了发电机。
然后几十台水汞一字排开,一头伸入下马河,一头通向荒山。
随着刘武的一声令下,几十台水汞依次转动,轰响之中,源源不断的河水被抽取到荒山之中,流向了广袤的荒野。
荒野足够大,放眼望去。
一眼望不到边,就是将整个下马河的河水都灌溉其中,也没有问题。
看到哗哗的流水奔向不知名的远处,王者风的一颗心算是落到了实处。
刘武凑上前来,不解地问:”领导,直接扒开河堤不就行了,怎么还要这么费劲拉来水汞抽水?”
王者风还没说话,正好管黎过来,就解释说道:“下马河地势低,形不成倒灌效应,必须抽水才能解决问题。还有,水汞抽水好控制水量,扒开河堤?扒开容易合上难。”刘武嘿嘿一笑:,“我是不懂,所以才问的。不过我不是随口一问,领导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管黎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这话说的,要是王书记让你跳河,你也跳?”
“领导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刘武只是简单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管黎愣住了,不解地看了刘武几眼。
仿佛不能理解刘武到底为什么死也要听王者风的话。
几十台水汞虽然全是小型水汞,但胜在数量够多,一起开动之下,也是声若弄震,威力惊人。
滚滚的下马河的河水,在几十台水泵的连番作业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一条白龙流向了黑暗的远方,声势浩大,场面喜人,让人看得热血沸腾,尽管天上雨势不减,但不多时,就能看到下马河的水势上涨减缓。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王者风接到了李涵的电话:“王书记,城区内的下马河水位下降了!不过,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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