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齐梦燕帮忙,将自己完善好的方案,翻译成了日文。
齐梦燕这次没有隐藏自己,很乐意地将方案翻译过来,还饶有兴趣地用日语通读了一遍,忍不住赞叹道:“你写东西现在可是越来越厉害了!仅次于本小姐!”
我笑道:“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你自己?我告诉你,这可是要交给冈村先生的东西,你得好好给我翻译,出了差错补救都来不及。”
齐梦燕将了我一军:“怎么,信不过我?信不过我干什么要找我翻译?哼!”
我赶快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梦燕儿,方案你也看了,要注意保密。你还说我信不过你,信不过你的话,这么重要的绝密我会拿给你看?”
齐梦燕微微一笑:“你是求我帮忙哩。看来,本小姐应该抽时间给你补习一下日语。不过也够奇怪的,我记得你日语说的不错嘞,怎么这会儿工夫,不行了?”
我道:“说,我行。但写,不行。跟你齐梦燕比起来,就像是小学生和博士生之间的差别。”
齐梦燕美滋滋地道:“这话本小姐爱听。接着说。”
我偏偏打击她道:“没什么可说的了!一定要注意保密。”
齐梦燕伸手摆出‘OK’的姿势,微微点了点头,又道:“这方案写的不错,文风行云流水,逻辑清晰巧妙。尤其是里面在策反政府官员这方面的论证,将整个过程比作是钓鱼。这一段写的更为精彩,引人入胜,比喻恰当。看不出来啊,你赵龙的文笔,现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我赶快道:“惭愧,惭愧。其实是经过陈先生的提醒,我才写出这么一段的。”
齐梦燕道:“怪不得。我就说嘛,你没有那么高深的道行。陈先生就是陈先生,他经常拿钓鱼做比喻,喻事喻人,很有哲理。”
我点了点头:“是啊。我现在可以越来越服了陈先生了,他文武双全,才华出众。难得,难得啊!”
齐梦燕嘻嘻地道:“本小姐相信,总有一天,你能超过他!”
我一指自己的鼻子:“我?得了吧,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赶上陈先生?”
齐梦燕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
我道:“谦虚使人进步嘛。”
齐梦燕不怀好意地瞧着我:“看来你现在越来越懂得职场规则了!恭祝你在天龙公司越爬越高。”
我试探地追问:“是讽刺还是鼓励?”
齐梦燕道:“当然是鼓励。”
我将了她一军:“越爬越高能高到哪儿去?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已经顶天了。上面是陈先生。”
齐梦燕在我耳边放低音量:“那你就把陈先生的角色给顶过来,如何?”
我摇头:“没那本事,也没那想法。陈先生,始终无人超越。”
跟齐梦燕稍微探讨了十几分钟后,我告辞离开。
但是我并没有完全相信齐梦燕。这丫头万一要是留上一小手,搞出什么猫腻来,我岂不是要在冈村先生那里丢大人了?回到自己房间后,我前后对照了一下,觉得齐梦燕的翻译基本上没什么破绽。我自认为自己说日语还行,至少能进行正常流利的日语对话。但是在书写日文和识别日文方面,还有一定的欠缺。这正是我需要齐梦燕帮助的理由之一。
我从这其中摘抄出不太重要的一段文字,径直又去了找了石川芳子,请求她帮忙翻译一下。
这正是以点及面,倘若这一段的翻译和齐梦燕相同,那么就证明齐梦燕并没有故意留一手。
这是一个稳妥之计。
好在一切都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石川芳子的翻译,和齐梦燕对上了号。这样一来,我才彻底放心。
晚上吃过饭,我将一份翻译成日文的方案,交给了陈富生。
陈富生看后连连称赞:“不错不错!小赵你表现的确实不错。还知道把方案翻译成日文。”
我笑道:“冈村先生要看,当然要改成日文的。工作要提前想到。”
陈富生点了点头:“现在这份方案看起来就比较完善了,冈村先生肯定会赞不绝口。不过,这次去日本,冈村先生很可能会对你进行一番试探,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我苦笑:“又要试探?”
