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别弄我一手血
她着急让他离开的借口并不高明，甚至有几分蹩脚。好在顾珩也没有怀疑，只问她想吃什么，就出了门。
直到顾珩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孟主任才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开门见山，“你做过开颅手术？”
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又肯定，叶殊沉吟了片刻，点点头，“是。”
“外伤还是肿瘤？”
“外伤。”
孟主任总算吁出一口气来，开颅手术是大手术，风险性极高，而因外伤导致的开颅，比肿瘤或其他特殊疾病引起的，创伤要小一些，基本不影响寿命。
孟主任追问了句，“术后可有留下后遗症？”
“之前有，”叶殊有问必答，“有两年时间头痛的比较厉害，后来经医生调理后，只要不是太过劳累，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娱乐圈多的是拼命三娘拼命三郎，叶殊不是，她一年只拍两部电影，基本有一半的时间在休息。即便身体允许，她也做不到马不停蹄不分白天黑夜的拼命。演戏从来不是靠数量取胜，如果一个演员忙到连轴转甚至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她哪里还有时间去思考去进步。
孟主任应了声，“到底是年轻，好恢复，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脑部不要受到撞击，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都要避免。”
叶殊不住点头，又有些忐忑的问，“那这次？”“没什么大碍，”孟主任给了她肯定的答复让她安心，“但也要好好调理，大脑上没有小事。”
叶殊稍微放下心来，抿了抿嘴看着孟主任，欲言又止。
孟主任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让我告诉顾珩？”
叶殊讶异于孟主任的洞察人心，也没有隐瞒，“是。”
可是为什么呢？叶殊扪心自问，为什么不愿意让他知道？她想不出所以然来。
抵在门外墙壁处的顾珩双拳紧握面如寒霜，他薄唇深抿，周遭都被低气压笼罩，使得路过的护士患者都紧贴他对面的墙壁走，恨不能避的越远越好。
他眸色深深，里面蕴藏着不知名的情绪。
萌萌拎着东西出了电梯拐过来就看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顾导，萌萌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姐姐是不是不好了，刚想张嘴喊，就看到顾珩大步朝她走来，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袋子，声音低沉喑哑，像在压抑着什么，“她没事，你先回去吧。”
哎？萌萌不解，没事顾导怎么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不过她也不敢问，乖乖的溜了。
在楼下吸够了烟，直到烟雾弥漫让他足够将情绪隐藏好，才摁灭烟头拎着饭盒上了楼。
他一进门叶殊就皱了眉头，不住的挥手扇了扇，“你掉烟灰缸里了？”
顾珩突然就笑了，一边拆着饭盒一边问，“孟主任说什么了？”
叶殊面不改色，“没什么大问题，”看他故意凑过来忍不住推他，“一身烟味，臭死了。”
顾珩没逗她，将饭菜放到她面前，就坐回了沙发上，顺便开了窗通风。
叶殊忍了忍还是提醒了一句，就当自己多管闲事，“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顾珩从没碰过烟。
“唔，”顾珩表示知道了，并从善如流，“以后少抽。”
“你就不能不抽吗？”
顾珩失笑，挑眉看她，“我只听我女朋友的话。”
意有所指，叶殊哼了一声当没听到，“爱抽不抽，懒得管你，”说完低头闷声吃饭。
顾珩怔怔的看着她纤细的侧面，在想她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叶殊被他灼热的视线盯的心慌，吃了几口就放下推了推不吃了，她思量了下看向顾珩，“我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呵，”顾珩嗤笑一声，“用完就扔，我就没见过比你更狠心的女人。”
叶殊翻了个白眼，为他的不识好歹，“你也受伤了，我想让你回去好好休息。”
顾珩瞥她一眼，“你少倒打一耙，明明心里就是想赶我走，还推脱为了我好，我在这也能休息好。再说了，没有我，你让谁来照顾你？”顾珩的声音阴恻恻，带着寒冰，“寒恕？”
叶殊被他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语气刺的心火直窜，“跟寒医生有什么关系？”待情绪稍微平复一下又怼他，“我又没残废，不用人照顾，有事喊护士就行了。”
