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往事
“云子。”徐长安轻轻的唤。
鲤云子模模糊糊的睁开眼:“你来了。”轻笑,扬起手把鼻尖的落叶拿掉。
徐长安神色莫测:“嗯,我来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徐长安又问。
鲤云子抬头看向徐长安,稍稍停顿一下:“今日公务可还繁忙?”
长时间的静默。
时光在徐长安和鲤云子身上倒是显得掷地有声,互不相让。
“倒是有些乏了,我先进屋去了。”鲤云子站在台阶上回头,惨淡的月光下,徐长安还站在大树底下看着自己方才卧过的软塌,一动不动。有风拂过,把少年的衣角吹得幻漠,更深露重,只剩消瘦的背影裸露在风中。
鲤云子轻叹了口气,进屋去了。
五月中旬,天气愈发热了起来,另一位的小娘子的肚子也愈发大了起来。闷热的房间里,鲤云子只一个劲的缝着凉衫。
拆了缝,缝了拆。
密密的针脚,薄布边也满是线头。
日复一日地缝。
手法也越发熟练,鲤云子恍惚中仿佛看到十七年前的自己。抱着年幼的徐长安,站在树底下乘凉。年幼的徐长安没有衣服穿,鲤云子找隔壁大娘借了针线,一针一针的学着缝薄衫。
有时候缝得急了针就直直的插进手指里,疼是不疼,就是指头上的针眼密密麻麻地看着渗得慌。
自嘲般地笑了笑,又把手上的凉衫拆开。丢到一边,拿手细细的揉着眉头。
除了门外的大树愈发茂盛,似乎什么也没变,除了徐长安。
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过一面,徐长安仿若人间蒸发。
一转眼就十七年,十七年对于鲤云子来说不过几月的光景,可对于徐长安来说人生已过四分之一。
说是帮二郎神渡劫,渡着渡着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就渡进去了。
人生啊,总是不明觉厉。
着了一身大红绵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妖异的梅花,用一条深色织锦腰带将腰束住.将发绾成慵懒的样子,仅插了一支流苏簪.脸上薄施粉黛,黛眉轻蹙。眼下是悲悯的泪痣。鲤云子眼睛半眯,把手指甲涂上朱红的蔻丹。轻轻吹了吹,晃了一下手。
昏暗的烛火下,只听得女子微微弯了嘴角,只是笑容冷漠,眼底一片死水。
徐长安,欠的债总是要还的,既然你我牵扯不开,这历劫就理当由我结束。
鲤云子没穿鞋子,赤着脚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瓷白瘦长的脚在宽大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风卷了沙土,将鲤云子的头发吹得七零八落。一人行走在这少有人迹的路上,倒也自有一番滋味。
徐长安,这到底是孽缘还是姻缘。我已经不想再过度追究,是从我于长安尾巷捡起你的那一刻开始,亦或是更早以前我偷了你房里的缘生面的那一刻开始,都已经不重要。
几世修缘几世难,荆棘载途意满躇。闻君三生烟上停,不悔朽妲末日回。
若君悦红尘,应居鱼水宿。
旧人已长去,新人迟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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