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环停住了手,看向沐长歌。
“你就说妙手神医的关门弟子来访,是来给罗小姐诊断的。”沐长歌之所以不报自家姓名,便是因为罗扇盈对她有所反感,若是如此,怕是在门口等上一天也进不去。
柳环这样报,看门的小厮果然开了门,有些怀疑的看向沐长歌三人,都是超凡脱俗的人,小厮看向背着药箱的温东流,问道:“果真是妙手神医的关门弟子?”
妙手神医之名响彻南唐,小厮听到自然也是如雷贯耳,传闻妙手神医只有一个关门弟子,而面前清风般的男子是吗?
“如假包换。”沐长歌浅浅一笑,语气笃定,剪水眸里也散发令人信服的魔力。
“那你们跟我来吧。”小厮开了门让他们三人进去,觉得也不会有人敢骗到罗府来。
一进罗府,有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
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离藤桌三尺,花草正浓。原本荒疏的院落,竟在花草的衬映下显得生动质朴了些。
墙外的高树上,间或着几声惊人的鸟鸣。墙面虽斑驳,但从墙上砖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装饰,仍可见其洒脱简丽的风格。屋顶出檐比较少,正是很久以前工匠间流行的制作样式。
若非沐长歌知道这是罗府,或许会以为这座府邸的主人是个飘逸灵秀、不谙世事的谦谦君子。
“这宅子很多年了吧。”沐长歌也是出于感叹的说一句,没想到小厮会接话道:“其实这宅子本是先皇五皇子萧垣的府邸,五皇子府被封后不久,皇上就将这座宅子送给我家大人和夫人了。”
“萧垣吗?”沐长歌笑了笑,没在答话,都说当年五皇子的祸心之大,陷害太子甚至举兵造反,只为了夺得一个皇位。
权利、地位、金钱,一切不都是过眼云烟吗?本来不是你的东西却偏要去夺,最后也算是死得其所。
不知不觉,小厮就将三人带到了一处楼台小榭,跟门口守着的侍女说了些什么,侍女有些迟疑的瞥一眼身后的门。
“这是小姐的贴身侍女阿叶。”小厮介绍完,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而阿叶依旧迟疑的看着沐长歌三人,正打算推门进去,就听到房间内响起罗扇盈大吼的声音:“该死!该死!真是该死!”随后便是“噼里啪啦”瓷器、玉器摔碎的声音。
阿叶有些歉意的看向三人,垂着头轻声说道:“小姐脾气本就不好,自从腿受伤后,更是喜怒无常,经常打骂奴婢们来发泄。要不你们还是先回吧,来了那么多的御医、郎中,没有一个不是被小姐的红皮鞭抽走的。”
“那你家小姐的伤,其他郎中是如何说的?”既然来了,就没有离开的道理。
沐长歌想了解一下罗扇盈的伤势,她如此大怒,也许是因为她的伤无解。
“十个人里十个人说小姐以后会变成跛子,和太子殿下一样,下半生只能做个跛子。”阿叶眼眶有些红,虽然罗扇盈平日里对她们非打责骂,但有很多时候都是出于肠子直脾气大,毕竟罗扇盈只是个小孩子。
“阿叶,不如让温师兄进去看一下吧?温师兄的医术很好,尤其擅长外伤。你也不想你家小姐做一辈子的跛子吧?”沐长歌说完,看着阿叶还是有些迟疑,似乎看穿她的想法,便道:“你家小姐伤不了我们,就算伤了,我们也不会让你负责的。”
阿叶微微一怔,她是看沐长歌的穿着非富即贵,谈吐非凡,若是被罗扇盈误伤,惹上不该惹上的祸端,怕连累自己以及罗府,没想到就这样被沐长歌看穿。
“你就和柳环在门口守着,我和温师兄进去。”沐长歌轻拍了拍阿叶的肩膀,又道:“若是你不放心,你也跟着我们进来便是。”
“阿叶还是在门外守着吧。”阿叶缩了缩头,也是被罗扇盈打怕了,罗扇盈腿虽然不便利,但手还灵活的很,拿着小红鞭子看到人就疯子一般的打。
沐长歌点了点头,与温东流相视一眼,开门走了进去。
明明是大清早,屋子里却十分昏暗,四边的窗户都被帘子挡住,只有淡淡的光扫进屋子。
一地的狼藉,温东流走南闯北的看的多了,也不禁惊了一下。
走进依旧是满地狼藉的里屋,最为显眼的便是地上摆放着一盆桔红色的郁金香。
而软榻边的轮椅上,罗扇盈披头散发,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哼,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罗扇盈的嗓音尖锐,紧攥着手里的红皮鞭,恨恨的瞪着沐长歌。
“你这样想,我也很无奈。”沐长歌看着罗扇盈浑身颤抖,一派沉静的走近她,只见罗扇盈手执红皮鞭,冷眸里露出几分杀气,鞭子狠狠一挥,随着她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继而狠厉地向沐长歌甩去。