陈富生道:“人总是在试探中不断前进。不仅是你,我都经常会受到冈村先生的考察。能接受别人的试探,证明你对别人很有价值。记住我的话,对待下属,关爱固然重要,试探也必不可少。我们工作的特殊性,决定了我们内部尤其是高层决不能容下半粒沙子。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我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吧,谢谢陈先生教导。”
陈富生道:“得了,我又不是你的老师,谈不上教导。也许,这次日本之行回来,你能真正地成为我的最佳助手。”
我受宠若惊地道:“那我求之不得。”
陈富生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副特殊的神色瞧向我:“好好干。总有一天,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我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陈富生让我齐梦燕陪伴,共同会审李树田。
没想到眉姐也积极参与,陈富生拗不过她,只能随她。眉姐说:“李教官毕竟是天龙公司的王牌教官之一,我每次出门,基本上都是李树田跟着保护我,也曾几次帮我化险为夷。咋一听到他是公安部的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陈富生道:“人心隔肚皮。假的终究是假的。他隐藏的再好,仍然改变不了是我们敌人的事实。”
地下二层,陈富生的一个亲信打开囚房,我们四个人,站在李树田的面前。
此时的李树田,已经变得有点儿憔悴,有点儿狼狈。曾经的傲气在他脸上几乎已经荡然无存。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有点儿脏。
陈富生的亲信给我们搬来了凳子,我们一一坐下。陈富生望了李树田一会儿,开口道:“想通了没有,是合作,还是继续为公安部做事?”
李树田嘴角处涌现出一丝特殊的笑意:“你们觉得呢?”
陈富生道:“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生命是珍贵的。没有了生命,再多的荣誉,都是空谈。你在天龙公司好不容易混到了这么高的地位,不容易。即使你回公安部,你能有多少荣誉多少地位?你只不过就是一个国家机器里的零件,当有一天你这颗零件生锈或者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你算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就是政府的尿壶,用过之后随意一撇,你还有什么?”
李树田道:“但是我的工作,对得起我的良心。我是在为国家为人民做事。”
陈富生冷哼道:“笑话!为人民做事?亏你说的出口。现在人民很幸福吗?人民饱受压迫和剥削,经权威论证,中国人是世界上痛苦指数最高的国家之一。”
李树田道:“那只是世界上那些不怀好意的国家诬陷中国罢了。谁会相信?”
陈富生道:“我不跟你谈这些,至少,在天龙工作,你的生活,你的物质条件,要比当一个小公安强的多。还有你的社会地位。”
李树田道:“你以为物质能代表一切吗?”
陈富生反问:“那你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受苦?”
李树田道:“人活着,是要做些对人类对社会对国家有益的事情。”
陈富生冷哼道:“大话套话!李树田,你现在还是活在虚幻当中。你不现实。中国有多少贪官,有多少人是真正为了人民而当官?难道他们也是为了国家为了社会为了人民?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虽然是一种很自私的想法,但是谁不自私?没有私心的人,成不了大气候。所谓的国家利益人民利益,都是政府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为它工作而说出来的套话!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这个社会很现实,人民群众仇恨政府的热情日益高涨,你以为当一名公安就很荣耀吗?这个社会,有钱有势才是荣耀。你能买到别人买不起的东西,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这才是荣耀,才是人生的价值!”
李树田狠狠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苟同!我劝你,还是别费口舌了,对我来说,没用。”
陈富生道:“我只是觉得你是个人才,想让你回头是岸。”
李树田仰头大笑:“这句话难道不应该由我来说吗?你跟国家跟人民作对,没有好下场。”
陈富生叼上一支烟:“你会看到事实和结果。我不想再跟你说什么,你也是久经沙场了,什么事你都能看的穿。我只是希望,不要再坚守自己那根本不值得坚守的阵地了。那只是一种虚伪和自我安慰。这段时间你也能看的出来,天龙公司的实力,已经大大地威慑到了政府。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大功告成。我们TL组织内部更是精英荟萃,有你李树田,可能是锦上添花。但没有你李树田,地球照样转,天龙公司还有像赵龙、齐梦燕这样的人才。数十万组织精英,上百万TL成员,只要我们一声令下,你应该知道会达到什么效果。”
李树田仍然是狂然大笑:“你骗谁呢?几百万,数十万?这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数字罢了。你真的有那么多人吗?你只是一直在营造这样一种气氛,让所有人相信你的实力,从而愿意和你一起走上反动的道路。但是你有没有想一想,在你的身边,还有多少人像我一样,随时都能像定时炸弹一样,爆炸,爆发。甚至将天龙公司炸成平地。像赵龙,齐梦燕,乔灵,孙玉敏,他们,难道你以为他们都是对你忠心耿耿的奴才吗?他们也许就是我李树田的翻版,是政府的人。哼哼,我告诉你,你没有多长时间了,跟政府跟人民作对,结果只能是灭亡!”
