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善草原在战乱年代依然保持着一位少女纯真悠然的心态,战乱似乎与它没有丝毫的关联,这也许是一颗乐观之心的使然。可千万不要认为草原是不知魏晋的那种范儿,而恰恰相反,她奉献了全部,甚至还预支了她未来的生命。似乎她是在进行一场殊死的赌博,连想都不想全部把赌注押在祖国的心脏上。于是,她奉献的一切源源不断输送到前线。
阿木尔就是她身上的一块肉,自然要在前线战斗!
阿木尔由于战事剧紧缘故不能回阿拉善,倒是从陕西那边来了以“生意”为名的三个人,其中一个个头有七尺来余,长马褂外裹着一件厚粗棉袄,与清瘦的身骨的极不协调。他目光炯炯有神,好像一切都在那双眼睛的掌控之中;鼻子长得像快坚硬无比的三角石,尖棱的一角十分傲然地突显出来,使他整个小脸颊子瞬间有了一种表里藏刀的神态;嘴不大,最多一片柳叶那么大,窄扁的很,嘴唇向里翻,说话时,给人有种咬牙切齿之感,使人极容易被他吐出的每一个字给怔住,这点充分断定此人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他右食指和中指还夹着一只碎纸裹卷的草烟,可以明显看出是个老烟民,指甲被熏的发黄,一句话与下句话之隙间,总把草烟送进嘴里抽两口,另只手背在后面,不知揉搓着什么东四似的,又觉得他总在揣摩着什么,整一个城府深沉的人。
营地里的老人们认识这个人,都亲切地称呼他为“老马”,他操着几句不太流利的蒙语跟老人们寒暄。他其实是地道的陕北人,全名叫马如。老人们一一握住他的手,像握住亲人似的,对尊敬的客人表达无限热情。
轮到石头时,还没等老人来得及介绍,马如已经握住了石头的手,那严峻的神情马上被温和的微笑淹没,似乎他坚信很熟悉石头,手握得更紧了,“你一定就是阿木尔的好兄弟石头吧!”甚至还未得到确切的答案,有力的双手已经把石头给搂住了,拍着石头的后背神情地说道:“阿木尔走到哪里,都提及他的兄弟石头——勤劳善良。”
石头听到老马借着阿木尔夸自己,虽一个大男人,但脸颊还是马上变得红扑扑了。
石头此刻心里在想,这位老马一定是阿木尔的朋友或什么亲属之类的人,想必他知道阿木尔的最近情况。一般情况下,石头不会主动说话,因为结巴的很,怕扫别人的兴致。但这次,他非主动开口问问不可,阿木尔的情况是他目前最为关心的事,尤其来了阿拉善,本来以为立马就可以重逢,却不巧阿木尔去东边了,而且到现在还没有人能知道阿木耳的一点消息。
于是,石头心急的问:“阿——木,木——尔——好吧?你,你,你——见过——他,他?”声音由于急切而有些颤抖,结巴的更厉害了,半天也没有把一句话说完整。
老马在瞬间明白了阿木尔为什么一直惦记他这位兄弟啊!多么老实巴交的人啊!
乌伦珠日格害怕老马没有听明白石头的说话,给重复了一次,这倒让老马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点头。
“不瞒说,阿木尔与俺交情很深,同时也是革命战友。刚才那位老汉在这点上要比你们清楚些,全为了保密的原因。”
——“去年还见过一次,如今也不曾见面过。不过阿木尔妻子倒经常能碰着面,说实话我也担心阿木尔啊!”老马本能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等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大家请不要为阿木尔操心,他是一名优秀的革命战士,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会有音讯传过来的。”此刻,烟卷在嘴里变戏法,冒出一缕缕轻薄的烟丝。
“我会想办法联系阿木尔,对了,对了!阿木尔的妻子吴丽俊让我给大家问好,尤其你石头。”老马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了,跟前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极其懂事体贴的乌伦珠日格马上说道:“嫂子可好?俺和石头也向她问好啊,俺想嫂子一定会喜欢俺这个妹子的!”
几个人听了又是一顿大笑。
晚上,乌伦珠日格整理出自己的毡包,让那三位远方客人住进来,两口子暂时搬进了储东西的地窖里,老马再三阻拦却拗不过乌伦珠日格,便不如从命了!
两口子躺下去一直在想象阿木尔的妻子,期盼有一天能见上一面。有关吴丽俊这位未曾谋面的女人的种种猜想,直到天色渐白,人有些乏困才逐渐停止,当然,两个人一夜没睡,好奇心和期待心催着一夜难眠。
吴丽俊是阿木尔养父吴川平第五个女儿,家里人都管叫她“五妹”,与阿木尔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起玩耍,一起进龚海子老先生的私塾读书,一起参加革命抗击日本鬼子。阿木尔的一生,也是吴丽俊的一生,他们是兄妹情份,又增添了夫妻情深,可见,世界再很难有这等美丽浪漫之锦上添花的大好事,大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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