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断后
顾言庭陷入那段回忆里，眼底翻涌起冰冷阴鸷的光芒。
他的神识依然附着在仙墟长老的法器上，看见天空中魔女伽罗正大肆屠戮着那个上古时期的仙界萧族。
一袭白衣的萧悯犹若九天神女谪落凡间，她手执青色玉莲，莲瓣染血，围绕她飞舞，她第一时间率众加入了战局。
“他们杀不死！”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本就恐慌的众人越发绝望。
“逃！快逃！”
！。
有人吓破了胆，他们转身狂奔，而萧悯的神色史无前例的凝重。
顾言庭心里有种很复杂的感觉，仙墟来自萧悯，这位圣女对他恩同再造，但此前他对萧悯的所有了解几乎全是来自那些古籍记载。
这就好像一位只存在于书本中的伟人突然走入了现实。
从前只知其名，但不知萧悯长相，可如今看向那一袭白衣置身杀戮的女子，他又觉得，她合该如此，她本就该冰清玉洁不然不尘埃，本就该是这副清冷如月的模样。
顾言庭知道这场战役的结局，此时萧悯是半神，已是巅峰半神，距离成神不过只一线之隔，若非这场浩劫突然降临，兴许不日便要闭关冲击神境。
然而这一战萧族死伤无数，最终萧悯拼成重伤，与伽罗一战，击溃了伽罗的肉身，伽罗血肉被分别封印，但萧悯也自此衰败，身体每况愈下，而有关她的事情只能算作那场浩劫的前奏，是战争的号角，没等战争结束，佳人就已先一步陨落。
顾言庭想着这些心里又滋生出些许讽刺。
顾卿九身边跟着的那些上古残神，其中一位是上古战族的少族长，也是焚天狱主，战霄！
可在萧悯生平中，那战霄曾亲手弑妻，萧悯死于二人大婚当夜，这战霄又能算是什么好人？
难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凉薄地想着，当神识掠过并肩而立的顾卿九时，眼底再次涌出了讥讽。
就在此时轰地一声，随着一阵尘烟仰起，那容貌妖异邪魅的伽罗眯了下眼。
“你是何人！？”
她眼底闪过一份冰冷残忍的血光，目之所向，正是萧悯所在。
就在方才萧悯曾白衣浴血斩杀一人，她手捻飞花，无尽的青色莲花自她身边冉冉升起。那些盘旋的莲花带来惊人的杀伤力，不过片刻就已将一名域外骑兵摧毁得四分五裂。
伽罗狠狠一皱眉，看向骑兵碎裂的尸体，本该是不死不灭，就算受了致命的创伤，就算肉身殒灭也能立即修复，而因他们乃是来自域外的圣灵，天澜本地针对神魂的攻击法术对她们不起任何作用。
这等于他们先天上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但此刻伽罗敏感地发觉了不对。
那名骑兵的肉身被萧悯斩首，竟并未在第一时间重新凝聚，那骑兵依然还活着，血肉具有活性，但似乎被眸中力量影响，他们血肉愈合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伽罗又看向其他人，每当萧悯出手，凡是萧悯所造成的伤口，都仿佛像蕴含着眸中恐怖的法则之力，这时前所未见的，这甚至令伽罗感到恐慌。域外生灵的繁衍并不如天澜这些种族这么顺利，往往可能要几十上百年才能有一名新生儿诞生，自古以来天魔因这杀不死的特性持续增长，但萧悯的存在令出身天魔王室的伽罗嗅到了危险。
“你，该死！”
伽罗一声厉喝，她不再旁观指挥，而是手持一件犹如血轮般的法器亲自加入了这场战事。
萧悯皱了一下眉，“你们先走！”
“可是……”萧族长老欲言又止，她身后全是伤病残将，萧族众长老已减员大半，余下之人也皆已重伤。
这场灾难来得太过突然，仿佛倒塌，宫殿被毁，仙之一界生灵涂炭，从前钟鸣鼎食的萧族不过片刻功夫就已被摧毁成一片可怕的废墟。
但萧悯屹立在所有人前方，她并未回头，但手中握紧一柄青锋剑，身后悬浮着玉莲，腰如约素悬挂着一支玉箫，她平静地看向正朝自己杀来的伽罗。
“我萧族只要尚有血脉在这人世，种族便可延续下去，诸位长老，带我萧族弟子，先走！”
她徐徐扬起了手中长剑。
而萧族众人双目通红。
他们所有人都很清楚萧悯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她在帮众人断后，以确保众人的生路，身形一晃，便是万象红尘，她一人便已是一支嗜血军团，无数与她身材容貌如出一撤的分身降落在这方战场，分身的命也是命，用分身的命去填这个漏洞，去为萧族争取时间。
“阿姐！”
！。
萧族道场中，一名少年跌跌撞撞，他同样在淤血杀敌，有人认出那是萧恨离，尚不是如今这副清冷潇洒却又暗含讥诮嘲弄的模样，他双目化为血光，他在泥泞中踉跄，他看见萧悯数具分身被天魔击毁，他看见了萧悯的义无反顾，他神色也隐隐癫狂。
“不！！我不走，我留下来，我陪着阿姐，生死与共！”
他已体力透支，修为也已变得越来越稀薄。早在萧悯赶回来之前，他们就已陷入这场杀戮之中，所有人都不过是强弩之末。
然而此时一位长老面带痛心，突然一记手刀狠狠劈昏了萧恨离，并将萧恨离丢给那些正在进行撤退的族人。
“走！”
！。
长老一声低喝，旋即飞身赶去萧族长身边。
族长是萧悯的父亲，突遭如此大祸，与生性清冷淡泊的萧悯不同，族长满面的怒容，他与最后几名长老和萧悯一起留下，族长动用了萧族沉淀千万年已久的底蕴。
上古萧族的恐怖在这一刻全面展露。
“永堕万古！”
！。
那是一个气势磅礴的威严男子，他有顶天立地的气概，平日英俊而儒雅，似已修身养性，可如今剑眉之中凝聚戾气，双目之中精光矍铄，那一身悍勇之姿当世罕少有人能够匹敌。
随着他一声大喝，他宛若化身于魔神，他与萧悯分处战场的两端，父女二人隔空对视时，萧悯笑了，萧族长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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