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牧民看完病,百里东君又乘着风雪而回,他的神情还是那样,波澜不惊,充满苦意。
可当他回到长生天的时候,叶鼎之正好抬头看来,四目相对,默然流泪,百里东君喜极而泣,整个长生天都变得明媚起来,周遭冰雪消融,碧空如洗的天,虹桥浮现,一切都因为心境的变化。
荡漾开来的灵力辐照四周,湖畔四周长出绿草,荧光飞舞,星光照耀而下,绚丽多彩的光芒洒落在二人身上。
“云哥”
百里东君有些不可置信,他很怕,很怕这只是他的一场梦,梦醒了,便什么都没了。
看到小百里流泪,叶鼎之只觉得心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小百里会这么伤心,不该是这样的,他那个明媚朝气的小公子到哪里去了,难道是自己又让他伤心了吗?
当叶鼎之颤抖的手触摸到百里东君脸庞的那一刻,百里东君才觉得真实,只是泪水忍不住地流下来,漫长的等待,太过孤寂。
百里东君的手紧紧握在叶鼎之的手上,脸庞微侧,泪水打湿了叶鼎之的手心,他只觉得滚烫,小百里的眼泪刺痛了他的心,他再也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紧紧相拥,恨不得将其融入骨血当中。
“东君,对不起,对不起。”
叶鼎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大概猜得到,一定是自己又惹小百里伤心了。
“别说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百里东君将头埋在叶鼎之怀里,贪婪地呼吸着叶鼎之身上的气息,是如此的眷恋,他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贪心。
他不希望叶鼎之和自己道歉,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道歉。
“你没有好好吃饭,瘦了好多。”
叶鼎之感受着熟悉的体温,抱起来却比之前少了很多肉,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叶鼎之不在,哪怕是在好吃的东西,也是味同嚼蜡,哪有什么心情,不过是为了活着。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百里东君突然反应过来,仔细看了看,把过脉后,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就是感觉做了一个好长的梦,老是梦见你在哭,而我在一个看不到你的地方,只能干着急,我不知道你为何而哭,但我知道,一定和我有关。”
这一点,叶鼎之十分笃定,他的小百里啊,比谁都要坚强,唯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露出那一分柔软。
“所以我很抱歉,没有照顾好你,叫你担心了。”
“没有,没有。”
百里东君摇了摇头,捧着叶鼎之的脸,看了许久。
“你知道吗?你睡了三年。”
“三年?”
叶鼎之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但没想到有这么久。
“我只记得让你不要哭,别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醒了。还是多亏了长生天,这里的力量替你重塑了身躯。如今北蛮已经是北离的地方了,这样也算实现了我们当年所说,要好好游历一番。”
百里东君不在乎这些,三年的苦一朝忘却,他只要叶鼎之安然无恙,别的什么都不想。
“现在是什么季节了?”
叶鼎之突然问起来。
“冬天,北蛮的冬天来的早,如今外面在下雪。”
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便是此时北蛮雪景的真实写照。
“大雪封路,等开春的时候我们才能回家,我带你去朋友家。以前在北蛮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图鲁,我还记得他们家在一个很有特点的地方,当地人叫石头山。
我们在北蛮度过这个冬天,好吗?”
“草原儿女淳朴善良,与那些贪婪的王族不同,我很愿意和他们相处。”
对于叶鼎之的请求,百里东君从来不会拒绝。
“苍狼,带我们去。”
“是,上神。”
“他为什么叫你上神,而且你怎么能驱使苍狼神了?”
“他乐意这样叫,我也没有办法,草原部落还称我为神呢!”
百里东君摆了摆手,将身子靠在叶鼎之怀里,叶鼎之将人圈着,身上还是草原特有的服饰,他醒来之后,百里东君的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色彩,笑容满面。
那个笑口常开,明媚张扬的小公子又回来了。
“是吗?那我应该是你最虔诚的信徒。”
叶鼎之笑了笑,他们在草原上驰骋,看茫茫大雪,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在萧瑟的景象也有它独特的魅力。
苍狼出行,风雪避退,在外活动的牧民见到这样的神迹,都知道,苍狼带着神明在巡视草原。
到了石头山下的帐篷,听到狼嚎,图鲁的儿子最先出去查看,部落中传说,只要在家门口听见狼嚎,就代表神明降临,会带来和平与安定,他们将接受神的赐福。
“阿爹,阿爹,是草原的王,苍狼神来了。”
小孩子一打开帘子,看到威风凛凛的苍狼,苍青色的毛发在风雪中依旧发亮,四蹄生风,卷动雪花,激动地叫了起来。
图鲁听到声音赶紧出门查看,差点没惊掉下巴。
“我的天爷啊!长生天降临了。”
那位高贵的神明竟然来了自己家,简直不可思议。
“图鲁,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有孩子了,还记得我吗?”
叶鼎之平稳落地,图鲁依声看去,确实是熟人,大步流星走去,叶鼎之还以为他要和自己打招呼,结果被直接忽略,图鲁直接朝着百里东君去了。
“尊贵的神明殿下,草原儿女图鲁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请您保佑虔诚的信徒。”
图鲁走到苍狼神面前,单膝跪地,神色虔诚,双手朝天一展,对着百里东君行礼。叶鼎之目瞪口呆,他家小百里还真是人见人爱。
百里东君并没有说话,而是手掌一拂,雪花化作甘露,朝着图鲁头上一洒,完成了赐福。
“草原儿女永远感谢您的仁慈与馈赠。”
说完,图鲁才站了起来,刚才避开叶鼎之,只是因为他挡着自己朝拜的路了。
“你是云哥的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百里东君笑了笑,刚才完成仪式,只是为了安他们的心,在神明这方面,草原人是很固执的。
“好久不见了,大兄弟。”
图鲁转头笑脸相迎,叶鼎之却觉得他一点也不真诚,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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