沐长歌驻足,信手接过甩来的鞭子,掌心一阵生疼,不怒反笑道:“若是不想变成跛子,就听我的。”罗扇盈的脸色一白,狠戾的神情也变得缥缈。
“让温师兄给你看一下,温师兄是我舅舅的关门弟子,相信他。”沐长歌说话间,已经走到罗扇盈的跟前,将她手中的红皮鞭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哼,你对我这般好心,我也不会感谢你分毫的。”罗扇盈的印象里,沐长歌并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只是从邱如屏的口中,沐长歌就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而沐长歌的示好,在她眼里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沐长歌也不奢望罗扇盈有所感激,从初次见面的挑衅,沐长歌就知道,想让这丫头服自己,怕是需要很多时间以及事情的积累。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也是为了自己。”沐长歌神秘一笑,然后就将罗扇盈抱上一旁干净的软榻上。
罗扇盈气呼呼的不再说话,任由沐长歌摆布。
“只有腿上有伤?”温东流颀长高大的身形挡在罗扇盈跟前,温润的嗓音有着安抚人心的治愈能力,罗扇盈弄了个大红脸,缓缓点了点头道:“两个小腿都被庄秋棠的七节棍打坏了,郎中都说左边的小腿不会康复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绝望,但眼睛里却又闪着企盼的亮光看向温东流,问道:“你会治好我的腿吗?”
“我需要看一下。”温东流拿起剪刀将罗扇盈膝盖一下的裤子减掉,解开被缠着的纱布,露出小腿两侧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有些腐烂,伤口周围呈青蓝色。
“有知觉吗?”温东流按住小腿伤口旁的腓骨问道,罗扇盈摇了摇头道:“宋御医给我用了麻药。”
温东流皱了皱眉,不露痕迹的看向一旁打扫房间的沐长歌,拿出药箱里的几纸包药和纱布,用薄薄的刀片处理掉那些呈青蓝色的死皮,然后上药包扎。
“小腿注意不要碰水,还有以后要少发脾气,气大伤身,容易致使伤口发炎。”温东流一边说着,一边包扎好罗扇盈的两条小腿,有些心不在焉。
反倒是罗扇盈,脾性完全被温东流温润的嗓音安抚下来,虽然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但遇到的男子也是有限,总是局限于一些贵公子之间,根本从未遇到过温东流这般脱俗的优雅神医。
“只要仔细养着,你的腿会恢复如初。”温东流收拾好药箱,而沐长歌此时也将满地狼藉的屋子也收拾的清新许多,将窗户旁边的帘子都拉开,屋子内射入阳光来,使得屋子少了几分阴霾,多了几分温暖。
而罗扇盈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刚想发作就听温东流说道:“平时多晒阳光,让侍女推着出去逛逛,有益于小腿恢复。”
“长歌,我们先走吧,明天再来。”温东流背起药箱就欲离开,似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好。”沐长歌看了一眼软榻上闭着眼的罗扇盈,见她眼皮微动,唇角微弯,笑道:“我们走吧。”
阿叶见两个人出来,急忙问道:“小姐的腿?”沐长歌说了两句,将温东流警告罗扇盈的话尽数转告给阿叶后,又道:“你家小姐很喜欢郁金香?”
“是。”阿叶不解的看向沐长歌,不知何意。
“我看你家小姐屋子里摆放着一盆郁金香,若是可以就用向日葵花换了它。”沐长歌刚才收拾里屋的时候发现很多发丝,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曾在一本西域杂记里看过,郁金香散发淡淡香气,可养在屋里,花中含有毒碱,人若与花相处超过一个时辰以上,就会头昏脑胀,出现中毒症状,严重者还会使头发脱落。”沐长歌说完,阿叶恍然大悟似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为了小姐的康复,阿叶一定会换了它。”阿叶说的还是没什么底气,看着沐长歌无奈的说道:“小姐很喜欢郁金香,只怕小姐不允。”
“为了罗扇盈的健康着想,一定要换了它。”沐长歌想了想又道:“看你家小姐屋里郁金香用的花盆是京都莱福记的,我记得没错的话,莱福记是京都名不见经传的花户,你家小姐这么喜欢郁金香,府里的花园里一定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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