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老妇带着天鸢她们走在迷雾中时,颇有章法,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带她们走出了迷雾。
天鸢还来不及高兴,便见视线的不远处,一座灰暗破败的村子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腐朽的外墙,泥泞的道路还有胡乱生长的尖利蔓藤几乎包围住了这座村庄。
脚下还时不时的有毒虫爬来爬去。
天鸢不动声色的避过毒虫,嘴里却问道:“老人家,这是哪里?”
驼背老妇转过脸,露出一个她自以为和蔼的笑容道:“天色晚了,那边是我家。不如休息一晚再赶路吧。”
“老人家,我们有要事要办,恐怕不能留宿。”
“小姑娘家家的急什么?你看,你脸色多憔悴,你需要好好休息一晚。”说罢,老妇便要摸上天鸢的脸。
天鸢礼貌的闪开道:“盛情难却,就怕叨扰了。”
没有摸到天鸢的脸,老妇人也不失望,她嘿嘿笑道:“不叨扰,不叨扰。”余光却瞥向了天鸢身后的红龙。
红龙的身形非常圆润,它每走一步,身上的肉便会抖上几抖。
老妇人看着看着嘴角竟留下了涎液。
天鸢第一时间发现了老妇人的不对劲,她目光转冷,肃声道:“你在看什么!”
老妇人一个激灵,赶忙扯着笑道:“来,随我来,我带你们到我家去。”
天鸢没有回应,只是默不作声的跟上了老妇人。
九狱趁机在天鸢耳边轻道:“这里,有古怪。”
是的,的确有古怪。
天鸢跟在老妇人身后,走过一排排屋子时,分明感觉到了许多不善的视线。
那些视线透过门缝,穿过窗沿,一错不错的投放在了她们身上。
隐隐的,她还听到了古怪的吞咽声。
那些声音听起来,实在不像人类发出的声音。
天鸢忍不住朝那老妇人问道:“这村里,怎么不见有人走出来?”
老妇人嘿嘿笑了两声道:“我们村的人......认生。”
认生?
天鸢不相信这个理由,她的手下意识的搭上了九狱的尾巴,这让她一下子安心了许多。
又走了一会儿,老妇人指了指右边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道:“到了。”
她拄着拐杖,慢慢的挪到门口敲了敲门道:“英娘,来客人了。”
“诶!奶奶,我马上去收拾屋子,你们稍等。”
语毕,屋里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响声。
老妇人朝天鸢笑了笑,便老神在在的等在了门口。
须臾,待屋里没了响动,老妇人推开门朝天鸢她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天鸢往屋里看了一眼。
昏暗的木屋内,只一盏油灯孤零零的闪烁着微光,却并不见有人。
“刚刚那是您的孙女吧,她人呢?”
老妇人边迎着天鸢她们进来,边道:“她害羞呢,怕见生人。”说罢,还指了指屋内的其中一扇木门。
木门适时的响动了一下,清脆的女声招呼道:“另一个屋子,我已经铺好了被褥,姑娘就将就一晚吧。”
天鸢奇道:“我也是女子,似乎不用这么避忌吧?”
木门内的人笑了笑,并不出来。
天鸢无法,只得小心的坐在了木椅上。
期间,老妇人时不时的就会看红龙几眼,红龙已经有些暴躁了,它不停地呲牙咧齿,似乎下一刻就要结果了这老妇。
天鸢赶忙朝红龙摇了摇头,她先一步发问道:“老人家,你们这村,有几个出口?”
“一个。”
“难道就是之前那片紫雾?”
老妇点了点头道:“只能从那里出去。”
“那老人家之前为什么不把我们直接带出去呢?”
眼角处的皱纹一拧,老妇那双眼暗沉沉的看向天鸢道:“就算我带你出了这片紫雾,你也没办法走出千针树林。”
天鸢脸色不自然的道:“您凭什么认为我要出千针树林?难道我不可以是千针树林里的其他住民吗?”
“其他......住民?”
老妇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咯咯咯的笑道:“千针树林里早就没有其他住民了。我们曾经试着探寻过这里的一草一木,你必定是从外面来的。”
“为什么千针树林里没有其他住民了?”
老妇伸出紫黑色的双手,一把抓住天鸢道:“因为千针树林的南北两个口,都被妖兽堵死了!那是两条螭,拥有龙的血脉!它们不让人进,不让人出,它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螭?!
天鸢看向了脖子上的九狱,九狱也露出了惊容。
它被关在地下宫殿之前,千针树林里明明没有螭的,里边肯定发生过什么事。
然而天鸢和九狱还在疑惑的时候,老妇突然捏紧了天鸢的手道:“你是怎么进千针树林的?说啊!你是怎么进来的!”
“您知道落鹰崖吗?”
“是紧邻千针树林的那处断崖?”
