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灵舟上,白发如雪的青年缓缓睁开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房间中点着一点沉木香,申屠子烨手中依旧拿着佛珠,这串佛珠的制作材料是上好的青玉灵随。青玉是仙界公认的养神驱邪的好东西,但是在申屠子烨手中,这价值上万的青玉也不过只是打造一串佛珠罢了。申屠子烨坐在案前,一手提笔抄写佛经,一手一颗又一颗的拨动珠串。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其实申屠子烨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那个照顾自己的女人,他偷听到过那个女人和别人对话,所以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其实是那位贵妃。他也不应该叫申屠子烨,而应该是姜子烨。大梁皇室的姜姓,才是自己的姓氏。
后来被沐夕颜所救,在寺庙那些年,申屠子烨一直在想该如何修仙。他不甘心居于平庸,他见过沐夕颜使用的力量,那样强大的力量令他心生向往。可无论这些年,他用尽所有办法,也找不到入道的方式,反倒让自己生了心魔,日日夜夜被心魔所困扰。为了不让自己被心魔所困,他礼佛念经而控制自己的情绪。直到,他遇见了阿楚。
阿楚时他灰暗的人生中,唯一一个主动靠近他的人,和阿楚相处的十年,他是过得是最为轻松的。他一直知道,自己其实在别人口中的风评并不好,不少人在背后议论他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那些冷言冷语他其实早已听习惯,但是阿楚却不愿意让他这样。她总是私底下一个人,去教训说这话的人,一个一个警告。她以为她藏的很好,但其实他都知道。
可他对于阿楚,更多的是利用。他总是装作无意的向阿楚透露自己想要入道的事情,于是阿楚就立马去帮他寻找灵物。
阿楚甚至一直认为他是个脾气还称得上温和的人,却不知道,他心中早就是藏着心魔。
如果有人问申屠子烨是否会后悔杀了阿楚吗?
他会回答:不后悔。
获得力量入道修仙,是他一直所求之事,哪怕害死了一心只有自己的少女,他也不曾后悔。就像是他一把火焚烧了所有的一切,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那一夜后,他一夜白头,曾经那个对着阿楚会温柔浅笑的青年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眼睛因为走火入魔,变成了暗红色。
在离开后,申屠子烨去到的第一站便是大梁皇宫。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女人临死前都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死掉的人会再次出现,她只能捂着被割开的喉咙恶狠狠的瞪着他,嘶哑的嗓子说:“我诅咒你……你个怪物……你总有一天不得好死……”
多可笑啊,明明一直想杀自己的人都是她,却偏偏在自己杀了她之后她又那么恨自己。
他没有选择继续留在大梁,以杀入道就意味着他还需要更多的战斗,于是他一路北上,带着妖刀赤莲去往了北漠,魔域和北漠交接之地。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熟练,修为不高总是会被魔兽弄伤,到后来一人斩杀百千魔兽。每年北漠的兽潮,便是他最好的试炼。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追随他。于是他成立了十方府,又用百年的时光,让十方府成为了北漠的第一大宗。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渐渐忘掉阿楚,可是偏偏记忆随着时间更加清晰,甚至有时候会出现幻觉,他知道,他的心魔从想要入道变成了阿楚。
于是他又如从前拿起了佛珠抄起了经文,他不喜欢任何女子的靠近有些人问起他为什么,他就直接回答:“年少时已经遇见了一见倾心的姑娘,她不在了,也没有人可以替代她的位置。”
于是,十方府府主有个白月光的事情就这样传了出去。
他昨个难得梦见了以前的事情,梦见那一年春天,少女拿着盛开的桃花站在窗前,回头冲着他笑。阳光正好,照在少女那张漂亮的脸上,春风拂过少女的发丝。那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满都是些笑意……还有自己。
申屠子烨垂眸,就发现自己把原本抄的经文写成了阿楚。
感觉自己的发尾被动了一下,申屠子烨无奈的喊了一声:“赤莲。”
一个还没有巴掌大的两头身的小家伙乖乖飞了起来,手中还拿着申屠子烨的发丝,飞到申屠子烨,小声说:“爹爹,编发发,娘亲,戴花花。”
赤莲是妖刀赤莲的刀灵,不知道是因为沾染了自己和阿楚鲜血气息的原因,赤莲将自己视作父亲,将阿楚当做母亲,还从申屠子烨的记忆中得知阿楚喜欢帮自己编头发后,小家伙也就时不时会学着阿楚做出一样的动作。
申屠子烨沉默了一会,捏着小家伙的后脖颈然后把小家伙放到了自己的肩头,任由对方拿起自己的长发把玩,他只是低头把废弃的纸烧掉,重新又开始抄写经书。“父女”之间莫名的十分默契,都安静的没有出生。赤莲的剑灵是个漂亮的两头身的小女孩,如果仔细看她的脸会发现和楚沐汐有四分相似,这有可能就是赤莲的刀身沾染过楚沐汐鲜血的原因。
灵舟缓缓降落在仙盟大会的灵台上,这才有人来通报给申屠子烨。不过那人也不敢进去打扰申屠子烨,只是在门口喊道:“府主大人,天机阁来接引的弟子来了。”
申屠子烨嗯了一声,让赤莲乖乖藏在自己的袖子中,才推开门走出去。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色长袍,衣摆上用银色的线绣着大片的菩提花,雪白的长发低束起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扎起,耳旁却扎着一根辫子,发尾坠着一颗极为耀眼的红色珊瑚珠。如果单从外表,他怎么看怎都像是一个君子书生,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漂亮的皮囊下,是早就有些疯狂的灵魂。
他走出来,那下属立马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下属安静的跟在申屠子烨身后下了巨大灵舟。
引路的弟子是天机阁的掌门的大弟子江随礼,看见申屠子烨也是恭敬的行一礼:“申屠府主,各家派来的代表已经到了,请您也同我去参加会议。”
申屠子烨瞥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下属跟着江随礼进入天机阁的秘密会议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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