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这么冷血吗?”长歌苦笑,也许是因为母爱泛滥吧,自从怀孕后,总觉得世间所有的生命都值得珍惜。甚至曾经害过她的人,她也可以原谅,因为她即将就会迎来一条全新的小生命。
“杀死自己的亲妹妹和后母,如果这不算冷血的话,那什么才算冷血呢。”
“听宋云浠说的?”长歌笑,亲妹妹?指的是沐玉婷?那明明是她自找苦吃、鸠酒自酿,刘氏的死,貌似与她没有直接的关系。
“前东宫旧党遍布京都,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我们的眼。”
“那前东宫旧党和地下赌场相比,哪个更胜一筹呢?”
“这个……自然是地下赌场小胜,毕竟地下赌场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地下赌场的消息网遍布天下,地下赌场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为了钱。而你们呢?为了什么?”长歌突然话锋一转,“杜若,你觉得前东宫旧党的组织有意义吗?若非宋云浠身份的大白于天下,你们是不是会永远沉溺下去?亦或者每一代永远为复兴萧垣一党为信仰和执念,难道你们从来没想过安稳的生活吗?”
杜若笑,似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怎么没想过,平淡的生活正是她所向往的,可身份使然,自从生下来,就肩负着复兴家族复兴前东宫的使命。
“若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前任一品带刀侍卫统领内大臣杜康的后人,前东宫应该是你的姨夫。”长歌揣测道,杜康只有两个女儿,一个远嫁北齐,一个嫁给萧垣为正妻。
杜若微怔,点了点头。
“当初前东宫一案,所有和其有牵扯的家族几乎都在一夜被灭,杜氏是第一个被灭门的对象,也是损失最严重的家族。若非娘亲当初远嫁北齐,怕是也难逃一劫。但前东宫的党羽就好像春天的野草,烧不尽又再生。我们身负家族复兴和扶持前东宫后人的使命,几十年过去,我们为此苟延残喘、夹缝生存。”
“其实,你们大可以改名换姓,过上很好的生活。过去之所以叫过去,就是一去不复返,一直牵念着过去,只会徒增悲伤,和无尽的恩怨。”长歌浅笑,浅淡的目光看向杜若。
“你说的都对。可这也是每个人的执念和追求,半生的执念与追求,真的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吗?自我出生,我便注定要肩负着这样的使命。”杜若微微一动,不料牵扯到肩膀处的伤口,不禁仰头深吸一口气。
长歌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别硬撑,我给你看看。”说着,解开杜若的衣带,露出一片小麦色的肌肤,新的旧的伤口数不清有多少。
她紧闭着嘴,眼中充满了泪水,那痛苦的神情,使人看了心里就觉得好难过。
肩膀上露出一个深入骨髓的爪印,黑血还在不断地涌出,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长歌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有些心疼面前这个姑娘。
如果她的伤口再不处理的话,很有可能溃烂发炎,这整条胳膊怕都会坏掉。
“有盐吗?”
“没有。”
长歌皱了皱眉,“你忍着点。”说着,将她的衣带卷成一团塞进她的嘴里,从手边拿起酒壶,没有一丝迟疑的将酒倒在她的伤口上。
杜若的嘴角抽了抽,伤口火辣辣的吃痛,从未流过一滴眼泪的她脸颊上流下两行热泪。
长歌麻利的给杜若的伤口用酒消炎祛毒,快一点处理好,杜若也就可以少一分疼痛。
少顷过后,长歌帮杜若换上一套新衣,“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天一亮,咱们就得回京都。”
杜若愣了一下,长歌说的没错,是不能再等下去,可回京都……已是回不去了。
“怎么了?”长歌看向杜若,心知京都一定是发生大事了。
“京都,是回不去了。”杜若垂首,“京都已乱,至于京都之外,地下赌场会协助。至于边境,东梁、西凉内乱不断,北齐皇帝淫靡不理国事。我们只能先找一个安歇之处,等候主子荣登大统,才能回到京都。”
“京都之外虽大,却容易受控。但京都虽小,却五脏俱全,想要收服,很难。”长歌设身处地的为杜若分析道,随后笑了笑,道:“你们的主子蓄势已发,却也还有人一直对帝位虎视眈眈,杜若,依你之看,你们的胜算有多少?”
