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的狼还是追上来了,不过是过了半夜之后。大概它们也在那条河流洗了个澡吧,那么它们的身体也恢复了强悍。还好,再怎么强悍,今夜它们不敢窜进林子来,依旧在林外鬼哭狼嚎,它们的愤怒没有减去多少,狼群一定要挽回它们失去的脸面。
想想看,一贯总在猎杀别个,突然被猎杀,那股子耻辱一定是要血洗的。有几匹,光石头数清的“蓝寒光”就五对了,它们急躁地转来转去,只有一双“蓝光”在左面,在离其它几匹有几米的距离处一动不动,那是头狼吧。一只老谋深算的阴险的家伙,石头盯着它,它也正和石头对视着。石头在揣摩,这家伙究竟在阴谋什么呢?它是不是在策划一场最后的围猎呢?只要它一声令下,石头和马马上就完全可能被撕咬成“碎布”。也许头狼的老谋深算就局限在那团火堆上,它在想如何突破火团,这大概对于它们是心理不可逾越的法则吧!它一定在狼神秘的图腾里祈求降临一场雨,浇熄对面的阻力,咬死杀死它家族成员的“石头和马”,它的一动不动是不是就是相信不久,这夜的不久,将会降临一场雨呢?
石头突然害怕起来,如果正如他自己想象的那样,如愿狼的祈求来了一场雨,那么他自己和马就要被残忍地“包馅”了!
石头耸耸肩,赶紧抑制住自己那些害怕的想象。他自己转回了一个念头,看着那头狼眼珠子迸射的蓝寒光,“如果可以选择,他自己想和那头狼一对一比个高低!”
当然这念头没有一丝付诸行动的实际性,是游走在脑间晕晕乎乎的虚怯,真不知如何是好的苦恼。那头狼就如一尊威风严森的石像,浑身狡黠地隐藏在黑夜中,两颗凶煞的蓝珠子让整个树林发抖,气氛异常地弥漫恐怖,它那捉摸不透的诡计更着实让石头直冒虚汗。一刻又一刻,一整夜就这么对峙下去了。天窗斯文地开亮时,那神气十足的头狼只耸了耸头,一群狼跟着它向荒地跑去了。
石头又度过了一个死亡积脓的黑夜,这反而没有让他庆幸,而是更加忧虑了,那些恶狼仅在试探,一旦耐心没有了,就会像大洪水袭来。石头心里默念:“愿长生天保佑,愿佑天黑前找寻到人烟的村庄!”
——“愿长生天保佑,愿佑天黑前找寻到存在人烟的村庄!”
人类绝对不是一个全能的物种,在自然面前,即便已经迈出了数百万年,也还只能算是长不大的孩子。一代代人先仆后继地破坏和创造出为之生存的各种方式,却仅是从自然之源索取了一点火栗,无论破坏力和创造力多么顺乎民意,多么伟大,都注定人斯去乎,物斯去乎,千古流逝尽!强大而脆弱的人类在自然脚下认识自然,就一定要倾向于高于人格的神格。“大自然”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成为人类倍以虔诚的万能主,并在心底刻画了一个神圣的图腾,而无边无量地亲近。草原游民民族更甚,美丽无垠的草原,飞鹰猛兽,肥壮的牛羊,...... 一切的一切都是长生天赐予的,弯刀和马鞭以及它们的主人不是万能的,它们的主人必须依附于伟大的长生天才能有勇气驱赶现实的灾难——他们双手和大脑不能应付的一切现实(生老病死、天灾人祸的困惑、恐惧)。
草原早期有无数的游民部落,部落首领充当了神的耳朵和鼻子,拥有部落里至高的权利,他的一切行为代表神的意志,部众把所有活着的意义都加注在首领身上。不过到了后来,首领学会了政治游戏,不在过问神事,神的担子渐渐卸到了通天灵身上(巫师),占卜草原的一切吉凶祸福,他们同首领一样也拥有至高的权利,还是首领重大事务的军事。不知不觉,无上的神格被人格化了,神的相貌与人一般,只不过多些脑袋、眼睛、胳膊之类的。巫师做法时,如披头散发的疯子,头上顶着一颗牛头骷髅,拖拉着长袍,手握长木剑,在专门搭起的“天台”(临时的)仰首长天,手足舞蹈的比划着,发出跟牛羊一般的,人类根本听不懂的声音来。部众人赶紧俯首拜倒,缩成一团默默祷告祈福,并献上各式花样的财物,还有祭祀的牛羊。
历史的可爱之处在于它不会自觉地产生无限的怀疑。历史总是一位忠守妇道的妻子,根本不会怀疑自己枕头旁的丈夫,更没有资格怀疑。牧民信仰他们认为可以信赖的神就是历史,而历史不仅仅是过去的花絮,也包囊将来的一切花絮,它是全人类生命历程的影子。因此,草原的美丽之外还有它的神秘性。
也正因此,必然的事实,脆弱的人格一定是在无限能量的神格里看见东升的太阳的。无论草原游民族,还是更文明的民族,无论在远古,还是在未来,地球上一切人类几乎都是按照神谕在活着,只不过认准的不知道是哪位神罢了。
就连人类也永远无法明白人类自己,躯体中的物性和神性存在着,喜怒哀乐长伴着,困惑无奈延续着,恐惧无助滋长着。要活着实在些,是一切人类的本质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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