天鸢抽出手,目光转冷道:“您如果上的去,就知道我是怎么下来的。”
“不可能!”老妇用力摇着头道:“那么高摔下来,你不可能还活着。”
“......那只能说明老天都不让我死。”天鸢说这话时,五脏六腑又开始隐隐作痛了,那是天麟留给她的伤。
老妇人依旧不敢相信天鸢刚刚的话,但她没有再反驳,而是眯眼想了想,招呼天鸢道:“天色已经晚了,我让英娘为你们准备饭食,你们先进屋休息吧。”
天鸢朝脖子上的九狱看了一眼,便带着红龙和小雏鸟进了屋子。
木门一关,天鸢借着屋内的油灯打量起了这件里屋。
发黑的木板墙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蛛网,不光墙壁上桌子上,就连被褥上也沾了一大片。天鸢可以理解屋子里有蛛网,但她实在理解不了被褥和枕头上为什么也会有蛛网。
略微走近一看,天鸢差点忍不住叫起来。
不光是蛛网,被褥里还有长腿蜈蚣和色彩鲜艳的蜘蛛在爬。
天鸢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正要出屋子,不料老妇在这时候打开了门。
她手上端着一碗食物,正奇怪天鸢为什么要往外走。
“小姑娘,你不满意这间屋子吗?”
天鸢勉强扯出一丝笑道:“我在外面坐一晚就好。”
老妇人也不勉强天鸢,而是容色诡异的将食物端在外面的桌上,朝天鸢招手道:“粗茶淡饭,别嫌弃。”
天鸢疲惫的坐到了木椅上,刚要动筷,不料原本暗黄发黑的米饭中突然一突一突的,像是有什么活物在动。天鸢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见里面跳出一物,直朝她的面部扑来。
天鸢吓了一跳,她脖子上的九狱刚要攻击,却不料小雏鸟先行了一步,将那玩意儿一口吞下。
老妇人立马尖叫道:“我的迷魂蛊!该死的鸟,你怎么能吞了!你怎么能吞了!”
“迷魂蛊?”天鸢紧绷一日的神经终于断了,她一把掐住老妇人的脖子道:“你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东西,你到底是谁?”
老妇人被天鸢掐的要透不过气来了,她的指甲滑过墙壁,屋内的木门啪得一声打开了。
天鸢还没来得及看,便见一条蝎尾向她扫了过来。
她本能地放开手,往后躲,老妇人趁机跑到了蝎尾的后面。
天鸢定晴看去,便见一个人身蝎尾的女子正愤怒的看着她,双手的巨钳似乎下一秒就要夹来。
天鸢难以置信的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是蛊师,名叫英娘。你刚刚要杀的是我奶奶。”
老妇见英娘已经现身,便壮着胆子叫道:“英娘,快制住她们!女的留下献给蛊神,那些动物通通杀了吃!”语毕,老妇的嘴角又流出了涎液,她真的已经很久没吃过活物了。
英娘点了点头,巨钳立马朝天鸢夹去。
天鸢的反应速度虽不错,奈何身上还有伤,身不能随心,眼看就招架不住时,脖子上的九狱迎向了英娘。
嘭——
英娘自问自己的巨钳是相当坚固的,却不料与那蛇头碰撞时,巨钳竟碎了一块。这实在让她有些惊悚。
“奶奶,这条蛇不寻常。”
老妇也见到了孙女的损伤,她立马拉回英娘道:“本来想吃独食的,但如今这个状况恐怕不好。还是把她们一起叫来吧!”
英儿点了点头,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啸,刹那间屋外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仔细听,那声音不像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反倒像一群大型虫类在屋外围拢密集。
天鸢赶忙用身体顶住了大门,余光却看向了窗外。
只见昏暗的月色下,一双双闪着幽光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木门,不时的还能听到她们的吞咽声。
天鸢喃喃道:“这些究竟是什么怪物?”
“我们不是怪物!”英娘的蝎尾游移过来道:“我们是尊贵的蛊师,是外域唯一能操控蛊的蛊师一族!”
“不!不可能!蛊师是能够操控蛊的人类,怎么可能是你们这种怪物......”
“怪物?”英娘不屑地看着天鸢道:“普通人最多只能活个一百多年,而我们能活两三百年。我们,把身心都献给了至高无上的蛊神,我们这样才是蛊师真正的姿态!”
当英娘自豪的说出这些时,天鸢用手遮住半张脸,突然吃吃笑了起来。
“付出了身心,换来的就是这些?半人半鬼,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还觉得那是恩赐?若神真是这样的话,那跟妖魔有什么区别?”
“住嘴!你敢侮辱蛊神!!!”
随着英娘的呵斥,屋外那些生物也开始激烈的扒门,企图进来结果了天鸢一行人。
天鸢看向脖子上的九狱和门口的红龙。
前者朝她眨了眨眼,扑向英娘她们道:“还用你说?”
后者则劈开门,猛地朝屋外喷起了火团。
刹那间屋内屋外响起了惊恐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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