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个人的战争
陆庭陌没有家,从小到大都没有。
家对于他而言,是个无比陌生的词汇,远不如灯红酒绿又喧嚣的酒吧能提供给他的丁点温暖。
打从记事起,他就很少见到爸妈同时出现,那个名字叫家的温山别墅,永远是冷冰冰的,比冰窖还冷,冷进四肢百骸,冷到骨子里都结了冰。
爸爸长年不回家,妈妈的注意力永远放在他爸外面那些女人身上,没有人管他,好在,后来俞晚将他带回了自己家,给了他温暖。
他是跟在顾珩臀后面长大的,顾珩对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他从小最羡慕的人就是顾珩,因为顾珩的家真的就是家,有伟岸高大看着严肃却无比耐心的爸爸,有年轻漂亮备受丈夫宠爱又独立的妈妈,家里都是欢声笑语,笑声能把一切的坚冰融化。
顾珩长在这样的家庭,父亲的以身作则让他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该是什么样的,他懂得如何去爱人。所以,即便顾珩相貌出众到身后永远跟了大把大把倒追他的女孩,他也不为所动,丝毫不会想着随便玩玩。
他曾经问过顾珩,“你想找个女人简直易如反掌,你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会等来什么样的,你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你不羡慕吗?”
顾珩的回复,他至今仍能记得分毫不差,顾珩说:“我知道她早晚会来,我能做的,就是把我变成最好的我,然后在碰到她的第一眼,就能毫无顾忌的表达我的爱。某些事让人沉迷,这不假,但我只想跟我爱的人做。”他那时嗤笑顾珩傻,但是顾珩真的等到了那样完美的一个女人,他当时就想着,他还有资格去等他爱的人吗?
他得承认,父亲的多情母亲的敏感和家庭永远充斥着的歇斯底里,早就在他的灵魂深处刻上了烙印,先是影响了他的性格,后又影响了他的生活态度,继而影响了他的人生。
他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家庭的影响也让他打心底惧怕去爱,因为那意味着未来是无休止的争吵和不见天日的黑暗。
所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没什么不好。
他十三岁就走进万花丛了,早就成了娱乐圈最花心的代表,他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打算步入婚姻的坟墓,婚姻两个字,让他窒息。
那些女人要钱要资源,他应有尽有,不谈情不说爱,这种生活模式他倒是乐在其中,他享受那些女人对他的谄媚和阿谀,享受到最后,他变得麻木。女人对他而言,就只剩下欲望的发泄这一个用处,她们眼底充斥着的市侩,也让他的心沉寂的更像万丈深渊下的寒潭,任凭别人如何搅弄,都再兴不起一丝波澜。
十年前,顾珩第一次带叶殊给他们这帮兄弟认识,那个跟在叶殊身后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脸颊上有着两个深深酒窝的姑娘,突兀的就抓住了正在喝酒的他的眼球。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的形象是灵动的,是鲜活具体的,不是他印象里浮于他母亲那表面的咒骂和声嘶力竭,也不是那些为了他的钱和资源而来的女人对他的讨好和逢迎。
唐宁嘉不一样,她明眸善睐夺目生辉,真的有一瞬间,他觉得眼前本来昏暗了二十一年的世界突然就有了光。
那种震撼他描绘不出来,却让他下意识的伸肘怼了怼旁边看着叶殊笑的像个傻缺一样的顾珩,尽量让自己问的漫不经心,“你那同班同学,有男朋友吗?”
