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无免职公文，这份礼数可少不得。不过既然将军不喜欢，你我以兄弟互称，如何？”
李季安颔首道，“好。”
罗无恒望向床榻上的云宗玥，皱眉道，“这位想必就是李兄爱妻、碧云宗圣女了？”
李季安道，“是。”
“我闻得一丝药味，有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之方，难不成圣女有伤，还中了毒？”
李季安惊讶地问道，“阁下深通医理，一语中的。”
“哪里哪里，”罗无恒正色道，“为防军中投毒、瘟疫、中暑等，需有随军医官。在下自幼在医官身边长大，并得前辈点拨。罗某不才，愿替圣女一探。”
李季安并不相信罗无恒，转头看了一眼云宗玥。
大概是和父亲云鹤同属医官的缘故，云宗玥对罗无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有劳罗将军。”
罗无恒行了一礼，“得罪了。”
说罢，食指、中指轻搭云宗玥的手腕，替她诊脉。
他仔细诊完，又对李季安说，“李兄，为确认是何种毒物，我要看一下她的眼皮和伤口处。”
闻言，李季安反而放下了一丝戒备，说道，“请！”
罗无恒轻轻翻开云宗玥的眼皮细看，又仔细观察她的瞳孔。
“得罪了，圣女。”
见云宗玥点头，李季安解开她半截衣衫，露出胸口处一个黝黑的掌印。
罗无恒见状，倒吸一口冷气。
“有针吗？”罗无恒问道。
李季安解开一个包裹，里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百零八根华阳针。
罗无恒将掌印处的皮肤用针刺破，流出一滴黑色的血液。
他以食指轻轻化开，放在鼻尖仔细闻，然后细看。
李季安没有打扰，耐心等待。
过了良久，罗无恒发出一声轻叹。
“如何？”李季安立刻问道。
“毒可以简单分为两种，一种取之于自然，比如见血封喉树或黄岩；另一种取之于动物，比如鹤顶红或毒蛇。民间不乏有用毒高手，比如五毒门。不过这些毒药对修行者几乎没有什么用，尤其圣女还是大修行者。”
李季安问道，“那她中的毒是什么？”
“如果我猜的没错，大概是天毒掌。”
“天毒掌？”李季安不解地问道，“是什么掌法？”
罗无恒解释道，“它其实是一种修行的法门，源自古老的冥界。相传是一位误入幽冥深渊的绝世大能，在无尽的黑暗中领悟到的至阴至毒之技。他将冥界的阴冷黑暗与世间罕见百毒融合，创造出这门既能伤人肉体，又能以此修行入道的恐怖掌法。”
李季安的心往下沉，问道，“谁会这样的掌法？”
罗无恒想了一想，回答道，“应该是失传了，无人修得此掌法。我也是从一些古老的书籍中得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线索。”
李季安陷入了沉思。
论远古秘术的集大成者，当首推孪鞮察布。他虽然已经死了，应该还是有些秘术流传下来。
这天毒掌，十有八九和他脱不了干系。
“能解吗？”李季安问道。
“万物相生相克，当然能解。”
听闻此言，李季安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接着问道，“怎么解？”
“这就很复杂了。李兄以华阳针封住她的心脉，遏制毒性蔓延，又用毒物克星玉蝉将毒缓缓吸出，这都是对症之法，否则早就毒发不治了。”罗无恒道，“听闻李兄的四师兄最后现身于夏唐与西域的交界处，就此人间蒸发。如若他在的话，圣女身上这点毒，想必难不倒他。”
李季安没有接话。
“依我的意思，你们可以雇一辆马车，缓缓北上。安北都护府中有一解毒圣手，名花蝴蝶，我为李兄引荐，看过他之后，再作下一步打算，如何？”
李季安和云宗玥互看了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李季安问道，“阁下找我，不知有何见教，请直言。”
“李兄果然思维敏捷。”罗无恒笑道，“那我就斗胆直言了。漠北草原突然冒出一个叫陈曦阳的剑圣，对我罗字营等一众兄弟形成极大威胁。请李兄帮个忙，花蝴蝶这事就包在罗飞和我父子身上，如何？”
“父子？”李季安未曾听说罗飞只有一女，未曾听说有儿子。
罗无恒解释道，“义父子。”
李季安心下释然。
“我应了。”
“李兄快人快语，那我飞马报知义父，在草原静候李兄到来。”罗无恒从怀中取出一只玉蟾蜍，放在床头。
“此物的性质和玉蝉一样，但只需要放在伤口处即可，可以和玉蝉一起使用，效果更佳。”
“多谢了。”李季安拱手行礼。
“不敢当。”罗无恒一边回礼，一边退出了屋外。
李季安握住云宗玥的手，放在脸上轻轻摩挲。
云宗玥轻声问道，“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没理由不答应。陈曦阳与你我都有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能手刃此人，又能多一分解毒的机会，两全其美。”
云宗玥歪着头，说道，“隔西域也近些，找四师兄也方便。”
李季安笑道，“是这个道理。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现在无法运转元气，过于危险了。”
“没事，想来罗飞将军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李季安点点头，他内心已经打定主意，见过花蝴蝶之后，请二师姐来帮忙照顾云宗玥。这样他才放心追杀陈曦阳，才敢远赴西域寻找墨文博。
他买了一辆马车，又在车厢上捣腾了很久，留下繁复的符文，前前后后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动身北上。
云宗玥半卧在车厢，看着李季安的背影，柔声道，“季安，等了结此事，我们就驾着这辆马车，游遍东南西北，然后去找传说中的南冥天池，好不好？”
“好！”李季安甩了一个响鞭，“累了就停下来，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过完一生！”
“嗯。”云宗玥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随着车身的摇晃，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胸口的玉蟾蜍似乎活了过来，慢慢地舔食着那个黑黑的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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