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是在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的。
因为在车子里剧烈的撞击导致大出血,再加上暴雨天气导致救护车出车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倍,秦晚没有在最佳的时间内得到有效救援,所以她在到医院的第一时间,医生便通知孩子保不住了。
秦晚在整个被救援的过程中都是有意识的,身体上的痛意让她根本没办法睡过去,所以在她亲耳听到医生说出“孩子保不住了”这句话时,脑子异常的清醒,就在当下她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直到一旁的沈宴辞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语气嘲弄又颓唐:“你终于如愿了。”
那一瞬间,秦晚仿佛像是被人蓦然推进了冰窟,周身寒冷的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这句话从沈宴辞的口中说出,但又好像不止从沈宴辞的口中说出。
更大的埋怨和不甘,更像是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的心声,因为妈妈没有坚定的选择他,没有热烈的期待他的到来,所以他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开。
之后秦晚便被推上了手术台,在麻药的作用下她很快便感觉不到了痛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模糊中,她走进了一个四周都是光亮的地方,像是无数软绵绵的云朵围绕在自己身边,淡淡的香气更是吸引着秦晚慢慢朝前走着,就在她疑惑这是哪里的时候,正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的粉玉雕琢的小男孩,手里攥着一朵花,眨着晶亮的大眼睛看着秦晚。
秦晚被这个漂亮的小朋友可爱到,于是忍不住柔声上前:“你是谁啊?”
小男孩也一点不怕生的看着她,顿了一下忽然笑出来:“我是你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
秦晚有些听不懂,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不是在这里么,怎么会是你?”
小男孩歪头看着她,也上前摸了一下她的肚子:“我不在这里了,我要先回天上去了。”
秦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想到了什么,于是倾身蹲在他的面前开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忘记带礼物了,要回到天上去给你取礼物。”
小男孩仍然笑着,盯着秦晚直勾勾的看着,仿佛要记住她的模样一般,晶亮的瞳孔中满是不舍和爱意。
随后他便忽然转身朝着秦晚摆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的朝远处更加光亮的地方跑了出去。
愣在原地的秦晚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慌乱起身追上去:“等等——你不要走——回来!回来!”
她的尖叫声将自己从梦中惊醒,她慌乱的挥动双手想要去抓住什么东西,但下一秒却被许悠悠抱住:“晚晚、晚晚你怎么了?你冷静一点!”
秦晚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满眼担心的许悠悠和洁白的医院病房,她脑海中一瞬间想起了暴雨中的车祸,整个人面无血色,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小腹,颤声开口:“我的——孩子呢?”
许悠悠一见秦晚这个反应,眼泪顿时不受控制的滑落出来,她抓着秦晚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安慰:“你、你还会有孩子的,晚晚——这只是个意外,你不要太难过好不好?”
“原来他真的回到天上去了。”
秦晚眼前再次浮现了刚刚那个小男孩梦中的模样,泪水瞬间决堤,她终于忍不住抱着被子痛哭失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难过,后悔和愧疚一瞬间充斥着占满了她所有的情绪,仿佛除了痛哭再没有其他发泄的办法。
许悠悠很少见到秦晚这个样子,一时间胸口都跟着疼,压低声音跟着安抚:“不要哭了晚晚,你这个时候哭太多对身体不好,你要、你要坚强一点,这样宝宝才能重新回来找你啊。”
“不会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他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这样不负责任的妈妈……”
秦晚的哭声更大,悲恸的情绪让来给她换药的护士都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忍不住转过身摸着眼泪。
不知道哭了多久,秦晚终于哭累了,回过身躺在病床上抽泣着,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沈宴辞呢?”
许悠悠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然:“他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吧,大概有些着急……咳,就先回家了。”
秦晚擦了一把眼泪,看向许悠悠:“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我没撒谎……”
“他是在怨我,对么?”
秦晚想起进手术室前最后看到的沈宴辞的那个表情,听到沈宴辞说的最后一句话,眼眶再一次忍不住湿润:“他也认为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留住这个孩子,对么?”
许悠悠见秦晚这个样子无比揪心,她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不要胡思乱想你,沈宴辞只是一时间太难过,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就会想清楚这件事并不怪你,你也不想这样。”
秦晚不做声,歪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半晌才轻声开口:“工厂那边怎么样,最后死伤了多少人。”
许悠悠听秦晚说起这件事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昨天秦晚被送到医院,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让她马上给方可打电话,甚至在手术之后嘴里还在模糊念叨着工厂伤亡多少人,所以许悠悠才赶紧给方可打了凌晨的那通电话,却被告知没有任何伤亡。
这和许悠悠从秦晚那里听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她顿了一下才开口:“方可说没有任何伤亡。”
“没有伤亡?怎么可能?”
秦晚微微侧头,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眸跟着愣住:“昨天的救援队负责人明明跟我说已经死了十个人,而且让我立马到现场,所以昨天我才会冒着暴雨去工厂的。”
许悠悠看着秦晚,抿了抿唇终于开口:“方可说昨天现场根本没有救援队,所有的救援工作都是消防员进行的,他们也完全没有联系各个工厂厂房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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