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御医,母后究竟是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长歌敛着眉问,只希望方才是宋云浠误诊。
“太后娘娘体肤冰寒,是腹火下泄所致,若是早一些诊断的话,也许还有一丝生机。”宋云浠垂着头,言外之意便是如今已经是晚期,再无生还的希望。
萧斐的心猝不及防的一震,长歌忍不住反握萧斐的手掌,“紫霞,去传御医,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叫来。”其实宋云浠的医术在太医院就是最高的,只是长歌和萧斐一样,还不死心罢了。
御医们诊治后与宋云浠的诊断结果多为相同,一众御医都跪在寿安宫侧殿里,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萧旬的耳朵里。
萧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满地宫女和御医,一抹明黄飞速的奔到太后软榻前。
当看到太后眼睛紧闭,没有一丝声息的时候,萧旬的老眼里竟满满的都是哀伤。
挥退御医和宫女内侍,偌大的侧殿唯有萧旬和太后两人。
殿外,沐长歌心神不宁的看着萧斐,他不动声色、不发一言,只紧紧的攥着长歌的手。
长歌还真怕萧斐受不住太后即将病逝的打击,想起皇姐萧橙清醒,心下忍不住一凛,本不该苏醒的人苏醒,那本该存活的人却危在旦夕。
心头突地绞痛,后脑隐隐作疼,一阵阵眩晕的感觉扑过来,像要将人涌倒。
身体一软,小腹伸手扶住了长歌,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担忧,“阿歌,怎么了?”
长歌抬眼就对上萧斐漆黑的眸,缓缓摇头,一阵恍惚的痛意席卷全身,小腹里像是有千斤巨石往下坠,扯得胃和心口。
冷汗从长歌的脸上冒出,面色惨白的强忍着痛楚,萧斐只觉心头像被噬咬一口。
“阿歌……”
“我……”眼前一黑,再不知人事。
“御医!御医!”萧斐打横抱起长歌,将长歌安置在另一偏殿。
宋云浠不敢有丝毫懈怠,急迫间直接拿过长歌的手腕,将指腹搭在她的脉搏间。
呼吸突然一滞,宋云浠将手从长歌的手腕下拿开,双手无声紧握,转而朝萧斐微微颔首。
“是喜脉。”
“喜脉?”萧斐微怔,他终于能做父亲了吗?
“王妃娘娘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宋云浠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出来,他只觉自己的齿缝都在颤抖。
萧斐下意识的握紧长歌的手,眸光盯着长歌,“阿歌……她为何会突然晕倒?”
“微臣医术浅薄,诊断不出其原因。”宋云浠的脸色白了白,他从未想到过自己的医术竟会无用武之力,一连两人,他都无药可医。
长歌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醒来已是晚间,小肚子剧痛,并向全身蔓延,痛的刺骨锥心。
“阿歌,哪里不舒服?”萧斐眼白微红,几乎是一直守在长歌身侧的。
她的脸像月光一样苍白,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打滚,一时间香汗淋漓。
萧斐完全按住长歌的身体,让她不不能乱动一下,“阿歌,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肚子。”长歌皱眉,她的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每次月信的时候她会很痛,但如今却又非来了月信。
“饿了吗?我让御膳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
“没有食欲。”长歌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想呕吐。
“我已经命人在去往灵隐寺的路上施工,阿歌,你再忍忍,温师兄很快就会回来。”萧斐一边说着,一边轻柔的揉搓着她的肚子。
萧斐的安抚下,长歌的疼痛反胃要减轻几分,轻声问:“母后如今……”
“就在昨日一早,母后去了。”萧斐垂头,只在这一瞬,长歌好像见到了萧斐脆弱的一面。
“啊?母后去世……阿斐,扶我起来。”
“阿歌,你莫要乱动,如今你已不是一个人。况且皇兄已经处理好母后的丧礼行程,母后生前不喜铺张,一切从简,所以如今已经入了皇陵。”
长歌蹙眉,心领神会,轻抚着小腹,神情更是悲怆。
“母后离世,在这个时候我竟有了身孕。”长歌不禁抬手,抡向自己的小腹,重重的捶打着。