陈富生正要再说话,眉姐突然插话道:“跟他废话干什么,直接问他,合不合作。不合作就直接宰了他!”
此言一出,震惊所有人。我知道眉姐是因为心情沉重,所以才故意如此。李树田是我们自己人,尽管在此之前我们因为由局长的领导方针问题,并没有与他们接头相认。但是在天龙虎穴当中,暴露一个自己人,是任何一个卧底人员不愿意看到的。
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在此之前,李树田一直跟我作对,或许原因就是想更好地保护我或者保护自己。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他,我是他的同仁。因此,他既不触破底限,又故意像孙玉敏一样,跟我确立敌对关系。这是一种对同志的最佳保护。尤其卧底在反动组织,如果你想最大程度地保护你的同志,那就是要跟他敌对起来。这样,一旦你暴露了,你的同志反而会更安全。
我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正不正确,但这却是在我心里萌生出来的感动。我们之间没有确定过对方的身份,但是却早已心照不宣,一直在故意上演敌对的戏份。我们都明白,不管是谁暴露,对方都将会因为先前的敌对,而被保护起来。
这样想着,我真有一种营救李树田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我,李树田正是因为这种冲动才暴露了自己,我不能重蹈覆辙。相对于大局来说,李树田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们不能再失去最后的筹码。
对于眉姐的狠话,李树田反而犹如英雄就义一般,他望着眉姐道:“蛇蝎心肠哪!枉我李树田整天在你身边为你遮风挡雨!眉姐,但是我想我会让你失望了。我不怕死,你呢?有种把我给宰了,我早投胎早脱生,二十年后,又是一个好汉。”
眉姐皱眉道:“你仍然在激怒我!我可不像你们陈先生那么柔情,没那么多废话跟你说。你最好是老实交待,在天龙公司,究竟还有几个李树田?”
李树田哈哈大笑:“几个李树田?难道还有第二个吗?你肯定是说,有几个像我李树田这样打入你们内部的公安人员对吗?好,我告诉你,他,他,还有他!都是!”李树田伸手指着我和齐梦燕,又指向眉姐。
眉姐愤愤地道:“看来你是死不悔改了?”
李树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已经说了,你不信怪谁?我交待了,赵龙,齐梦燕,他们都是我的同伙。有本事你们现在就宰了他们,给我陪葬。”
此时此刻,虽然我知道李树田在玩儿指桑骂槐的游戏,但是我不能再沉默了。我要附和着演好自己该演的戏。毕竟陈富生让我过来,不单单是陪他突审李树田。我有我的底限,更有我的职责。
怀着强烈的同情感和复杂的心绪,我冲到李树田跟前,一个嘴巴子抽过去,他的嘴角处已经渗出了鲜血。
我冲李树田大吼了起来:“清醒了没有,狗日的!妈的你在这里耍这种花招好玩儿吗?”
陈富生用眼睛瞪着我,一副狰狞之色:“走狗,你这只陈富生的走狗!亏你还是特卫局的干部,你为特卫局丢人!特卫局没有你这种混蛋,助纣为虐的混蛋!”
我用手掐住李树田的脖颈,咬牙骂道:“放你妈的屁!特卫局把我踢了出来,我跟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李树田,你他妈的就是一只坏了一锅汤的臭老鼠,枉费了陈先生对你的信任和照顾!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确切地说,此时此刻,我表面上愤怒激愤,实际上,心里却在滴血。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我又怎会如此狰狞地掐着自己同志的脖子?
我没那么残忍!也没那么凶狠!
陈富生见我情绪过于激动,冲我摆了摆手:“行了小赵,冷静点儿。我知道你们之间一直不和,你放心,如果他不配合,我会给你报仇和发泄的机会。”
我皱眉义愤地道:“陈先生,我们再给他一晚上的机会,如果他不交待,明天我们直接做了他算了!留着他,只是个祸害!”
陈富生高深莫测地一笑:“我自有分寸。”
这时候齐梦燕突然开口道:“我有个办法,让李树田的同伙现身!”
众人将目光瞧向齐梦燕,但齐梦燕却卖起了关子:“回去说。李树田,让他再反思反思,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再过来审他!”
陈富生微微一思量,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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