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是个忠臣,但他犯了个错。”
“他不该把账簿给孤过目的,而是该直接带着账簿回北境……”
项煜沉思片刻,露出恍然之色,说道。
保德帝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这个儿子天资还是不错的。
也不枉他安排了诸多班底,来辅佐培养对方。
“玄武查走私案,本就是应陇鄢候的请托,为了揪出镇北军中的蛀虫。”
“但他拿到账簿后,却忘了他的目的,反而想着将成果扩大,为朝廷清除更多的毒瘤……”
“说到底他还是公心大于私心,要是换做其他人,又岂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哎。”
项煜越说越清晰,只是说到最后,所有的话语,化作一声长叹。
玄武,忠臣也!
也正是因为这样,四大督司中,他最愿意亲近的就是玄武。
其他三位,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远不如玄武那般纯粹。
一想到玄武已然离世,项煜的神色又变得郁郁寡欢。
保德帝看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
和萧正亮的想法正好相反。
萧正亮觉得,身为储君,当是孤家寡人,不能有自己的亲情、友情、爱情。
但保德帝却觉得……身为帝王,若是身边有那么一两个知心人。
不管是爱人,还是友人。
都能让帝王不至于在那张位置上渐渐迷失自己。
相信,玄武的事情,将会成为项煜生命中一段很特殊的经历。
“我儿,你可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与玄武会面,可不曾公开过,为何外界却都知道了?”
“你带着账簿入宫,爹这边自能保证不会走露风声……”
“但你呢?你能确保东宫内没人将你和玄武的私下会面的事情泄露出去?”
保德帝目视项煜,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的儿子天资很不错,只是到底年轻,缺乏经验,有些地方……容易出现纰漏。
保德帝敢确定,就是东宫的人,把项煜和玄武会面的事情传扬出去的。
否则,那群朝堂官员反应未必能如此神速。
“啊……”
项煜浑身一震,双拳渐渐攥紧了起来。
他先前正奇怪,为何外面都知道玄武请他处置走私案的事情。
明明除了父皇外,他谁都没告诉,甚至就连老师那边都不曾露过口风。
现在想来,绝对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以至于他和玄武都没反应过来,朝堂上便发起了凌厉的反击。
是他东宫的人吗?
项煜面色变得极度难看。
若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等于是他害死了玄武?
“傻小子,爹知道你一向仁慈,对待下人极为宽厚。”
“但有时候,一味的宽厚,并非高明的御下手段。”
“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该严时当严,该血腥时必须得展露血腥手段!”
“去吧,回去好好查查,莫要让人在身边安插了耳目,自己还不知道。”
保德帝凝视着项煜说道。
其实这一点已经不用怀疑。
东宫绝对被人安插了耳目。
或许是朝堂那位,也或许是他的另外几个皇子。
“知道了,爹!”
项煜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他面上罕见的露出了怒意。
太子仁慈。
这话不知道是如何被传了出来,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深受影响,行事朝宽仁有礼靠拢。
如今也是时候,让世人见见太子的另一面了。
想着,项煜朝保德帝俯身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望着项煜离去的身影,保德帝面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神色。
但紧接着,他眼眸中又闪过些许寒意。
那个不省心的杂种,似乎心思越来越多了。
杂种!
那是保德帝对项炎的称呼。
虽然从生物学角度而言,项炎也是他儿子。
但保德帝却绝不承认。
当年若非为了安抚突奴人,他和那位草原居次有了一夕之欢,这才有了项炎这个杂种。
对于一个皇子,身上却有着一半的草原血统。
保德帝深以为耻!
他的其他皇子,或多或少还能从他那得到些许父爱。
但项炎……从小到大,从未入过他的眼。
要不是大楚有不得无端杀皇子的祖训,保德帝怕早弄死项炎了。
当初,他明明已经下了不留种的旨意。
那草原女人却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还是让自己怀上了。
哪怕是如今想来,保德帝依旧窝火不已。
年轻时无往而不利的他,唯独在这件事上吃了瘪,以至于留下一个居心叵测的杂种。
“朕或许不该将绣衣卫交到那杂种手上……”
想着,保德帝突然有些后悔了。
他本以为就算把绣衣卫交给项炎,项炎也未必能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毕竟,绣衣卫的班底几乎全是太子的心腹,项炎就算执掌了绣衣卫,也不过是个空头都督,又值当什么?
相反他还能换来那枚坤阴玉精。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杂种竟有手段渐渐把绣衣卫掌控住……
“看来,得将绣衣卫动一动了。”
保德帝眯起双眼,暗暗沉吟道。
大楚的绣衣卫,历代以来都是由太子所执掌。
到了保德帝那一代时,因为先帝无子,故而破了例。
如今是该让一切重回正轨的时候了。
“不过此事急不得……眼下坤阴玉精还离不开那杂种……”
保德帝沉思道。
坤阴玉精需要人精血蕴养。
而且还不是谁的血都行,必须得坤阴玉精主人的血。
玉精早已认主项炎,也就是说,当世除了项炎外,其他人的血都无法用来蕴养。
这也是为何当初保德帝没有从项炎手中强行夺走坤阴玉精的原因。
强夺都没用。
当然,要是将项炎囚禁起来,每天取其精血来蕴养坤阴玉精,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保德帝虽然不务正业,置江山社稷不顾。
却也没到毫无人性的恶魔程度。
他还不至于那么下作。
“或许可以让我儿扶持一个傀儡来执掌绣衣卫,如此一来,那杂种被夺了绣衣卫也无话可说。”
保德帝如是想到。
他一方面不想毁弃承诺,从项炎手中收回绣衣卫,交给太子。
另一方面,又不再愿意见到绣衣卫渐渐成为委项炎手中的刀子。
考虑良久之后,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法。
也亏得当初他把绣衣卫交给项炎时说过,不可能永远把绣衣卫交给项炎执掌,早晚会收回。
但也跟项炎保证,收回绣衣卫后,不会交给太子。
不然,这个办法还真不好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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