孩子啊孩子,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萧斐将长歌的双手桎锢住,眉梢带着一抹心疼,“阿歌,何苦为难自己。母后离世,与你无关,这孩子也许正是母后赐给我们的。”萧斐安抚着长歌,他的声音仿佛自带疗效,治愈着长歌的身心。
“阿斐,我只恨自己无能。前世的事情历历在目,所有即将发生的天灾人祸,我应当了解透彻。如今我却发现,有很多事情因我如今的遭遇大不相同,导致很多事情因此发生了剧烈的改变。”
“成事在人,败事在天。阿歌,这一切皆与你无关。”萧斐轻抚着长歌的小腹,“皇姐转醒,我们也该把阿萱还给皇姐了。我们这个孩子正是母后送给我们的。”
长歌心中微微惊讶,不料萧萱竟是皇姐的儿子,只是不知萧萱是皇姐与谁的儿子。
“等阿歌身体转好,我就带你去祭拜母后。如今,你该做的就是吃好睡好,保护好咱们的第二个孩子。”
心头猛的一颤,长歌抬眼看着萧斐,他是知道的,当初的那个孩子。
长歌不禁垂眸,不敢去看萧斐,是她无用,第一个孩子她竟没有保护好。
“阿斐,母后离世,皇上一定很受打击,想必你也被委以重任。我现在很好,你去忙吧,不必在此陪我了。”长歌尽量掩饰着眼底的悲伤。
“不。”萧斐躺在她身侧,嘴角微弯,“我陪着阿歌。”
略一迟疑,长歌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不知姑姑如今可好,我眼睛一直在跳。”
“别想太多,等温师兄回来,你就知道了。”萧斐陪着长歌说话,直到长歌沉睡。
走出寝室,轻掩了门。
暗卫是风雪无阻的,萧斐拿着暗卫带回的纸条,不禁拧眉。
沐长福从中作梗,兰贵妃产下死婴,撞墙昏迷。
萧斐拿出火折子将纸条点燃,瞬间燃成灰烬。
事情接二连三,王府中的气氛也愈发清冷,侍女、随从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到萧斐的霉头。
厨房里,觅荷一边切着肉丁一边对着正在熬汤膳的听枫说道。
“整个府里,就属你没心没肺,成天嘻嘻哈哈的。”
“王府里的气氛都已经如此低沉了,王妃有孕是喜事,若我不逗弄小姐开心。小姐心情沉闷,于腹中胎儿也是不好啊。”
“你说的倒是有理,只是太后娘娘离世,小姐却是更加开心不起来。”觅荷轻叹,太后离世,王府里上上下下皆是一片缟素。
“如今小姐有孕,一片缟素,难免晦气。”听枫唉声叹气,门口突然响起子安的声音:“你这疯丫头,当真是胆子大,什么话都敢说,难道不懂祸从口出的道理吗?”
“啊!”听枫一不小心,粉嫩的小手被火烫的锅炉边沿烫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子安跳过来,抓住听枫的手腕左右看着,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之类的瓶瓶罐罐一并倒出来。
“你……”听枫瞪圆了眼睛,惊讶的长大了嘴。
觅荷掩嘴轻笑,将煮好的桂圆莲子羹盛至碗中,端着碗悄声离开。
最后听枫圆润的小脸被气的鼓起双颊,胖嘟嘟的样子十分可爱,她看着被包成粽子的手,忍不住瞪向子安。
“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把卖纱布的打死了?我的手,好是难看!”听枫撅嘴,不满的说道。
“我好心好意给你包扎,你却不领情。真是白费我一番苦心。”子安摇头,有些垂头丧气。
“罢了罢了。”听枫看着咕咚咕咚的汤膳,“你帮我把汤膳盛出来吧,一会让觅荷给小姐端去。”
“哦。”子安憨憨的点头,徒手去掀盖子,好不烫手,子安突然蹦起来,龇牙咧嘴,很是吃痛。
“你不要紧吧。”听枫略有些紧张的看向子安,却见子安摆摆手,傻笑道:“我皮糙肉厚,烫不坏我的。”说完,子安就快速的将汤膳盛到旁边准备好的碗里。
“没想到你盛的像模像样的。”听枫忍不住夸赞一句。
子安满脸笑颜,听枫的夸赞顶是耐听。
“以前王爷还没迎娶王妃的时候,夜间饿了都会让我给他到厨房做点吃食。在王府里,我的厨艺可不比那些大厨差。不是我大言不惭,这是事实哦。”
“好啊,那你有时间,我们比一比啊,看谁做的好。我们就找王爷和小姐评判。”听枫笑呵呵的说着,子安应道:“好啊!”随后突然一惊,竟然忘记了王爷嘱咐的事情。
猛的一拍脑袋,子安大叫不妙。
“这应该是给倚月阁那位的汤膳吧?我得走了,再不走,王爷就要降罪了。”子安端起刚刚盛出来的汤膳,就飞奔离开。
“喂!”听枫皱了皱眉,倚月阁那位?住在倚月阁的杜若云,在几天前就已经被送走了,莫非倚月阁又住进来一位?
觅荷走了进来,看到听枫大眼睛轱辘轱辘转个不停,忍不住敲她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是不是在想子安啊?”
“胡说什么!”听枫嗔怒,“我是在想,王爷是不是因为小姐怀孕,又接进府里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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