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芳亭睡得香,松荣堂却灯火通明,连夜交账。
江承宗其实并不想让李惜香管家,对这个儿媳妇,他一贯的看不上,但贺芳亭态度决绝,撒手不管,他也不想被挟制住。
交给老妻潘氏是不可能的,从来没有这种想法,那就只能让李惜香上,心想自己多盯着些。
李惜香信不过白薇和陈账房、王账房,也顾不得撕打江林修了,带着自己的两个陪嫁亲自清点账目,她的母亲商户出身,从小就教她算账,算盘打得飞快。
算到半夜,惊呼一声,“怎么账上只有六百二十一两银?不可能,我不信!”
这点钱,够干什么?
府里一个月的开销都不止这么多!
江承宗、江林修、江芙蓉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至于潘氏,一辈子没管过钱,感觉六百多两已经是巨大的数额。
李惜香第一个反应是贺芳亭贪了公中的钱,瞪着白薇道,“去请你家主子来,账不清白!”
白薇面无表情地道,“这个时辰,郡主娘娘已经歇下,有话跟婢子说。”
她是不爱说话,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牙尖嘴利。
李惜香也知请不来贺芳亭,气愤地道,“好,那我问你,家财哪去了?为何只有六百二十一?”
白薇很平静,“不是六百二十一,明早有几家铺子来结账,结完大约还剩一百两。”
李惜香:“......什么铺子?”
白薇看了一眼账本,“酒水铺、绸缎庄、点心铺。”
说到绸缎,李惜香立时想起贺芳亭那些穿不完的罗衣华服,脸都扭曲了,“酒水、点心值几个钱,绸缎才是大头,偌大的家财,都穿在你家主子身上!”
白薇正色道,“二夫人慎言。郡主自有布庄,衣料从没用过公中的。”
李惜香眼睛一亮,“好啊,她把自家布庄的衣料,高价卖到府里,转手就赚两道钱!”
白薇无语地看她一眼,“非也。郡主名下所有产业,不与府里做生意。”
李惜香宛如抓到把柄,冷笑道,“我看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月初送来的首饰,就出自福宝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福宝斋正是贺芳亭的陪嫁!”
拔下头上的双蝶金珠花,上面有福宝斋的福字印记。
江芙蓉也举起右手,露出一只赤金环珠玲珑镯,“对对对,就是福宝斋的!”
潘氏犹犹豫豫地取下五福金钗,递给江承宗看。
江承宗拿到眼前,也在钗头发现了福字,就好像抓住了赃物,冷着脸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薇更无语了,“回老太爷,这是郡主娘娘赠送家中女眷的,不是生意,不收钱。也不只这些,历年来,凡是郡主娘娘名下产业送来的物件,都是白送。”
这话一出,江家诸人愣住,就如被人扇了一巴掌。
过了数息,李惜香再一次尖声道,“不可能,我不信!”
拿着自己的陪嫁送妯娌和婆母、小姑,还不特意说明?世上没有这么傻的人!
白薇淡定地道,“那您查账啊,看看账本上有没有记录。”
郡主娘娘手散得很,只要心情一好,就喜欢送人东西。
心情如果不好,就更是爱买爱送,她们这些下人也得了许多。
李惜香果真去翻账本了,还不时询问两位账房。
江林修定了定神,沉声道,“就算如此,账上也不该只剩几百两。”
他知道家里原先很穷,可大哥入朝这么多年,还在富庶的江南当过几任知府,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大哥当过三任共九年,得有三十多万两!
再加上家里的田庄、商铺,就更多了。
当朝户部右侍郎,正三品大员,最有油水的职司,家里只有几百两,说出去谁信?
大哥的确说过自己清正廉洁,没拿过一文不该拿的钱,他表面奉承,心里却想大哥变奸猾了,连亲兄弟都瞒着。
不贪的官,就如三只脚的癞蛤蟆一样难以寻找,区别只在于贪多贪少,大哥爱说自己是清官,那就说罢,反正他不信。
白薇耿直地道,“二老爷以为有多少?大老爷初入翰林院,从七品,月俸七石,合家支出,都是郡主娘娘的嫁妆。后任数职,俸禄也不多,直到担任知府,正四品,月俸二十四石,每年另有养廉银两千八百两,但任上所耗也不少,要请师爷,要雇长随,要养家糊口。如今任户部右侍郎,月俸三十五石,每年养廉银四千五百两,总算是补了些郡主娘娘的亏空。”
江林修:“......亏空?”
白薇吃惊地道,“二老爷莫不是忘了?眼下住的这大宅,也是郡主娘娘买的呀!这钱不用还么?就这么急赤白脸的侵占别人嫁妆?”
江林修倒想说不还,又怕被大哥教训。
大哥那人,看重脸面,说不出侵占媳妇嫁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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