本来听她前半句话里的意思好像跟寒恕没那么熟，他刚和缓一点，听她后半句话，又忍不住“切”了一声。他轻蔑一笑，“你裤子都提不上摔倒在地上也让护士抱你起来？”顾珩看她脸色瞬间涨红，恶趣味瞬起，“你好歹也有一米七的身高，你估摸着有哪个护士能抱得起你？”叶殊气的咬牙，这人真耍混，谁也耍不过他，“那我也不用你照顾。”
“不用我照顾你还能找出第二个人照顾你？”
叶殊被噎了一下，细细想了一圈，唐宁嘉在深山老林，阮歆回国后趁着暑假回了老家，外婆要瞒着，方姨要照顾诺诺，王琼去了威尼斯，萌萌被他撵走了……
她的人缘竟然如此之差！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顾珩看她反应，准确无误的猜出她心中所想，“想让我妈来？让你前男友的亲妈照顾你，亏你想得出来。”
叶殊看他脸上的揶揄和讥讽，瞬间被噤了声，恨恨的瞪他一眼，暂时偃旗息鼓停了战火，背过身去睡觉。
过了好一会，液体都更换了一瓶，就在她险些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叶殊皱眉，心想不是吧，可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这几天。
她稍微动了动，又是一波更汹涌的。
她不敢再动，咬着牙喊了一声，“顾，顾珩。”声音里还有点颤意。
以为她又想到办法赶他走了，顾珩头也不抬，声音沉冷无波澜，“什么事？”
叶殊咬牙看了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顾珩一眼，见他懒得动弹，也就没再喊，自己费力撑着坐起来掀了被子一看，床单上果真一片刺目的红。坏事都赶一起来了，叶殊红着脸去够吊瓶。
顾珩这才回过神来，困惑的走过去将吊瓶摘下来问她，“去厕所？”
叶殊红着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虽说以前什么事都经历过，可是现在是前任关系，直面这种私密的事还是有些尴尬。顾珩看她沉默，便俯身要将她抱起送到卫生间，叶殊赶紧推他，红着脸支支吾吾，不肯说。
顾珩皱着眉，在彻底失去耐性之前看她低着头掀了掀被子一角，瞬间了然，然后爆发出了不可抑制的哄笑。
“笑什么？”叶殊白了脸，腿一伸就朝着他的膝盖踹过去，踹到半路又赶紧收了回来，她没忘记他膝盖上还有伤口。
顾珩没躲，只使劲抿嘴忍着，“好好，不笑不笑，”他做作的咳了两声，火上浇油，“这有什么，你以前也不是没有血染过床单。”
一副“我什么场面没见过”的表情。
叶殊含嗔带怒的瞥他，“你还说！”
“OK，不说，”顾珩被她这一眼勾的心尖痒痒，连忙摆手讨饶，将吊瓶塞到她怀里，转而将她打横抱起，边走边控制不住嘴贱，“别弄我一手血。”“你！”叶殊发了狠使劲掐他胳膊，疼的顾珩龇牙咧嘴，对着她臀就打了一下，“再乱动直接把你扔了。”
坐在马桶上，叶殊无奈的意识到没有能用的姨妈巾，她鼓了鼓嘴朝外喊了一声，“顾珩，你帮我喊个护士过来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要不是他，萌萌也不会被赶走，她这会也不会这么被动。
顾珩老神在在，不为所动，“人家护士都有正经事，谁有功夫给你去买那玩意？”
叶殊气的跺脚，“那你去给我买。”
“我一个大男人给你买那玩意，我还要脸不要了？”他气结，“我是不介意上热搜，可是被人发现我买卫生巾上热搜，我要不要干脆死一死算了？”
叶殊气的口不择言，“你以前没买过吗？”说完自己先红了脸，“让你喊护士你不去，萌萌也被你撵走了，你让我在马桶上坐一晚上吗？”
说的也有道理，顾珩听她说的这么委屈，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跟护士借了口罩和墨镜，将整半张脸都藏起来，藏着掖着的进了超市。
在所有人看变态似的眼神中，顾珩尽量面不改色的拿过姨妈巾，又顺手勾了两条换洗的裤子，垂着眼结了账，转身出了超市，才大口喘了粗气。
走出很远，还觉得背后有几道灼灼视线盯着他，那目光恨不能刺破他的口罩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才能撇下脸面给女人买这些东西。
时代是进步了很多，但是一个大男人心甘情愿做到这地步的，还没那么多见。
朝电梯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折身出了住院部，去了药房。
顾珩回去的时候，开了卫生间的门缝将东西递给她，顺便将新要来的病号服一并递了进去，叶殊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又一阵面红耳赤。
偏生顾珩还不罢休，凉凉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叶殊的耳中，“别再摔了，提不上就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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