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父子”情深 （上）
何飞失去了知觉，他躺在公安医院的手术台上，无影灯下，身穿白大衣的专家开始给何飞做手术。经过专家诊断，他需要做两处手术，一处是将弹片从膝盖骨中取出；一处是抽出他腹腔中的积水，消除原有枪伤粘连。经过CT检查，何飞腹部的枪伤愈合处有粘连，需要手术切除粘连处。膝盖手术相对简单，医生发现何飞膝盖上的弹片已经从骨头缝中顶了出来，这块弹片30年前之所以无法从膝盖中取出，是因为弹片正卡在膝盖的骨缝中间，无法手术。现在弹片竟奇迹般地顶破了肌肉，自己渗出了骨缝，手术就变得相对简单了许多，只要划破肌肉取出这块弹片就可以了。问题是这块弹片在何飞的膝盖骨里存留了30年，已经压迫了何飞的腿部神经系统，腿部肌肉已经开始萎缩，5个脚趾都已经不能伸直。即使手术成功了，何飞也将是个半残废，恢复需要经过相当长的时间。
何飞是个很刚强的人，他干了30多年的刑警，一共受过三次伤，两次重伤、一次轻伤。这次手术一并解决了他二次重伤所遗留的全部病症，何飞很是庆幸。手术进行了8个小时，何飞输了2000多毫升的血液，才从手术台上下来。何飞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身上插满了管子，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昏迷不醒。
何飞当刑警时正值改革开放初期，流氓恶势力十分猖獗，他抓了不少歹徒，也破了不少的大要案，有惊险的情景，有传奇的故事，也有辛酸的泪水。何飞就是在那时埋下了疾恶如仇的种子。
“处长，我今天晚上请你吃个饭吧。”双阳市公安局纪委刘鹏举副处长在邀请市监察委职务犯罪侦查处的富强处长吃饭。
富强处长原来是市检察院反贪局的处长，成立监察委以后负责职务犯罪案件的侦办工作。刘鹏举请他吃饭，实际是想沟通对何飞案件将做何定性？既然局党委已经同意将何飞职务犯罪的案件线索上交市监察委，刘鹏举想借刀杀人。
“刘处长，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还要麻烦你老兄非得破费。”富强一脸的正气，说起话来直来直去，他坐在了刘鹏举的对面，开门见山地对刘鹏举说道。
“处长，何飞的案件在你手上吧？我就是想与你沟通沟通。”刘鹏举也没有绕弯子。
“怎么个沟通？”富强有些不解，他疑惑地问道。
“就是想，就是想让你们与我们的意见保持一致。”刘鹏举看着富强，亮出了底牌。
“你们是什么意见？”富强刨根问底地问道。
“有罪，何飞是构成受贿罪的，他收了当事人50万还不构成犯罪吗？”刘鹏举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个案件我们会秉公办理的，罪与非罪等我们提审了案件的当事人和犯罪嫌疑人以后就清楚了。我们在没有提审嫌疑人的前提下，是不能轻易下结论的。如果你觉得我的答复还不能满足你们的要求，就请你们领导和我们领导再做进一步的沟通。”虽然富强给了刘鹏举面子，两人也坐在了酒桌前，但富强一口酒都没喝，只是礼貌地寒暄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酒店。
通过刘鹏举在酒桌上表达的意思，富强已经听得十分清楚，他只是不明白，刘鹏举是个人意愿，还是受领导指派。
“马德利，我们是双阳市监察委的办案人员，今天提审你就是要核实你给何飞50万元的事。请你把事情经过说一说吧。”富强上下打量着马德利，感觉到这个人有点琢磨不透，他既像土豪又有点像黑帮，一点城府都没有。
马德利此时身穿一件橘黄色的马甲囚服，圆滚滚的脑袋，一双小眼睛，厚嘴唇大嘴叉，眼角上有一块伤疤，说话时露出一口黄牙，一副十足的土豪相。他眼皮下面有两块横着长的肌肉，嘿嘿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特别凶狠，倒是跟电影里的黑社会差不多。
“我有事想求何飞，让他给我罩着花果山洗浴中心，就给他拿了50万元做保护费。”马德利脸上的肌肉横着跳动，眼神里露出凶光。
“这50万元你是怎么给何飞的？是你亲手给他的吗？”富强板着面孔问道。
“不是我亲手交给他的，是交了给他的司机商培文，是商培文替他取的钱。”马德利脸上的青筋再一次跳动，他坚决认定这笔钱就是给何飞的。
“你给他钱干什么？”富强继续问。“我不是说了吗，让他罩着我的洗浴中心。”马德利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有什么事需要他罩着？”富强的话跟进得很快。
“这，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就是交朋友找个靠山嘛。我们干这行的，要是有公安局长罩着，就如同有了保护伞，那就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了。”马德利支支吾吾，他也确实不好说明有什么具体的事情需要何飞罩着，办这类事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呢！但马德利的话说得也是再明白不过了。
“你认识何飞吗？”富强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感觉马德利的话都是他的主观臆断，只是他个人的想法，于是他继续追问。
“不认识。”马德利确实不认识何飞，不管谁问他都是这么回答的。
“他给你办过什么事？”富强说话很干脆，他没有拖泥带水。“没有，不！不知道。他司机商培文说他给我办过事。”马德利知道商培文和何飞的关系很好，商培文告诉他何飞会帮他忙的，所以他一直相信何飞是在暗中罩着他。但何飞是否罩着他？只有何飞自己才知道，别人都只是猜测。
“你说那50万元是你亲手交给商培文的，对吗？”富强认真地核实着每一个细节，这是他办案的一贯作风，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
“对。”马德利很坚决地回答。
“他告诉你这钱是替何飞收的吗？”富强的问话十分耐心。
“这……这倒没有，不过我们心里都明白，用不着点破。”马德利摇晃着圆圆的脑袋，冲富强装出了一副笑脸，他说的话仍是他的猜测。
“给完钱后你是否问过商培文，何飞收没收到这笔钱？”富强仍在追问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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