杜若心领神会,直言道:“萧景阳吗?他早在一个月前举家上下前往北齐,不足为虑。至于萧斐。”杜若别有深意的看一眼长歌,缓缓才道:“他前往楼兰调和,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一提到萧斐,萧斐满脸是血的景象就从长歌脑海里闪过,长歌不禁揉了揉太阳穴,默不作声。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明天一早,我们就走。至于你的伙伴们,可能药材还没集齐,等他们回来看到我们不在,总比看到我们的尸体要强吧。”长歌勾勒出一抹苦笑。
终于和杜若达成共识,这一夜风平浪静。
京都却火光冲天,百姓叫苦不迭,商人带着老小行囊皆想离开是非之地。
未料京都出入的是一个城门皆被紧闭,并且都有陌生的面孔守在城门,日夜守护,滴水不漏。
宋云浠以萧垣之子的身份号令天下,无论如何篡位,南唐始终都姓萧,在南唐百姓的眼中,并无什么不妥。
至于堂中朝臣,曾未与萧垣有过渊源的大多也顺风倒在垣郡王那头。而另一边大多朝臣,皆与萧垣有过渊源,甚至在萧垣一案的时候,还曾添油加醋、雪上加霜。
这一类的朝臣自然会担忧自己的前途,纷纷靠向萧旬,奈何萧旬重病,萧景惠远在西疆、萧景阳远在北齐、萧斐和萧景睿也都不在京都内。萧景钰又倒向垣郡王,唯一个公主萧橙还成了人家的阶下囚。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个可以主事并令百臣信服的带领人。
皇后跪在萧旬的床榻旁,冷眼看着重病在榻、须发微白的萧旬。
“陛下,你写的遗召臣妾已经分别交付给朝中四位重臣,你这下可会安心?”皇后默然少顷,只见萧旬微睁着眼,没有一丝表情和回音。
“臣妾做了二十六年的皇后,与陛下做了二十七年的夫妻,陛下的爱却未曾许过臣妾一分。臣妾恨,恨陛下你薄情。可陛下又何曾对旁人薄情过,陛下是博爱多情才对。可以喜欢自己父皇的女人,喜欢五皇弟的宠妃,喜欢青楼楚馆的舞姬,喜欢臣妾的姑母。为何陛下不曾给臣妾一分爱呢。”皇后潸然泪下,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心给了沐家兄弟。
她错了,她心中挚爱的唯有枕边人,这个自古多薄情的皇帝。
皇后笑了,轻喃道:“当姑母离世,臣妾才懂。陛下的挚爱只有姑母一人,你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虽只比姑母小了六岁,在陛下眼中,始终当臣妾是个外甥女吧?就是惠儿和睿儿,也是臣妾用药醉了陛下得来的。”皇后心中苦涩,唯有在萧旬将死之际才将郁在心底的话说出。
正此时,余柔臻走了进来,快步走到皇后身侧,“娘娘,幸好贤亲王将夜绿营留在宫中,前东宫旧党已经将兵都撤了。”
皇后点了点头,刚欲说话,正在这时候,宫女前来禀告。
“娘娘,自称贤亲王府的府医求见。”
“贤亲王府的府医?”
余柔臻在一旁,提醒道:“娘娘,是妙手神医的关门弟子,罗家小姐的腿、庄家小姐的脸,都是被他治好的。”
“那陛下的病……”皇后突然寄予一丝希望,看向宫女,“快,快请。”
温东流便在宫女的引领下,步入殿内。
“草民温东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
“温神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皇后扶起温东流,直言道:“陛下病重,太医院那些庸医都没有办法。”
“草民正是因此而来的。”温东流微点了点头,道:“让草民来给皇上诊脉吧。”
温东流号脉之际,余柔臻微微皱眉,轻声道:“娘娘,臣女有话想说。”
“有话不妨直说。”
“娘娘,余家虽是世代武将,但到父亲这代却做了文官,父亲恐怕也不能为之重用。”
皇后了然于心,却也很是无奈。
温东流在旁听着,缓缓收回手,不动声色的说道:“沐将军如今尚在牢中。”
“沐将军,沐祁。对啊,怎么没想到沐将军呢。”皇后突然从地上站起,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点了点头,“沐家世代武将,沐将军是天下公认的战神将军。快,让人去天牢将沐将军接出来。”
“是。”
“等等,本宫亲自去接。”皇后突然露出一丝笑颜来,转身看向温东流,笑道:“那陛下就交给温神医你了。”
“娘娘放心。”温神医目视皇后和余柔臻离开,眸光黯下来,轻喃道:“长歌,师兄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天色微微亮,长歌和杜若开始赶路,路上以红果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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