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清洗还在进行。
曾经辉煌一时的番阳伯府、定远伯府、安远子府……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除却忠义侯等铁杆太子党外。
其他勋贵府邸,无不一日三惊。
“先生,那晚上本侯幸好听了先生的谏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武威侯沐沂一脸后怕地朝着心腹谋士,说道。
他能不怕么?
那天晚上,他差点就要带着家兵加入宫变了。
若非关键时刻,谋士劝阻,恐怕……
念及此,沐沂心下一阵后怕。
“为侯爷出谋划策乃学生职责,侯爷无需如此。”
“不过……侯爷虽躲过了一劫,但三皇子怕是要有难了。”
心腹谋士姓陈名靖,是个寒门出身的举人,他凝声说道。
说话时,陈靖面上已经布满了忧虑的神色。
武威侯府可以说已经彻底押宝三皇子项炎了。
项炎若因此倒台,武威侯府的下场也将可以预见。
砰!
听陈靖提及三皇子,沐沂不由怒捶了一下案几。
他不是恼怒项炎。
而是在恨那群宫变的蠢货。
居然打出了项炎的旗号,这不是平白让项炎背锅了么。
“真是一群猪一样的蠢货,三皇子怎么就拉拢了这群蠢货……哎。”
沐沂恨声说道。
他岂能不知项炎目前的处境?
可以说,项炎在这些年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却因为一场愚蠢的宫变,就此化为乌有。
“倒也不能说三皇子有错,彼时绣衣卫局面打不开,三皇子也只能从八大千户下手。”
“可惜,要不是太子和洛珩横插一脚,又何来今日的祸事。”
陈靖摇了摇头,道。
项炎拉拢八大千户并没错。
唯一的失误就是没能阻止绣衣都督位置旁落。
只不过……那时候谁也没能料到,会有今日之事。
“先生,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沐沂沉着脸,问道。
他和项炎早就捆绑在一起了。
项炎倒霉,他也倒霉。
所以,沐沂绝不可能坐视项炎倒台。
这不单单只是在救项炎,也是在自救。
“侯爷莫急,且让学生想想。”
陈靖闻言,沉默了一下,说道。
三皇子现在形势很不妙。
太子党是绝不可能放过将项炎捶死的大好机会。
朝堂上那群文官,更不会放弃将项炎一党连根拔起的良机。
而保德帝,也模棱两可得很。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项炎化险为夷,难如登天。
就算项炎背后有不少勋贵支持又能如何?
眼下形势不明,又有哪个勋贵敢跳出来声援项炎?
“侯爷,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或可让三皇子躲过这一劫!”
沉思片刻,陈靖凝声说道。
听到这话,沐沂忙问道。
“什么办法?”
“说服陇鄢候燕秋上书,可保三皇子平安!”
“燕秋?这……这不可能的,三皇子和燕秋一向不对付,燕秋又怎会出手相助?”
“侯爷,三皇子和燕秋虽不合,但却是私人恩怨,陇鄢候心中最在意的是北境平安,若三皇子倒台了,朝堂上文官势力将一家独大,彼时……陇鄢候的处境又能好到哪去?学生相信陇鄢候能看清这一点。”
“这能行吗?”
“侯爷若能与陇鄢候说清利弊,相信陇鄢候会知道如何选择,不过……为保险起见,让三皇子亲自修书陇鄢候更为合适。”
陈靖说完,凝眸看向沐沂。
这是他能想出的最好办法。
也是唯一能保下三皇子的方法。
朝堂政斗不是请客吃饭。
个人的好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和平衡。
于文官一派而言,他们最重要的是打到三皇子一派,这是他们的利益所在。
没了三皇子,文官派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将会达到空前的程度。
而对于太子党来讲,剪除三皇子一派,虽也是利益所在,却并不是全部。
因为,文官独大,在太子党眼中也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党中虽有不少文官,但文官派不等于太子党。
两者自己有共同利益,却不完全一致。
太子地位极其稳固,哪怕朝堂上多出一个野心勃勃的三皇子,也要比文官一家独大好。
作为天子的保德帝同样如此。
没有哪个天子愿意看到朝堂被一个派系所掌控。
哪怕这个天子早已不理朝政。
所以,只要燕秋这个手握重兵,举足轻重的人物下场。
那么……不管是保德帝,还是太子党,都会要重新考虑项炎的存在,是否更利于自身利益。
这陈靖虽是举人,但确实颇有智谋。
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找到让三皇子一派死中求活的机会。
……
东宫。
太子项煜看着有些憔悴。
这些天,他亲自监斩的逆党,已有数千之众。
其中还包括了不少妇孺。
每每夜深人静时,项煜耳畔就仿佛萦绕着这些妇孺们的哭泣、哀嚎。
这让他短短几天便感到心力交瘁。
不过,项煜虽仁慈,被圣贤书差点忽悠瘸了。
但他终究不是傻子。
他知道父皇让他监斩的用意。
硬是咬牙挺了过来。
“也不知道子玉什么时候才能返京,若是子玉在身边,孤或许会……好受很多。”
项煜喃喃低语。
他和洛珩相处时间虽短,心中却已经将洛珩视为极为重要的人。
尤其是洛珩身上,有种能让他不知不觉平静下来的气质。
简而言之,项煜如今急需洛珩给他心灵来一次洗礼。
“殿下,洛都督倒是挺会使唤人的。”
“他跑去了巴蜀当甩手掌柜,却让您在京师受苦受累……”
一旁的太监魏忠贤,见项煜面色不佳,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样,忍不住小声说道。
魏忠贤这话,多少有点不怀好意。
这却是,他在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绣衣都督之位,旁落洛珩后,心中便生出了不小的怨念。
要是没有洛珩。
他魏忠贤早就成了位高权重的绣衣都督了。
哪还会像现在这样,只当个太子身边随身伺候的无足轻重的小太监?
“放肆!”
项煜砰的一声,一拍案几,面上露出怒色。
魏忠贤唬了一跳,忙跪倒下来。
“洛子玉乃孤知己、心腹,岂容你来进谗言?”
项煜朝着魏忠贤怒目而视。
若非洛子玉,他这个太子还是朝堂上的泥塑木雕呢。
他岂容许有人在他面前进谗言,离间他和洛珩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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