“有,”顾珩警惕的瞪他一眼,“你别乱动心思。”
“哦,”他耸耸肩不置可否,只可有可无道,“道德底线我还是有的,有主的女人我从不碰。”
只是合眼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他这么告诉自己。
后来他留在横店,作为杨导承认的编外人员参与了整个《方殊传》的拍摄,无数次看到她和程屹是怎样的如胶似漆,他也没闲着,身边的女人换的比衣服还勤,也不知道是想证明什么。
《方殊传》拍完,他偶尔能在外婆家见到她,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吧,他的视线会随着她动,她酒窝里好像真的藏满了已有上千年悠久历史的佳酿,让他多看一眼,就多醉一点。
再后来,听说她和程屹分手了,然后顾珩和叶殊也分手了,他连去外婆家的借口都没有了,他也看不到她酒窝里的浅笑了。
有几次,他在颁奖典礼或者慈善晚会上看到她,也只是扫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他最好的朋友和她最好的朋友形同陌路,他们连最基本的招呼都没法打。
终于,在汉顿群岛孟瑾婚礼订的酒店里,他又看到了她,她的眼眸依然灵动,心里怕是一个劲在骂他,面上却狗腿的不行,假笑到脸都僵了,他看着她傻到冒泡的样子,只觉得胸腔里溢出的笑声是实打实的笑,不用伪装,不用勉强。
他终于发现他对她真的是与众不同的,叶殊住院,哪怕她讽刺他银样镴枪头,他也没有真的跟她生气,甚至在顾珩不想送她的时候,佯装无意的问她一句,“顺路,我送你?”只是她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快如一道闪电逃之夭夭了。
情爱这种东西,本不属于他,他不敢碰,也不敢沾,他让自己离她远一点,可还是有意无意的想靠近她。他甚至也会因为她去做一些幼稚的事,比如拿着她的手机将自己从黑名单放出来,再比如等她微信回复等好久好久。
他没有想过他对唐宁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直到阮歆给他提供了思路,他却依然觉得这道题无解。
或者,对他而言这道题超纲了,远超了他已经掌握的知识点,他暂时还解不出正确答案来。
可能还要等几年吧,他这样告诉自己,却不想答案来的猝不及防。
叶殊在节目中提到关于唐宁嘉的话,让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明白他为何对她越来越泥足深陷。唐宁嘉对叶殊,真的像极了他对顾珩,一样的掏心掏肺,一样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看吧,他们俩多像,怪不得他觉得她与众不同。
他又想到阮歆在飞机上说的话,他隐隐觉得,他有想和她永远在一起的心了,开始不明显,意识到之后,这种信念却如野草疯狂蔓延滋长,烧也烧不尽,砍也砍不绝,越来越根深蒂固了。
他知道他惨了,他情根深种,她却对他不屑一顾,连个朋友都说的很勉强,他有点怕了,顾珩那样的痴守之路他不想重走一遍,太难熬。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过女人了,他似乎都没有想起过这件事了,这对于以情场浪子著称的他而言,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对别的女人都没有兴趣了吗?他不信!
他想要证明一下,他还没有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他还能抢救一下。
所以他叫来了一个一直对他暗送秋波的女人,他把人叫来了从没住过的唐德庄园,唐宁嘉住在这不是?那他也来这,他就是想证明,她对他的影响远没到根深叶茂牢不可破的地步。
多巧啊,她带着诺诺无家可归。顾珩找到他,他接她住进自己的房子,本该欣喜若狂的,可是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刚到的女人,他又有一种怕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
切,他自嘲,左右他在她心里的印象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他还怕什么?
女人主动找他,他躺平了任她花招百出扭的像条蛇一样,他的身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的。
他意识到他彻底完了。
然而更惨的还在后面,他又被她撞了个正着,视线相撞的那一瞬间,他从她眼底看到了藐视和鄙夷。
想到她下意识的后退和嫌弃的皱眉,陆庭陌的心口就一阵抽痛,这下好了,就像顾珩说的,他真的又给自己添补了障碍,跨都跨不过去的那种。
可是能怎么办呢,他已经退无可退了,再想恢复成以前那个花心浪荡的公子哥也不可能了。往前走,走不动,往后退,退不了,他被卡在原地动弹不得。
或者这是他一个人的战争,可是他单枪匹马都不知道战场在哪。
淮安看着他醉的瘫软在桌子上,无奈的摇摇头,“我送你回别墅?”
“不,不,”陆庭陌额头抵着桌面,手不住的挥着,“我不回别墅,我,我想去,想去唐德庄园。”
“好。”淮安没再问,扶起陆庭陌将他弄上车,直接驶向了唐德庄园。
陆庭陌在唐德庄园的房子在哪淮安是知道的,毕竟房子的装修当初是他监督着来的。
门铃一声声响起,早就入睡且睡的极沉、纵是打雷都震不醒的唐宁嘉没听到,反倒是诺诺被吓得哆嗦了两下爬了起来,她皱着小眉头听了听,感觉就是敲的她们的房门,诺诺迷迷糊糊的推了推唐宁嘉,“干妈,有人敲门。”诺诺费了劲才将唐宁嘉弄醒,唐宁嘉烦躁的哼唧几声,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多了,这他妈谁闲的没事凌晨敲门玩啊?
唐宁嘉抖了抖,低头借着外头的月光看诺诺那双比月亮还亮的双眼,“会不会是小偷啊?”
“干妈,”诺诺无奈的嘟哝一声,“小偷就直接进来了,还会敲门吗?”
哦,也对,唐宁嘉不承认自己比不上三岁孩子的智商,她只觉得是自己睡傻了,她晃晃脑袋趿拉着拖鞋下了床,诺诺知道唐宁嘉害怕,溜下床拉住唐宁嘉的手一起朝门口走。
离门口越近,敲门声越响,唐宁嘉轻咳两声,壮着胆子问,“谁啊?”
“是,是我。”
醉醺醺的话,诺诺一下就听了出来,“是陆叔叔。”
说好的她们在就不回来呢?唐宁嘉嫌弃的直撇嘴,但是到底把门拉开了。
门一开,软成一滩泥的陆庭陌直直的跌了进来,扑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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